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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较劲

    莹莹确实是失聪了。惊慌失措的爸爸妈妈不停地打着手势,并且提高了嗓门,甚至近似声嘶力竭,渴望能够借此来激活女儿的听力。一切是那样的徒劳,在莹莹面前显得是那样苍凉与无助。

    曹静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张吉平的眼睛也止不住泪如雨下,莹莹的奶奶更是泣不成声。

    “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呀?”莹莹睁大了眼睛。

    曹静云抱起莹莹,不停地在女儿的脸上亲吻,自言自语地:“宝贝,我的心肝,妈妈对不起你呀。”

    张吉平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用疼爱的手不停地在莹莹的头上抚摸着,“爸爸的宝贝,都是爸爸不好,没有早点回来带你去看病。”

    “吉平,我们该怎么办啊?”曹静云转过脸向张吉平问道。

    “怎么办!去卫生队。”张吉平恨恨的答道。

    莹莹奶奶也说道:“是啊,赶紧去卫生队,看看是咋回事?”

    曹静云和张吉平带着莹莹到了卫生队的医院,正好孙志新队长在值班。

    “孙队长,我女儿发烧两天多,是在这儿输的液,烧是退下了,可是她的耳朵听不见东西了。你看看是咋回事儿?”张吉平抱着莹莹,急切地向孙志新询问

    孙志新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意识到是出问题了。她走近莹莹,佯装微笑地伸出双手对她说:“莹莹啊,怎么就会生病了呢,乖,让阿姨抱抱。”

    莹莹没有见过孙阿姨,虽然听不到孙阿姨说的是啥,但她不想叫面前这个阿姨抱,而是使劲地搂住爸爸的脖子。孙志新有些尴尬,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她与曹静云是老关系了,因为她做过育鹏小学校的代理校长,与曹静云共过事。于是,她转过脸对曹静云说:“曹老师,您女儿的耳膜可能受到了损伤,你跟我到耳鼻喉室来,我先看看有啥症状没有。”

    到了耳鼻喉室,孙志新戴上反光镜仔细查看一番,然后说道:“耳膜有些异样,估计听神经受到损伤。”

    听说莹莹的耳膜受损,张吉平急了,问道:“那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这里条件有限,我建议你们赶紧去463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孙志新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说着她去整理莹莹的病历,让他们一块带去。

    曹静云在卫生队给朱校长打了电话,只说了要带生病的女儿去公主岭看病。朱校长那边回话说:“你去吧,快去快回,这边还有表彰大会呢。”曹静云撂下电话,什么都不想说,当即与张吉平带着莹莹去了公主岭。

    十几天过后,曹老师他们回来了。莹莹的耳朵没有治好,而且嗓子也渐渐地哑了,一个天真、美丽、漂亮的女孩变成了哑女。463医院的主治医生说,是用药上出了差错。庆大霉素、链霉素、卡那霉素等药物不适于幼儿,这类药对幼儿的听神经系统,会造成极大的损伤。为此,507工区卫生队的那个当值卫生员,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和处分。批评与处分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在档案里固然是个抹不去的污点。但是对于张莹莹这样一位儿童来说,她的命运将有可能由此而改变,她的人生将出现转折。

    曹老师带莹莹看病期间,县领导和县公安局来三道沟小学召开了表彰大会。学校被授予“先进集体”,曹老师被授予“模范教师”称号,而徐素丽和马燕则被授予全县“英雄少先队员”的光荣称号。据后来得到的消息,大金牙要炸的那趟军列,上面装载的是国产的歼击机的核心部件发动机。过去歼击机的发动机,一直是困扰我国军机的瓶颈,经过技术攻关,初步取得了进展,为此,敌特制定了这起爆炸计划。如果没有学校这次打柴草活动,没有马燕和徐素丽在梢条子下的意外出现,大金牙肯定得手了。那花布包裹铁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数公斤威力巨大的特制TNT炸药。

    自从曹老师的女儿莹莹聋哑之后,曹老师带着莹莹走遍了全国的各大有名医院,祈盼着奇迹的出现,可是每次都是带着希望而去,又带着失望而归。这样,她们这个年级的两个班的教学计划与次序受到了影响。她不在的时候,由低年级班级的班主任黄老师给她补空缺。

    这个黄老师带了这个班之后,教研组在同年级的两个班进行了一次“百字测验”,测验结果出来之后,总体成绩不错,一班的平均成绩比二班高了不少。在算术测验中,也是一班领先。再从每个班的成绩分布来看,育鹏来的学生又比原三道沟的学生高。通过测验可以看出,部队子弟的学习成绩,高于地方上的学生。因此,学习成绩上的差别,使育鹏与三道沟的学生暗中较起劲来。

    三道沟村里的学生,终于迎来了一次机会。

    原来从每年的秋天开始,学校都要开展另外一项活动,那就是为学校的粮食基地积肥。这可是三道沟露脸的时机,他们熟悉田间地头的情况,知道哪些地方经常跑马车,养牛场在哪里放牧。看看班级的积肥榜,育鹏的远远落后于三道沟的,育鹏的个个愁眉苦脸,三道沟的个个春风得意。

    柳梅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过了十月的中旬,天已经变得很冷了。这不,还没有进到十一月便下起了初雪,鹅毛般雪花飘个不停,整个柳梅境内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在大院的西南角上,有一个月三十米来高的土山,山上有一个大水窖。这个大水窖是供应整个场站营区的生活用水,这整窖子的水是从地下机井抽上来的,每家用的自来水都是来自这里。土山上除了水窖,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高高的木质岗亭,岗亭24小时都由警通连的战士站岗,大概主要的职责就是看好营区的这个大“水缸”。让人弄不懂的是,这土山上竟然没有生长一颗树。夏天的时候,这儿最多也只是有点矮矮的杂草,还有永远长不高的野蒿子。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战士们在岗楼的四周栽种了一些草本花卉,如:扫帚梅,指甲花和大叶子花(美人蕉)、地瓜花(大丽菊),反倒使这方寸岗亭另有一番情趣。有人说,土山上不种树木,是为了视野开阔,因为“大水缸”太重要了。

    雪后的土山是格外地苍凉,而耸立在白茫茫大雪之中的那座岗楼,更显得静寂与孤独。不过雪停下来之后,这里却一下子成了欢乐的海洋。

    每年冬天,一旦下大雪,只要雪停下来,大院的孩子们年纪不分大小,性别不分男女,就会背起冰车,手持冰钎,齐聚这个土山来放冰车。冰车一般是一个长70公分,宽60公分,用木板钉成的。木板的下面有两条腿,每条腿宽5公分高6公分,长等同冰车的长度。每条腿的下面镶有拇指粗的钢筋,装上钢筋的冰车减少了摩擦力,即结实又增强了稳定性。大院几乎每家都有一架,是孩子们自己亲手制造的。

    今天是星期天,孩子们不上学,所以有几十号“人马”带着冰车,从各个方向聚集到了土山的岗楼。孩子们之所以喜欢来这里放冰车,是土山完全具备天然滑雪场的条件。它的坡度在35度上下,又没有树的遮拦,山下是一马平川。从山顶往下划,经过初速到加速度,由加速度到减速,直至平稳停下来,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实在完美、刺激、过瘾。

    要说放冰车,小国庆是顶尖高手,别看他矮胖,平日里看起来有点笨拙。可是玩起这玩意,那才叫做酷毙了帅呆了。由于他个子矮重心就稳,体胖就增加了加速度。今天他玩的真尽兴,不多一会,他已经放了十几个来回。不过他虽然有他的长处,必然还有他的短处。他胖胖体态的缺陷也显现出来了,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儿却是相反的,下山容易上山难。难在爬的这个陡坡时,你不能走中间的滑道,滑道的上方不断有冰车放下,如若不小心就会被撞倒,或者叽里咕噜滚到山下去。所以只有走滑道的两边,人趟着深雪上行是很累的。费了几分钟爬山的力气,结果从山上滑下来用不到一分钟,还有比这下山更容易的吗?他再一次抱着冰车爬坡时,尽管是大冷的天,但他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摘掉戴着的马毛军用棉帽,头上冒着热气,如同一个蒸馒头的大笼屉。

    “胖子,你玩的不错呀!”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毕小阳。

    毕小阳比小国庆大好几岁,现在是中学生了,在县一中读四年级。柳梅县是九年义务制教育,小学五年中学四年。毕小阳已经是四年级了,就要毕业了。

    “小阳哥哥,你今天也是来放冰车的吗?”小国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

    “是的,今天来凑个热闹,在家呆着着急。看你热的那样,可我还冻得发抖呢,把你的冰车借我放几下。”

    小国庆本身也累了,想歇一会,答道:“好吧,你拿去。一会准冒汗,不信你试试。”

    毕小阳接过冰车,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跑到山顶。他摆好冰车,双膝跪好,两只手杵着冰钎,用力一撑,冰车便急速向坡下驰去。由于两臂没有配合好,冰车叽里拐弯,扭扭捏捏,在滑道上画出蛇样图形。刚刚到了半山腰,便翻了车,是人车分离。他犹如离弦的弓箭,头下脚上脸朝地“嗖嗖”的向坡的尽头出溜着,直到慢慢地停下。

    毕小阳爬起来,使劲地拍打身上的雪,他脖子上领口里进去了不少雪,尤其是钻进领子里的雪,沾到他的热皮肤马上化成雪水,流到胸前冰凉冰凉的。他摘掉棉手套,透过领口一个劲往外掏。

    小国庆看到毕小阳这般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也不用冰车了,往滑道上就地一坐,顺着斜坡放起了空“冰车”,一眨眼的功夫就滑到了毕小阳的跟前。他着起身打趣地说:“小阳哥,咋弄的?怎么会翻车呢。”

    “背呗。阴沟翻船!”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花棉袄,戴着蓝围巾的女孩的驾驭着冰车呼啸而下。毕小阳和小国庆定睛一看,原来是有“假小子”之称的徐瑞丽。

    “瑞丽你太牛了,冰车放得真猛!”小国庆生出了大拇指。

    毕小阳也称赞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佩服!”

    瑞丽莞尔一笑,说道:“啥巾帼不巾帼的,称不上呀。”

    小国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姐姐徐素丽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她呀?她和王新明、刘向东他们积肥检粪去了。”

    “去哪里检的粪,怎么不招呼我一声呢,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不够意思,这事儿怎么不通知咱哥们呢?”

    毕小阳揶揄地笑道:“关系不铁呗,傻帽。”说着他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胸前胡噜了一下,顿时一惊,忙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我的毛主席像章呢?刚才出门时还戴的好好的,奇怪了。”

    “毛主席像章?你在哪儿整来的?啥样的?”小国庆惊奇地问道。

    瑞丽也羡慕地说:“我还没有见到过像章是啥样的呢,你还有吗?”

    “都别瞎问了,赶紧帮我找找。我费力九牛二虎的劲儿,才在我同学那里哄过来,他爸爸是县长,要不然咋会有的呢?像章丢在这么多的雪里算是找不到啦。”说着,急忙四处搜寻起来。

    二人听说小阳哥丢了宝贝,都着急起来。小国庆说道:“可能丢在半山腰上你翻车的地方,那地方最有可能,我上去看看。”说着转身就走。

    “哈哈,原来在你的身上呢。”瑞丽在小国庆转身的时候,发现他的棉袄后面的下摆上,有一枚圆形的、金光闪闪的物件,仔细一看,上面有毛主席的图案。

    毕小阳大喜过望:“真是老天保佑,还是瑞丽的眼尖。”

    小国庆用手向后一摸,果然上面有个圆圆的物件。这可能是自己刚才放“空冰车”时,意外地将像章上面的别针扎在了自己的棉袄上。

    毕小阳赶忙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下来,捧在手心里认真查验,确定没有损伤,便裂开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国庆抱起冰车说道:“你们在这玩吧,我得回家了,检粪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小国庆你别忙着走啊,冰车借我玩会。”毕小阳拦住了他。

    “借你可以,但是你的像章要借我戴两天。”小国庆在讨价还价。

    “不借拉倒,干嘛那么苛刻,离了你的槽子糕还做不成热豆腐了呢?”

    “好吧好吧,就借给你了,不过你也太不好讲话了。”小国庆有些不情愿。

    刘向东原本准备今天去土山放冰车的,他去了王新明的家,王新明说:“今天应该去检粪,我们育鹏的可不能落后,你看怎么样?”

    刘向东挠了挠头说:“哪有那么容易,冰天雪地的。”

    “有啦,我想到了一个地方。”王新明眼睛一亮。

    “说说看!”

    “我们去打那匹立过战功军马的主意。”

    “对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刘向东恍然大悟。

    说着两人拿上土篮子和铁锹出了门,恰巧被徐素丽看见了,她问道:“你俩这是去哪里?”

    刘向东悄声对王新明说:“甭理傻大丽,带上她是累赘。”

    王新明假作没听清楚,对徐素丽说:“我俩去检粪。”

    徐素丽二话没说,回家取了工具,跟着他俩一起去了军马棚。

    到了那里,三人喜出望外。军马棚的外面堆着一大堆的马粪,他们如获至宝,连忙往各自的土篮子里面装。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道:“你们几个小朋友在干吗,是偷粪吧?”

    三人回头一看是马夫张叔叔,刘向东嬉皮笑脸地说道:“干吗说的那样难听,我们这是支援国家建设呢。”

    “三大纪律是怎么说来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张叔叔一本正经地样子。

    “嘿嘿,我爸爸没有跟你打招呼吗?”刘向东假装很意外。

    “你爸爸?。。。。。。是。。。。。。?”

    “政治部的刘部长。”王新明提醒着。

    “喔。。。。。。原来你是刘部长的儿子呀,好说好说。这样吧,我驾着马车帮你们把马粪送到学校去。”张叔叔的脸上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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