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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秋悲司:夕迟

    【夕迟】

    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过的很慢,在一种安详和谐的气氛中慢慢滑过。我和晴雯始终沒有什么联系,偶尔也会碰到,然后一笑而过。不过意料之中的是,她还是那副样子,似乎永远也不会变化。程峰和宋茗把所有剩下的时间花在了经营他们的奶茶店身上,虽然生意并不像前两天那么好,但也不错。用程峰的一句话说,勉强可以小康。最后是安若,很明显,她比原來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安静的像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婴儿。每天,她踩着一地的风雪从她妈妈那里过來,然后再踏着暮色回去。似乎永远也不想提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最后两周的时间里,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少,但彼此都沒什么话说。

    有一天傍晚我问她:“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她抬头,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但她什么也沒说,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安若,对不起。”我在她身后喊她,连我自己也听出了声音里的慌张和不协调。然后她转身,对着我,笑了,很安静地笑容:“沒关系。”很简单的对白,就像这个只字不提的冬天。

    不过幸运地是,我们还是每天都可以遇见,然后在安静的不像是人间的气氛中保持前尘不变的姿势坐下、起身、转身。就连她脸上的微笑都保持一个弧度,轻描淡写到让人心底发慌。

    冬日寂静夜晚來临前夕,风雪总是很容易把暮色敲的支离破碎,日子犹如寒山寺的钟声在流年里寂静滑行。每个傍晚,我看着她转身,离开,曼妙地在雪夜初临的芳菲里舞出清丽的背影。在那段渐行渐远每天都会发生的离别里,我从來说不出一句话,她也从來不会转身。仿佛这一切都像是约定俗成的仪式,属于冬季的尘曲。

    可是我一日比一日心慌。

    终于,在同样安详的黄昏。我以为她会像平常一样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出人意料地抱住了我。她在我耳边低声问:“你爱我吗?”我同样低声却无比坚定地回答:“爱。”她轻而易举地从我怀里挣脱出去,抬起头,很真挚地笑了一笑,动作缓慢地离开。

    第一次,我发现自己抱着她的时候,用不上一丝力气。

    那天晚上我又接到了宋茗的电话,这几天她总是忘不了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给我:“怎么样,和安若好些了吧?”

    “奶茶店的生意怎么样,听说程峰前段时间感冒了,沒什么事了吧?”我试图转移话題。

    “早好了。”她言轻语微,“说你了,你们怎么样了?”

    “好多了。”

    “和好如初了?”她声音里带有轻微的惊叹。

    “还·····算是吧。”我本來想说,还沒有,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现在我和安若之间隔着的那一层模糊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我心里清楚,任何其它人都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好!”她笑说,“有空了记得來我们店里,好久都沒过來了,也不知道和我们打个招呼。”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用“我们”代替“我”。

    “好。”我笑着回答,“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就听见她笑着说:“等一放假就回去,过几天去买票,要不要一起?”

    “好啊。”我有点尴尬地回答,大一那年的冬天。我故意错过了和她买票的时间,但最终还是坐在了一节车厢里。隔着三排位子的距离,我侧过头正好可以看见她。不可避免,她也可以看见我。但最终我们还是沒说一句话,遥远地,我看见她对我笑了笑,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也只是礼节性地对她笑了笑。

    我至今清晰地记得,那辆火车在寂静里整整摇曳了五个多小时。犹豫正好是春节,中间的过道里也塞满了回家过年的人。旅程逐渐又喧闹转为安然的时候,我无形中看了每个人的脸,带着焦急而又幸福的神色。只有她,宋茗,那个时候的她和小时候一样,脸上的表情十几年沒有一丝变化。寂然而落寞。

    有时候我认为,人这一辈子,无论在外面的世界里遭遇多少苦难或幸福。无论生活在孤苦阴暗的角落还是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无论远背进离乡远在天涯海角还是孤苦无依流浪在闹市的街头。始终魂牵梦绕的地方,不过是那个曾经固执地想要离开的家。只不过总有那么些人,比方说宋茗,至少在几多年前的那些个叫春节的时候,是不想回家的。不对,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沒有一个真正的家。

    下车的时候,我不时回头。总是可以看见她形单影只地走在人群中,熙攘的人海里她几乎完全被淹沒。偶尔我们的目光会不小心碰在一起,但是已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那个时候的感受我永远也说不出來,我曾经试图用“物是人非”“心灰意冷”这些看似悲观的词來回想当时的感受。但是我始终觉得差了很多,有句话叫: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來句读。只是这深情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当时我想,有些东西,真的只有老死以后才可以释怀吧。

    只不过,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这世间原本就沒有不能释怀的事,我们不能释怀的,只不过是当年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

    一转眼,又是一个冬天。时光在不知不觉的岁月里悠然而过,就像这个冬季的雪落,恍然间就已经飘了一个冬季。不过是异乡的冰天雪地,原本与家乡的來自同一个地方。我们却都已经长大了,不分地点和时间,成长以比时光更快的速度。恍惚间,就真的沧海桑田了。古人这样描述它: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曾几何时,我不过是一个坐在陈旧教室里戴着红领巾,背着古诗的无知小孩。沒想到有一天,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岁月在墙上剥落的这么厉害。直到今天才我意识到,人生还真是经不起回想。

    “一定。”沉默了良久一会儿,我坚定地用“一定”取代了“好啊”。我想我知道,宋茗知道,安若也会知道,我不过是在勇敢地面对过去和未來。面來一个全新的意气风发的自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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