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马乱，乱入人心心罔顾（四）
我与蓉儿一起，为素儿仔细擦了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衫，描眉，点唇，又擦了些胭脂。素儿平日忙着服侍我，从来不施粉黛，如今一打扮，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可惜，毫无生气。
后半夜的时候，我故意让蓉儿没有插门，屋里只燃着一个小红烛，微暗的光亮只能模糊的看清一个轮廓。素儿在一旁的软塌上放着，蓉儿安静的立在我身边，我微微阖着眼调整。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响声，我低低应了声“进来。”有些破旧掉漆的红木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暗灰色的身影环顾了一下门的四周，悄然进来。
终于等来了想要等的人，我提起精神，端坐着。“太医，本宫等了你许久。”
太医福了福身子，道。“徒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下官实在废了些力气。”
我勉力的牵了牵嘴角，“蓉儿，你去门口瞧着，本宫与太医有话要说。”我将蓉儿遣到了外面，开门见山。
“本宫今日还有另一件事求太医。”那太医听了不免有些惶恐。“王妃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
我点了点头。“太医请随本宫来。”我将太医领到素儿的跟前，掀起她的袖子，示意太医把脉。“本宫请太医为本宫的这位妹妹……治病。”我说的隐晦。
那太医只是借助昏暗的烛光看了看素儿的手，便震惊的掀起了她头上的白单。随后看着我平淡无波的眸，才叹了叹气将手搭在素儿的脉搏上，诊脉。
片刻，便拿了下来。摇了摇头，跪在我前面。“已无药石可医，王妃请节哀。”
意料之内的结果，伤到极致的心再无波澜，我转过身子。“本宫如今的状况太医也看到了，这院子出不去，也进不来。若是想将本宫的妹妹安枕于长墓，恐本宫一人之力，做不到。还请太医将妹妹带出府外，好生安葬。”
太医将素儿面上的白单重新蒙上，一脸郑重。“下官定当为王妃办妥此事。”
听他承诺，我的心也终于放下。取了一只药碗，划开手上的经脉，忍痛看着鲜血缓缓滴入药碗。“本宫虽不知太医用的什么法子，可既然能带的出去一人，也一定带的出去两人吧？”
太医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下官定当尽力，只是王妃您……”
我摇了摇头，“并非本宫要出去，本宫想让太医带院里那位婢子出去。”
“恕下官惶恐，王妃如今处境堪忧，有一人照应岂不更好？”
有一人照应或许是好的，可是素儿已经去了，即使换了蓉儿，我也是不舒心的。能走便走吧，谁也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毅然的让太医带着蓉儿离开，蓉儿起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只冷声训她。“这里并不需要你。”她眼圈里含着泪意，终是跟着太医离开。
东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静的像没有人一般。每隔三日，太医便会来取药引。院里的补品我没有动分毫，包括以往纳兰送的那些。我想，以我现在的身子，这些用在我身上只是浪费。
太医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为我煎一些补药，间或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喝一些，只是再苦也不会加蜜饯。我甚至已经开始接受那些泛着苦涩汁液的药，忘记了蜜饯的甜蜜。
身子还是日渐消弱。太医看了直连连摇头，好几次要停药，都被我拒绝了。有几次，太医甚至不再来，我依旧割了脉，滴了血。
即使他不来，我依旧坚持着。几次之后太医倒也妥协。除了太医，这三两个月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包括楚离。听太医说，楚离的身子日日见好，再过些时日，即使不需要解药也不会有碍。
听了之后，我心里又酸又喜。酸的是楚离不再需要我了，喜的，是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他了。
是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知道我残破的身子已经撑不过多少时日，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也幸好太医说了，府里的事有纳兰在，都治理的井井有条。楚离与她，更是恩爱十分。
令我惊讶的是，纳兰竟然会带着那十几位美人去为我求情。一直以来，我并未对她们有恩。在我如此贫困的时候，她们这么做无疑是让我感动的，只不过都被楚离的一声厉喝骂了回去。一次两次，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人敢去触这件事的霉头。
但我依旧感谢她们，她们为我证明了我并不是个寥寥孤寂的存在。
夏日的天气热的很，炙热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热的人心烦气躁。这日，我出奇起了个大早，将院子里的被子全都拿出来，晒了个遍。包括素儿与下人房里的。看着暖暖的阳光，照在有些潮气的锦被上，心情也变的舒爽了起来。
拿出院里的那把红木琴，擦了擦上面成撮的灰尘，我调试好每一根琴弦。劇上次弹琴，还是宫里皇上宫宴那次。我天生便是爱抚琴的，爹爹还说，女儿家会的我样样都学不好，只是偏这弹琴，还能听的下去。也罢，也罢，总算有样能拿得出手就好。
思及至此，我想起我的爹爹。已经好久不见，不知他怎么样了。娘的咳疾，是否也见了好？心里总是揣着很多事放不下，正因为如此，我才撑着身子到如今。
袅袅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即使许久不弹，也丝毫没有生涩之感。不过许是因为心情的影响，琴音有些低沉悲恸。
换了个调子，我想弹些欢快的曲子。可是搜刮遍了满脑，也没组合出一个适合的旋律。思绪突地变的烦躁，喉咙一痒，我猛的咳了出来。
“咳……咳……”一大摊红色伴随着咳声点到琴上。喉间，满是腥腻的气息。我强压了下去，却感觉喉咙里翻涌的更加厉害。
那红色，红的很。与琴上红木的颜色不同，是鲜红鲜红的，代表着我生命似要到了尽头一般。
只可惜，毫无生气。
后半夜的时候，我故意让蓉儿没有插门，屋里只燃着一个小红烛，微暗的光亮只能模糊的看清一个轮廓。素儿在一旁的软塌上放着，蓉儿安静的立在我身边，我微微阖着眼调整。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响声，我低低应了声“进来。”有些破旧掉漆的红木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暗灰色的身影环顾了一下门的四周，悄然进来。
终于等来了想要等的人，我提起精神，端坐着。“太医，本宫等了你许久。”
太医福了福身子，道。“徒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下官实在废了些力气。”
我勉力的牵了牵嘴角，“蓉儿，你去门口瞧着，本宫与太医有话要说。”我将蓉儿遣到了外面，开门见山。
“本宫今日还有另一件事求太医。”那太医听了不免有些惶恐。“王妃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
我点了点头。“太医请随本宫来。”我将太医领到素儿的跟前，掀起她的袖子，示意太医把脉。“本宫请太医为本宫的这位妹妹……治病。”我说的隐晦。
那太医只是借助昏暗的烛光看了看素儿的手，便震惊的掀起了她头上的白单。随后看着我平淡无波的眸，才叹了叹气将手搭在素儿的脉搏上，诊脉。
片刻，便拿了下来。摇了摇头，跪在我前面。“已无药石可医，王妃请节哀。”
意料之内的结果，伤到极致的心再无波澜，我转过身子。“本宫如今的状况太医也看到了，这院子出不去，也进不来。若是想将本宫的妹妹安枕于长墓，恐本宫一人之力，做不到。还请太医将妹妹带出府外，好生安葬。”
太医将素儿面上的白单重新蒙上，一脸郑重。“下官定当为王妃办妥此事。”
听他承诺，我的心也终于放下。取了一只药碗，划开手上的经脉，忍痛看着鲜血缓缓滴入药碗。“本宫虽不知太医用的什么法子，可既然能带的出去一人，也一定带的出去两人吧？”
太医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下官定当尽力，只是王妃您……”
我摇了摇头，“并非本宫要出去，本宫想让太医带院里那位婢子出去。”
“恕下官惶恐，王妃如今处境堪忧，有一人照应岂不更好？”
有一人照应或许是好的，可是素儿已经去了，即使换了蓉儿，我也是不舒心的。能走便走吧，谁也不知道在这个院子里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毅然的让太医带着蓉儿离开，蓉儿起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只冷声训她。“这里并不需要你。”她眼圈里含着泪意，终是跟着太医离开。
东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静的像没有人一般。每隔三日，太医便会来取药引。院里的补品我没有动分毫，包括以往纳兰送的那些。我想，以我现在的身子，这些用在我身上只是浪费。
太医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为我煎一些补药，间或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喝一些，只是再苦也不会加蜜饯。我甚至已经开始接受那些泛着苦涩汁液的药，忘记了蜜饯的甜蜜。
身子还是日渐消弱。太医看了直连连摇头，好几次要停药，都被我拒绝了。有几次，太医甚至不再来，我依旧割了脉，滴了血。
即使他不来，我依旧坚持着。几次之后太医倒也妥协。除了太医，这三两个月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包括楚离。听太医说，楚离的身子日日见好，再过些时日，即使不需要解药也不会有碍。
听了之后，我心里又酸又喜。酸的是楚离不再需要我了，喜的，是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他了。
是的，离开。永远的离开。
我知道我残破的身子已经撑不过多少时日，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也幸好太医说了，府里的事有纳兰在，都治理的井井有条。楚离与她，更是恩爱十分。
令我惊讶的是，纳兰竟然会带着那十几位美人去为我求情。一直以来，我并未对她们有恩。在我如此贫困的时候，她们这么做无疑是让我感动的，只不过都被楚离的一声厉喝骂了回去。一次两次，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人敢去触这件事的霉头。
但我依旧感谢她们，她们为我证明了我并不是个寥寥孤寂的存在。
夏日的天气热的很，炙热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热的人心烦气躁。这日，我出奇起了个大早，将院子里的被子全都拿出来，晒了个遍。包括素儿与下人房里的。看着暖暖的阳光，照在有些潮气的锦被上，心情也变的舒爽了起来。
拿出院里的那把红木琴，擦了擦上面成撮的灰尘，我调试好每一根琴弦。劇上次弹琴，还是宫里皇上宫宴那次。我天生便是爱抚琴的，爹爹还说，女儿家会的我样样都学不好，只是偏这弹琴，还能听的下去。也罢，也罢，总算有样能拿得出手就好。
思及至此，我想起我的爹爹。已经好久不见，不知他怎么样了。娘的咳疾，是否也见了好？心里总是揣着很多事放不下，正因为如此，我才撑着身子到如今。
袅袅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即使许久不弹，也丝毫没有生涩之感。不过许是因为心情的影响，琴音有些低沉悲恸。
换了个调子，我想弹些欢快的曲子。可是搜刮遍了满脑，也没组合出一个适合的旋律。思绪突地变的烦躁，喉咙一痒，我猛的咳了出来。
“咳……咳……”一大摊红色伴随着咳声点到琴上。喉间，满是腥腻的气息。我强压了下去，却感觉喉咙里翻涌的更加厉害。
那红色，红的很。与琴上红木的颜色不同，是鲜红鲜红的，代表着我生命似要到了尽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