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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除患

    第二日上朝时,魏青的死已经被沈觉给很好的概括了过去。天合帝也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将那折子压在了最底层。

    陈应也未曾说些什么,只是当看到天合帝将那折子翻下,复尔轻轻笑了笑。

    太过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多算了自己在历史中的分量。

    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爱卿此去草原,可谓九死一生啊。”天合帝又取过一本奏折,眼睛并未看着陈应,只是那话分明是对陈应说的。

    陈应环顾四周,玄羽不在。

    嗯,看來天合帝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多谢皇上还挂念着,到底是因为皇上的福泽庇佑,臣才得以全身而出。”陈应恭谦的弯腰行礼,笑容明朗。

    天合帝舒了一口气,到底是国士,这些天來,就属这话听着安心。

    “不过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合帝支起身子,看向陈应,“朕封你为三元阁奉书,日日伴在朕侧,好让更多的福泽庇佑于你。”

    陈应躬身,谦和笑道,“多谢皇上。”

    心内却了然,奉书一职,可谓今日才听得,想來也是天合帝为了限制自己这个所谓国士与活佛的混合体新创造的职位吧。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自己就酿不成什么大乱了。想的可还真是周到。

    第二日。

    艳阳如许。

    陈应恭谦的伴在天合帝的身后。

    “你去御书房取來那册‘巩边两策’來。”天合帝擦去额上的汗水,低声道。

    陈应悄无声息的走出三元阁,回來时瞥见几案前好像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时间沒有反应过來,照直走去。

    那人却突然转身,依旧是墨兰的衣衫,走过陈应的一瞬,低声道,“我知道你。”

    陈应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错身而过。

    “拿來了?”天合帝沒有注意到两人短暂的交锋,擦着额上的汗水道,“今个儿可真热啊。”

    陈应含笑,将那竹简递给天合帝,未出一言。

    “草原事务管理的不错,沒想到铁木格沒了你这活佛还能如此在行。”天合帝似是笑着,抬头望向陈应,“一会儿让他们下去取一些冰块來,放在这三元阁里散散热,整日里这样闷着也不好。”

    陈应笑道,“是啊,草原事务本就是忠顺王亲自打理,我虽名为活佛,可倒也沒做过些什么。只是用着活佛的名头牵制着忠顺王罢了。至于冰块,还是别去取了,这样闷热的天,只消通通气就会好得多。”说着,已走过去推开了那扇掩着的窗子。

    窗外的阳光泼辣辣的射了进來。

    天合帝微微一笑,陈应回身,依旧毕恭毕敬的站在了天合帝的身后。

    冯英走出三元阁,忽而想起了陈应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又联想到那天她喝醉了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哎呦。”

    冯英正遐想的开心,不知是谁把一团白色扔來,正好砸中了他受伤的那条腿。

    冯英出声骂道,“这是谁啊,走路不看眼睛!”

    “走路不看眼睛?”玄羽施施然上前來,拱手笑道,“我是出來溜溜这狗,不想碰到了你,还听到了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怎么,冯英兄弟走神了?”

    “哪有。”冯英愤愤的看向地上,倚在自己脚边的确实是一条雪白的狗。

    “这狗不错啊,叫什么名字?”冯英笑道,“这么热的天,拉它出來干什么?你倒是有兴致。”

    “呵呵,这狗叫白雪,是我那相好养的狗。这么热的天……拉它出來,就是为了看看它的鼻子灵不灵,嗅不嗅得出它曾经主人的味道。”

    玄羽抬起头,遮住眼,笑的诡异。

    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

    对之前的事情,冯英也都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一向温润的玄羽,难道这次要真的再不留丝毫情面的对待陈应吗?

    “喂,我说。”

    冯英推了推玄羽,面如严霜。

    “若是她出了一点半点事情,你我就撕破脸皮相对吧。”

    “本來就沒什么脸面。”玄羽笑的沒心沒肺。

    “你……”冯英语塞。

    玄羽走过冯英身边,低声笑道,“这三元阁……本來就不是你该來的地方。难道王欣大人沒有告诉过你吗?”

    待到冯英回过神,明白玄羽这是在暗示自己下场不好的时候,玄羽已经轻轻走向了三元阁。

    三元阁的门开阖之间,卷起扬尘。

    冯英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夏天,不会暖和了。

    “哎,左相!”

    天合帝与陈应闲谈间,看到玄羽怀中抱着雪白的某物进入,略有不悦。

    “这三元阁,怎么是你可随便进出的地方?”

    “国士可,我亦可。”

    玄羽笑着弯腰,将怀中的小白狗放在地上。

    陈应瞥见,心中一惊。这可不就是那白雪吗?多时未见,居然已经长了这么大了,心中忽而觉得不妙,玄羽这般抱着它进來,能有什么好事?别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份就此暴露吧,他可真是狠心。

    世人说他冷酷无情,意图天下。看來,一点不错。

    虽是心底波澜万千,可面上依旧是典型的陈氏笑容,带着一点谦和与温润,“左相大人万不可忤逆了皇上的意思,也万不可用这玩意儿勾起皇上的伤心事來。”

    玄羽并不答话,指尖爱怜的拍上小狗的头。

    那白雪低头嗅了嗅,忽然抬起头呜咽了一声,直直的朝着陈应跑來。

    陈应依旧轻笑,长长的衣摆下,双脚却轻轻的移向天合帝的另一边。心内道,若是今日我的身份暴露了,玄羽,你我便就此放手罢……

    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不必在留恋于你。

    或许,对你而言,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争夺皇位的一个筹码。

    而你,也不过是我路途中的一个风景,曲径幽谧,让我失了心智,乱了方寸。

    只是,该走的路我始终要走,要错过的人,我终究会错过。

    勾起嘴角,指尖向下。

    白雪依旧呜咽着,却在触及台阶的一瞬停下,仿若停止了呼吸般,猝然倒地。

    “它这是……”

    陈应疑惑,上前蹲下探了探白雪的鼻息。

    白雪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害了自己又救了自己,但终究不是人类,说不出话,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呜咽,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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