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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但相恋,便相许(七)

    <li>  【四十六】但相恋,便相许(七):在天愿作比翼鸟,雄飞雌从绕林间~

    对于从小到大一向顺风顺水的黄蓉而言,这一番打击实在不轻。她从小被黄药师当作掌上明珠、唯一至宝养大,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点也不为过;碰上了郭靖这么个傻憨儿,从起初的戏弄到后来的感动,实在只想让他一生一世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爹爹突然决定要再娶,靖哥哥要回蒙古去娶他那个什么公主未婚妻,原本应该是世上最疼最爱自己的两个人,一转眼都要把他们的宠爱温柔分给别人,怎不教黄蓉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她愣愣地看着郭靖许久,心里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心想他虽负她,却是为着他的品性高义,不肯违背自己许过的承诺;而自己虽然满怀怅恨,却并不能自己去、或者由父亲去伤了那蒙古公主性命教他二人不得成亲,毕竟郭靖说将那女子当做妹妹一样,可见还是有些情义在的,不好教他再反过来同自己翻脸成仇,怨恨自己一辈子——她要叫他实打实地惦记自己一辈子!

    她此刻满心都是以后和郭靖还有无可能,什么委屈都愿意受,只为替两人的将来打算;可她竟然从未想过要为了自己爹爹受些委屈,尝试接受黄瑢的存在——这不得不说是十分不懂事了。

    黄药师一望女儿,但见她神色凄苦,却又显然是缠绵万状、难分难舍之情,心中不禁一凛:黄蓉与亡母冯衡容貌本极相似,眼下这幅神情正恰似冯衡临终之时脸上最后的模样。这副神态当时曾使黄药师心神俱裂、如痴如狂,虽然时隔久远,却仍是时时想起,如在眼前;现下斗然间看到女儿这般,知她对郭靖是情根深种,爱之入骨,心想这也正是继承自父母骨子里天生任性痴情的性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这是汉朝贾谊做的文章,说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被放在炉中熬炼那么苦恼;黄蓉怔怔站着,泪珠儿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黄药师柔声道:“蓉儿,咱们回桃花岛去罢,以后永远也不见这小子啦。”

    黄蓉却擦了擦泪,道:“不,爹爹,我还得到岳州去,师父叫我去做丐帮的帮主呢。”

    黄药师道:“做叫化的头儿,啰唆得紧,有甚么好玩?”

    黄蓉向郭靖望了一眼,嘴上道:“是我答允了师父做的……”

    黄药师见她仍是满目依依不舍情状,不禁叹道:“那就做几天试试,若是不乐意做了,那就传给别人罢。你以后还见这小子不见?”

    黄蓉向郭靖望了一眼,见他凝视着自己,目光爱怜横溢,深情无限,一时心中激动,回头向父亲道:“爹,他要娶别人,那我也嫁别人;可既然他心中只有我一个,那我心中也只有他一个!”

    黄药师闻言,不由微觉有些无奈;虽然世人成婚,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向来疼爱女儿,自然希望她能嫁一个她喜欢的、又能十分疼宠她的人,如今女儿这样说话,竟是当婚姻大事如儿戏一般,不由道:“要是你嫁的人不许你跟他好呢?”

    黄蓉把嘴一撇,傲然道:“哼,谁敢拦我?我是你的女儿啊!”

    黄药师叹道:“傻丫头,你长大啦,爹爹能照顾你到什么时候,难道一辈子跟着你吗?”

    黄蓉登时泣下泫然,道:“爹,他都这样待我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久长么?女儿只觉得要死了一样……”她这话说得伤心至极,郭靖在旁听得又惊又痛,十分为难;黄药师也不禁暗叹,望着女儿,厉声道:“那你还跟这无情无义的小子在一起?可不就是自己犯傻,自讨苦吃么!”

    黄蓉望着父亲,眼中怔怔地落下两行泪来,一字一句道:“可我跟他多耽一天,便多了一天的欢喜……”

    此时黄药师心里,一面是心疼女儿——他心头的肉、掌上的明珠,什么时候有人敢让她受这样的苦楚熬煎?可另一面,他揽着黄瑢的手却不觉收紧了,心里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终究还是让她受了委屈,一点点隐隐微微的心疼就泛上来了;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阿瑢今日提起求亲这件事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只会让他更觉得是自己的错,过分地娇惯纵容女儿,却没有好好与她讲通做事的道理,结果就是女儿也吃了苦头,阿瑢又受了委屈——以黄药师的脾气性格,往日里无论做什么事都从不会刻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这么深入地反思,当然更不会觉得自己女儿娇蛮任性不懂事;可如今,也不知是年纪渐长、脾气温和起来,还是……还是受了身边某人的影响呢?

    不管怎样,黄大岛主头一次觉得,女儿的事情他是无力操心了,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好管啊不好管——看看始终面色不虞的黄瑢,黄大岛主决定,还是先把自己这头摆平了再说!

    他最后看了女儿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起身回房,黄瑢自然寸步不离地在旁跟着;两人进了屋,黄药师坐到桌边,见黄瑢转身要坐到对面的椅子里,便伸手一拉,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抱着,神情温柔地望着她,柔声问道:“阿瑢,我教你受委屈了是么?”

    有些时候,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会忍不住流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并且通常都是被最在意的人一击而中——黄瑢刚才从始至终冷静平淡,可此时听了这一句问话,鼻子一酸,眼圈儿霎时就红了。黄药师把她抱在怀里,满眼爱怜,轻声哄道:“哎……莫哭,莫哭,都是师父的不是,是师父错了,让你狠狠地罚师父好不好?”说着还将她一只小手握在掌心里,就要向自己身上捶去。

    黄瑢霎时破涕为笑,挣扎着收回手,一面自己也不好意思地蹭在他怀里,心里说不上是羞是喜,师父竟然肯放□段来哄她啊……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一般,时时刻刻都想要靠着他、挨着他、蹭在他怀里,舍不得这个怀抱一点一滴的温暖……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也太好哄了一点?

    “但是,”黄药师话锋一转,“阿瑢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知道么?”他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亲昵怜爱,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拿到眼前——黄瑢细细摸过他的每一个指节,他的大手骨节分明,生得极美,简直可谓是手与白玉同色;从这个男人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只有一双眼眸深沉暗敛,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雨露风霜。

    黄药师从她清澈的眸子望进去,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影子,不禁轻叹一声:“往常师父总觉得自己老了,年将不惑,然而日似一日,空洞乏味,竟还不如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你才只到双十年华,正是青春美貌的大好辰光,师父的年纪都能做你的父亲啦……其实师父也是怕了,平时你想些什么,师父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知从何猜起;年纪大了,脾气又坏,也不会说动听的话儿哄人开心,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凭什么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不放呢?你还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点儿也不同师父讲!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同师父说道说道,不行么?还怕师父骂你不成?!”

    呃……黄瑢越听越觉得诡异,让师父这么一说,怎么觉得好像真的自己很不对很愧疚似的……?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看向黄药师,没底气地反驳道:“师父根本不老……”何止是不老啊,他若平日不戴面具出门,不知有多少爱慕钦羡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也难怪他不耐烦,一定要戴那样一张面具出去吓人了。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现在不老,可是十年后如何呢?二十年后又如何呢?到时候师父头发胡子都白了,脸上长出皱纹,真变成个老头子了,只怕你就嫌弃师父了!”

    哪有这种事情啊……黄瑢失笑地将黄药师上下看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说不尽的喜爱依赖,可是又不想就这样轻轻放过了,想了半天,又找到一条可以控诉的理由,遂拿捏半日,才迟疑地启齿,嗫嚅了两下,黄药师没看清楚,抱着她问:“怎么了?”

    黄瑢这才看着他,又说了一遍:“师父太宠蓉儿了,这样下去要惯坏的呀……”

    说起来,她对黄蓉自然不是没有意见,然而从前想着,毕竟女大当嫁,到时候要陪师父一辈子的还不是自己,所以也就能忍则忍了;可今天自己做这件事,虽是黄蓉不对在先,可到底也不算厚道……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的黄瑢小童鞋默默心虚了。

    黄药师望着她,真是止不住的又爱又怜,知道她处处都为自己着想,不愿破坏他与蓉儿的父女之情,是以才忍气吞声;可倘若他知道自己女儿曾经转过的那些念头,指不定会立刻冲出去把最疼爱的女儿拎回家关起来教训一顿呢。他最后只是叹气道:“也罢,都是我向来没有管教过她,现在也不好立规矩了。咱们只管明天启程的事情,她既然自己情愿,便让她还跟着那小子去罢!若是什么时候撞了墙碰得头破血流,或是学会了摆布事情,再自己回家也不晚!”

    哎?黄瑢瞪大了眼睛,还以为黄药师一定会把黄蓉带回去呢,最不济也得是一直跟着暗中照拂吧?黄药师看她呆愣的可爱模样,不禁捏了捏她的小脸,轻笑说:“不是说好了的吗?咱们是要回去成亲的啊,难道阿瑢要反悔吗?”

    成、成亲啊……黄瑢小筒子的脸瞬间又是一片通红,摇着脑袋扑进他怀里——师父真是为老不尊,就知道戏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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