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夏书记婉批装疯癫
房屋内异常安静，恍若走进了一座坟墓，这使胡丽娜感到既恐慌又惊诧，及至跨过隔山门，看见花儿端坐在床沿儿上，面带恬静的微笑，目光柔和的盯着对面的窗户，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受了委屈伤心哭鼻子寻死觅活的模样，不由得大吃一惊，以为她伤心过度疯傻了。因为那儿只有拢在窗户左边的蓝底碎花布帘子、透过花格子窗户投射进来的朦胧的阳光、因空闲得无趣而死了一般的横那儿的一根搭衣裳用的铁丝，除此之外再无别物了。
据花儿说，在胡丽娜没进来之前，在她面前那片狭小的空间里，有很多如蝙蝠一般大像樱桃花一样好看的蝴蝶翩翩起舞，胡丽娜一进来，它们便十分惊慌似的，穿过窗户飞走了。为此她还埋怨胡丽娜不该进来，又非常懊悔没有及时把那窗帘子拉开来。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胡丽娜不由得不相信，可在跨进隔山门时，的确没看见她所说的那样的花蝴蝶，甚至连一个会飞的飞虫也没见到，又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了。便在此时，花儿惊喜的说有两只蝴蝶又飞进屋里来了，并且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还指给胡丽娜看。胡丽娜几乎把两只眼睛瞪裂了，也没在她的手臂上看到蝴蝶，于是便狐疑她是气迷了心窍，疯癫起来了，才有这般的胡言乱语，心下很是痛惜焦虑，流下同情可怜的泪水。
这个时候，李老太太正逼着乔大爷拿她收拾好的衣物往前院去，李石磙明知此刻万难说动娘的心，却仍然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他那一声声近似哀求的劝说，穿过窗户溜进屋内。胡丽娜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她想，他娘至少还没疯，他不应该在他娘那儿浪费时间，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进屋来安慰花儿，因为花儿已经疯了。忽听外面嘈乱起来，原来三妮儿回来了，她正责怪哥哥咋把娘气成这个样子了。接着马二嫂、田祖业两口子也来了。随后翠花莲花狗蛋巧儿等跟随一竖山风和酒窝儿回到了家里。翠花哭着劝奶奶别走。莲花搁心里说赶紧走。狗蛋和巧儿进屋来找娘。他们还没跑进里间，花儿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胡丽娜以为她见到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心里高兴，起身去拥抱两个孩子，可是当听到她说“咋又飞了”，方才醒悟她是去追赶飞走了的蝴蝶了。花儿差不多是从两个孩子的头上跳过去的，急匆匆的跑到院子里，抬眼见数百只蝴蝶在枣树的上空盘旋舞动，忍俊不住的喊：“真好看啊！”当时李老太太正被一群人围堵在灶屋门口，听了她这话，立时就恼了，骂她没良心，白眼狼，眼瞅着她往前院搬不出言相劝也就罢了，还看热闹似的说真好看。
三妮儿也觉得嫂子这句话特别刺耳。一竖山风她们对花儿的这句话也不理解。只有随后赶出来的胡丽娜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正要替花儿辩白，只听花儿说：“看呀！你们快看呀！晚了就来不及了！”人们都给她说愣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这时但见她抬手往枣树上空一指，又说：“往那儿看，都在那儿哩，好多好看的大蝴蝶，正往天上飞哩！”
于是人们都看向枣树上空，只觉得太阳晃眼，哪里有什么蝴蝶啊。可花儿坚持说有，不但有，而且还很多，成群结队，飞到天上去了。如此一来，不光胡丽娜认为花儿疯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出了这个让人心碎的结论。之后不久，整个叶寨村都在说：“听说了么，花儿疯了！”说这话时，有些人神情凄凉，而有些人眉飞色舞。不过，家家户户都拿着鸡蛋、果点等物来花儿家了，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都表达了对花儿的同情，对三个孩子的怜悯，对李老太太和李石磙的不满，其中也不乏明里暗里挑拨婆媳、夫妻之间的感情的言语。
两三天时间里，李石磙和花儿净在家接待前来的村民们了，对于他们拿来的东西，能推的坚决推让，推脱不掉的，只好收下。青年场里也有礼物送来，这礼物除了鸭子还有鸭蛋。花儿原本就有跟他们要只鸭子养的心思，如今不用张嘴给他们要了，他们自个送来了，并且还不止一只，而是十只。花儿把鸭子们圈养在堂屋东头的夹道子里，节省下口粮喂养它们，每天也能捡拾几个鸭蛋。此外付兰雅自然是要来的。她特意选了一个人们不好外出走动的阴雨天。两个好姐妹见了面，搂作一团，哭了很久，然后又相互鼓励，把手言欢。
夏书记也听说了花儿疯了，并且疯得还很厉害，不认人了，跟个疯狗似的，逮住谁咬谁，黑更半夜里说老鳖精来了，掂刀砍老鳖精，没砍住老鳖精，倒把仨孩子一人砍了一刀。夏书记忧心忡忡，携带着罐头、牛肉干等几样礼品，特意过来表达心中的同情和怜悯，同时也想劝李石磙及早送花儿去医院诊治。当他跟花儿面对面的交谈时，无论如何也观察不出感觉不到花儿有丝毫的疯癫迹象，心中十分纳闷，便笑说：“人人都说你疯了，我看是他们疯了才对！”花儿也笑道：“你看我是疯的样子么？”夏书记说：“不是！”花儿说：“那你说疯的样子是啥样儿的？”夏书记说：“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说着，模仿起疯癫人的疯傻呆愣的模样。只因他模仿得太像了，又很滑稽，花儿忍不住咯咯娇笑。
夏书记说：“看你这般笑，我心里算是有底了。”随后正色道：“装疯卖傻可是不好啊！不过有时候还真得装疯卖傻，孙子若不是用这一招，连屎都吃，咋能骗过庞涓哩！只是你跟你娘，不管咋说她是你的养母，又是你的婆婆，跟亲母女还有啥区别啊，用这一招，似乎不太妥当啊！你娘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非常懊恼，一定很替你揪心，她像疼爱三妮儿一样疼爱着你啊！”花儿说：“夏书记，您批评的是，只是我可没诚心要装疯卖傻，都是谣传的！”夏书记说：“是啊，谣传害人啊，一个人说不是真的，是个人说就开始狐疑了，一百个人说便铁定的是真的了，不过这个‘真’终究真不了，我到这儿一看，这个‘真’不就戳穿了么！好了，你没事儿，我心里就踏实了！”随后又跟李石磙说了一回话，又去前院探望劝说了老太太一番，返回公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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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花儿说，在胡丽娜没进来之前，在她面前那片狭小的空间里，有很多如蝙蝠一般大像樱桃花一样好看的蝴蝶翩翩起舞，胡丽娜一进来，它们便十分惊慌似的，穿过窗户飞走了。为此她还埋怨胡丽娜不该进来，又非常懊悔没有及时把那窗帘子拉开来。她说的跟真的一样，胡丽娜不由得不相信，可在跨进隔山门时，的确没看见她所说的那样的花蝴蝶，甚至连一个会飞的飞虫也没见到，又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了。便在此时，花儿惊喜的说有两只蝴蝶又飞进屋里来了，并且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还指给胡丽娜看。胡丽娜几乎把两只眼睛瞪裂了，也没在她的手臂上看到蝴蝶，于是便狐疑她是气迷了心窍，疯癫起来了，才有这般的胡言乱语，心下很是痛惜焦虑，流下同情可怜的泪水。
这个时候，李老太太正逼着乔大爷拿她收拾好的衣物往前院去，李石磙明知此刻万难说动娘的心，却仍然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他那一声声近似哀求的劝说，穿过窗户溜进屋内。胡丽娜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她想，他娘至少还没疯，他不应该在他娘那儿浪费时间，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进屋来安慰花儿，因为花儿已经疯了。忽听外面嘈乱起来，原来三妮儿回来了，她正责怪哥哥咋把娘气成这个样子了。接着马二嫂、田祖业两口子也来了。随后翠花莲花狗蛋巧儿等跟随一竖山风和酒窝儿回到了家里。翠花哭着劝奶奶别走。莲花搁心里说赶紧走。狗蛋和巧儿进屋来找娘。他们还没跑进里间，花儿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胡丽娜以为她见到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心里高兴，起身去拥抱两个孩子，可是当听到她说“咋又飞了”，方才醒悟她是去追赶飞走了的蝴蝶了。花儿差不多是从两个孩子的头上跳过去的，急匆匆的跑到院子里，抬眼见数百只蝴蝶在枣树的上空盘旋舞动，忍俊不住的喊：“真好看啊！”当时李老太太正被一群人围堵在灶屋门口，听了她这话，立时就恼了，骂她没良心，白眼狼，眼瞅着她往前院搬不出言相劝也就罢了，还看热闹似的说真好看。
三妮儿也觉得嫂子这句话特别刺耳。一竖山风她们对花儿的这句话也不理解。只有随后赶出来的胡丽娜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正要替花儿辩白，只听花儿说：“看呀！你们快看呀！晚了就来不及了！”人们都给她说愣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这时但见她抬手往枣树上空一指，又说：“往那儿看，都在那儿哩，好多好看的大蝴蝶，正往天上飞哩！”
于是人们都看向枣树上空，只觉得太阳晃眼，哪里有什么蝴蝶啊。可花儿坚持说有，不但有，而且还很多，成群结队，飞到天上去了。如此一来，不光胡丽娜认为花儿疯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出了这个让人心碎的结论。之后不久，整个叶寨村都在说：“听说了么，花儿疯了！”说这话时，有些人神情凄凉，而有些人眉飞色舞。不过，家家户户都拿着鸡蛋、果点等物来花儿家了，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都表达了对花儿的同情，对三个孩子的怜悯，对李老太太和李石磙的不满，其中也不乏明里暗里挑拨婆媳、夫妻之间的感情的言语。
两三天时间里，李石磙和花儿净在家接待前来的村民们了，对于他们拿来的东西，能推的坚决推让，推脱不掉的，只好收下。青年场里也有礼物送来，这礼物除了鸭子还有鸭蛋。花儿原本就有跟他们要只鸭子养的心思，如今不用张嘴给他们要了，他们自个送来了，并且还不止一只，而是十只。花儿把鸭子们圈养在堂屋东头的夹道子里，节省下口粮喂养它们，每天也能捡拾几个鸭蛋。此外付兰雅自然是要来的。她特意选了一个人们不好外出走动的阴雨天。两个好姐妹见了面，搂作一团，哭了很久，然后又相互鼓励，把手言欢。
夏书记也听说了花儿疯了，并且疯得还很厉害，不认人了，跟个疯狗似的，逮住谁咬谁，黑更半夜里说老鳖精来了，掂刀砍老鳖精，没砍住老鳖精，倒把仨孩子一人砍了一刀。夏书记忧心忡忡，携带着罐头、牛肉干等几样礼品，特意过来表达心中的同情和怜悯，同时也想劝李石磙及早送花儿去医院诊治。当他跟花儿面对面的交谈时，无论如何也观察不出感觉不到花儿有丝毫的疯癫迹象，心中十分纳闷，便笑说：“人人都说你疯了，我看是他们疯了才对！”花儿也笑道：“你看我是疯的样子么？”夏书记说：“不是！”花儿说：“那你说疯的样子是啥样儿的？”夏书记说：“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说着，模仿起疯癫人的疯傻呆愣的模样。只因他模仿得太像了，又很滑稽，花儿忍不住咯咯娇笑。
夏书记说：“看你这般笑，我心里算是有底了。”随后正色道：“装疯卖傻可是不好啊！不过有时候还真得装疯卖傻，孙子若不是用这一招，连屎都吃，咋能骗过庞涓哩！只是你跟你娘，不管咋说她是你的养母，又是你的婆婆，跟亲母女还有啥区别啊，用这一招，似乎不太妥当啊！你娘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非常懊恼，一定很替你揪心，她像疼爱三妮儿一样疼爱着你啊！”花儿说：“夏书记，您批评的是，只是我可没诚心要装疯卖傻，都是谣传的！”夏书记说：“是啊，谣传害人啊，一个人说不是真的，是个人说就开始狐疑了，一百个人说便铁定的是真的了，不过这个‘真’终究真不了，我到这儿一看，这个‘真’不就戳穿了么！好了，你没事儿，我心里就踏实了！”随后又跟李石磙说了一回话，又去前院探望劝说了老太太一番，返回公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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