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浮生为息

正文 第十九章 赤焰耀城摧

    冒城一战,敖军大获全胜,这本该是一个绝对的威胁。可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从冉的都城传出。

    冉君的无动于衷出乎子息的预料,寒剑带来的消息更让子息一阵叹息。冉朝的相国咎慈被杀,现任相国五宫态度坚定,坚持要与敖军对抗到底,冉君因此也开始主战。

    子息本来的想法是以边城重镇被破的事实来撼动冉君抗争的信念,从而瓦解冉国,眼下看来是不行了。这战还要继续打,狠狠打。祈昂直接了当的问:“这次你想进攻哪儿?”

    “九城!”子息回答得也很直接。

    “说说理由。”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应该进攻九城,至于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祈昂一脸的不相信,子息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祈昂才半信半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子息换了件暗黑长袍,祈昂盯着他看得出神,他唯一见过子息穿黑色的衣服就是那次他去刺杀静王,那时的子息如同魅灵,美得让人心痛。此刻,子息再穿上这样的衣服,看在祁昂眼中是另一种美丽。他拉过子息正在整理衣服的手,“为什么穿成这样?”

    子息很自然的说道:“我要自己去查看情况,先前的情报都不合我意。”

    “那我也去。”祈昂理理衣服,准备跟上。

    “你去干嘛,好好给我呆着。”子息瞪了祈昂一眼,自个儿出去了。祈昂越来越觉得这里的将军似乎成了子息,而自己顶多就一卫兵。想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怎么就这么没用,什么事都由子息做决定,自己只有执行的份儿。他自己也明白子息的每个决定都合乎战局,听命于子息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九城在冉国的边城之中不算是最牢固的,但它的防御也不是任意可以摧毁的,这样一座城,必须做好周详的计划。

    子息带着飞星等十人连夜勘察了九城四周的情况,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勘察的小队只得返回。

    子息撑着伞站在大帐门口,雨滴顺着伞滴落,一滴一滴清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这场雨来得突然,打断了子息的诸多打算,现在他只能等到天晴再想办法。祈昂从后面走近,将他拥入怀中,伞掉落在地,两个人在雨中紧紧相依。这次攻冉之战,子息看似平静,祈昂在他的平静下却看到了慌张和忙乱,可自己却只能当做什么都看不到,期望有一天子息能够将心事完完全全的都告诉他。

    所谓相依,能否相知?

    雨越下越大,两人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直到身上都湿透了,才一起回到了大帐中。祁昂替子息擦干脸上的雨水,说道:“一下雨,天气也凉了许多,怎么就这么站在雨中了?”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不愿意我们攻打这里啊,如果依旧维持摇摇欲坠的和平是不是更好些?”

    祁昂轻轻的刮了一下子息的鼻子,“我的子息什么时候也变笨了啊。一切的谎言都会被揭穿,一切的虚伪都会现行,这个世界需要真正的太平。我们所做的,无关对错。”子息莞尔,一双眼睛如同闪烁的星光。

    “明天我得再去勘察一下。”子息躺在床上,脑子里开始盘算明天的事情。

    “雨这么大,你去能查看到什么?不如想想天晴之后我们怎样能尽早的攻进九城。”一面说,祁昂一面朝着子息的方向移了移。

    “没有对九城有充分的了解之前我什么都不敢确定,雨这么大,正好做掩护。”子息朝里面缩了缩,他最讨厌雨天了,空气中似乎有种腐朽的味道,怎么闻都觉得难闻。偏偏这么一个下雨天,祁昂还要和他挤在一个被窝里。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以为去那儿很好玩么?”子息难得的生气道:“都说你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我看一点都不是,你知道敌军会不会突然进攻么?你知道什么样的时机是最好的么?或许以前你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或许你之前打过无数胜战,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明明有更快的办法获得胜利。”祁昂伸手就要去揽子息的腰。

    “因为我不想他们死,他们都是你的兵,你会难过。”祈昂愣住,子息甩开他的手,蒙头睡去。

    这一夜,祁昂没有再说话。

    雨没有停,反而更加大起来,到处都是水,城里城外失去了往日的兴盛,变成水的世界。偶尔会有调皮的小孩,靠着墙根,玩着水,笑声清脆。子息看着天真的小孩,淡淡一笑。

    回来以后,子息什么也没说,祈昂也不问。经过昨晚的事情,两个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祁昂不仅不问,也不急,他相信他的子息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六天六夜,空气中的味道越发的让人受不了,子息却忽然说要去看风景,祁昂想他定然是有事情,便和他一起去了。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子息的脸上一副自在模样,拉着祈昂慢慢走着。来到一处高地,正好可以看到整个九城。这座临近海湾的城市有种炙热的温度,如果现在不是乱世,子息真的希望可以在这里住上些日子。此刻眼前的这座城,一片迷离,看不清城,也看不清人。

    “我本来想我们或许可以这样从这里飞过去,飞到九城上空,将它夷为平地,但后来我有了更好的办法。”子息突然间这么说,祁昂很自然的问道:“什么办法?”

    子息的手在祁昂的手心画着圈儿,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在高地上站了一会儿,约莫正午的时候,子息忽然道:“昂,你看到过水中火么?”

    “没见过水中能起火的。”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子息将信号弹打开,一声脆响,天空炸开一团绚丽,远处,大雨中的九城在祈昂眼中慢慢变成了一片火海。

    “你知道什么是天水么,曾经有个旅人找到一种黑色的水,他很好奇,准备带回去给家人看,可路没走一半,水没有了,后来他在升火时竟然整个身子都燃起火来,他跳进临近的一个小湖中,身上的火却没有熄掉,他就这样活活被烧死了。再后来有传闻说那个旅人是个无恶不作之徒,他身上起火是因为作恶太多。知道么,那消失的黑水就是天水。我在九城的水源发现了它,就略施小计,让这座城燃烧起来。你说我这样的办法好不好?”

    祈昂不做声,他不能想象此刻的九城中是如何的一种惨象,他甚至可以听到人们痛苦地呼喊着的声音,而这一切都是子息做的。

    子息心中明白祁昂在想什么,可是还是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怪就怪他们是冉国人,怪就怪他们生长在这样一块天水丰富的土地上,怪就怪这个乱世,这是我们都无法选择的,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你要一个真太平,就必须有牺牲。”

    子息定定的看着祁昂,想从他眼中得到肯定。

    祁昂一把将子息搂入怀中,“不管你做什么,子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所有的责难我来承担。”

    “我从不信有上天,我只相信你,祈昂,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欺骗我。”祈昂点头应允。这场大火就让它燃烧吧,或许子息是对的。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会相信在倾盆大雨中会有这样一场大火,烧掉所有的生命和希望。大火熄灭之后,到处是烧过的痕迹,还有焦尸,连子息自己都不愿意去看。他知道这一战他杀了多少无辜的人,那些渴望着太平生活的普普通通的人,他的心跳得厉害,他的手不住的颤抖,可这一切他不后悔。他的身后,祈昂坚定的站在那里。

    祈昂上报朝廷的奏折上写的是:“适逢大雨,忽见大火。奇哉奇哉,天亦亡之。”

    “我就不信冉君一点反应都没有!”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