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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涅槃

    映晨缩在玄羽的怀中抖个不停。

    看着眼前烟雾突起,烟雾中远远飘着烧焦的味道,细细嗅来还有浓烈的桃花味,在烟雾的烘托下,愈发的刺鼻。

    映晨惊恐的闭上眼,好像看到他们几个人在这场大火中被烧的无法辨认。

    墨离,哦不,是萧琪,这便是你么?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而自己得到的,却永远都不满足。

    你可真是狠心啊。

    玄羽的衣角被烧掉了一片,衬得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是憔悴。

    映晨挣出玄羽的怀抱,安静下来。

    看着下面的人忙忙碌碌的引来盛思山上的泉水与护城河的水,没头没脑的浇了上去。

    同时,他们也看见了萧琪,站在一个异装人的身旁,并立相视而笑。

    接着,那个异装人掏出一个小物件,嬉笑着递给萧琪,却不防萧琪细细看过后,猛地扔进了这片火海。

    “嗤”一声,那火势愈加的猛烈,显现出排山倒海的气势来。

    许是救火的人中有聪明的发现了这火势不对,一声招呼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救火的场地。

    玄羽双唇紧闭。

    朱雀紧紧盯着颤抖的树,脸色铁青。

    映晨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萧琪,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他狠狠的后悔一辈子。

    而瑞珠,早已晕过去了。

    玄羽轻轻点了点腰间剩下的唯一的一个旗花,只有这一个了,刚刚放出的那个旗花是召集绝尘宫所有人过来的旗花,而现在,澄心宫眼看着就要爆炸了,要不要放出这唯一的旗花,让他们再撤回去呢?

    可如果放出这旗花,澄心宫定会马上就爆炸。

    那样的话……

    玄羽看着身边的映晨,刚刚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已经稳住了,眉宇间透露着不服输的英气。

    那样的话,自己就只有这少的可怜的时间来与她相处了。

    或许,有缘无分,说的便是这些吧。

    玄羽笑了笑,指尖冰凉,碰上腰间的旗花,温热。

    映晨回过头,对玄羽笑了笑。

    那最后的笑容,竟然如此的炫目,让人想起夏季,百花齐放的光彩。

    “师父,放吧。”映晨擦去眼角隐隐的泪滴,她不能让师父看到她的软弱,她也记得当年在楚宫,她曾发誓,此生愿以映晨之力,独挡生死。

    可自己,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么多的人。

    玄羽哑声,嘴角似乎也有什么流过。

    那些纠缠了大半生的恩恩怨怨,那条看似金光无限实则荆棘丛生的道路,那些可爱又可恨的人们——

    都到头了吧。

    他闭上眼,手指摸索着解下旗花。

    耳边有噼啪声轻轻传来。

    他似乎看见当年那个粉衣的女子,自高高的山崖跌落,随后在他的碧桃谷中,回眸流芳……

    又似乎看见妫芷,身影单薄,瑟瑟的蹲在秋雨中,苦恨自知……

    又似乎看见当年的父皇,一口血咳出,染红了花白的胡须,最后,在萧天起手中的一把剑上,安然的睡去……

    “噼啪”声无限放大。

    玄羽狠心扯下旗花。

    映晨转过头不敢看这关于自身生死的一幕,随后抱住玄羽。

    便是死,也死在一块吧。

    但愿来生有缘,不再为这心烦的天下操心。

    半世的流离担忧,也该了结了……

    朱雀静静的站在玄羽的身后,没有抱怨此刻的一切,因为他知道,比抱怨最好的选择便是安然的接受。于是他索性抱紧怀中昏迷的瑞珠,安稳的坐在了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轰——”

    一声传来,似旗花已经放出,又似澄心宫已经爆炸。

    有灰黄的土块自下向上的蹦来,随后又如天女散花般纷纷砸落在四人的衣衫上。

    过了好一阵子,映晨才回过神,摸摸自己,没丢胳膊没少腿,一切都好,又看看那一瞬间为自己挡在上面的玄羽,一切都好,只可惜了银色的面具,被震断了系着的绳,有一角顺着他的额轻轻的滑下。

    映晨对玄羽笑笑。

    这笑里没有在碧桃谷七年的讨好,亦没有皇宫短短几日的恭谦,这笑里,唯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感恩。

    啊,生活如此美妙,天空如此晴朗,就连身边躺着的妫芷都是如此的可爱——

    妫芷?

    映晨再次回过头去看,确实是妫芷。

    “圣巫,您怎么来了?”映晨讨好的笑。

    玄羽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心里很不舒服,怎么他的徒弟对妫芷就如此讨好呢?

    “我倒是想来,可你们占了我睡觉的地方,怎么还问我怎么来了?”妫芷挑眉,轻笑。

    俏丽的脸上多了人间的烟火气,果然生动的很。

    睡觉?

    映晨和玄羽齐齐的看向对方,又在同一时间看向妫芷,随意又同时“哦”了一声。

    圣巫有一大怪癖不得不说,那就是睡不了软榻睡不了床,甚至坐在椅子上都觉得难受,唯一让她感到舒服的,就是树枝,越高越细就越适合她……

    果然是圣巫。

    到底和平常人不一样。

    映晨眼珠一转,笑道,“那圣巫您有没有受伤呢?”

    “我?”妫芷像是嘲讽一样看着映晨,“我可是雨打不湿剑刺不透的圣巫,怎么有可能受伤呢?”

    “那……您这里怎么会有血迹啊……”映晨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妫芷坐着的地方,确有一滩新鲜浓黑的血迹,顺着树枝点点缠绵的滴落,陷入无声的泥土。

    妫芷一惊,慌忙站起来。

    只听见一个被压扁的人低低说着,“我受伤了……那血迹,是我的……”

    “朱雀?”三人异口同声,用力拉起朱雀。

    “瑞珠呢?”映晨焦急的问道。

    “她?”朱雀懒懒的看了一眼映晨,又看了一眼妫芷,“刚刚还在的,后来被心宿一压,掉下树去了。”

    映晨一惊,小心翼翼的拉住玄羽的手看向下面。

    这棵树很高,纵然她曾欢快的在屋顶上跳跃,她也不曾见过这样高的树。

    倘若一个不会武功又处在昏迷中的人掉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玄羽看到周围的人已经散尽了,欲曙天色下,只有坍塌的澄心宫,还有一堆明灭的火,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原先建造澄心宫的地方,陷下了一个大坑,里面还有许多早已坏了的炸药。

    玄羽恍然大悟。

    原来大理寺顶的石子是这些炸药的引子,还好这些炸药早已坏掉,否则真的引爆了,后果不堪设想。

    妫芷慢悠悠的走到玄羽的身边,笑道,“怎么样,本圣巫还是很伟大的吧。”

    映晨一路小跑过来,指着那棵树腰上一个隐秘的小枝说,“圣巫,你若真是伟大,就把瑞珠从哪小枝上弄下来。”

    玄羽看看那小枝,不算高不算低,若轻功不好的人,还真上不去。

    于是笑道,“我举双手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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