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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div class=readsmall style=color:#009900>作者有话要说:</br><FONT face=宋体 size=3 color=black ></a>

    第十二章

    靳炎对蒋衾那家会计师事务所附近的地形可谓了如指掌,连那条路上种了哪棵树都知道,何况是家羊肉馆子。

    方源扶着蒋衾出来的时候,刚走到马路牙子上,正准备抬手叫出租,就只见一辆黑色大奔缓缓停在面前,靳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笑道:“表兄跟蒋衾出去喝酒,怎么没叫我啊?”

    方源也喝多了,不然不会露出明显一愣的表情,随即神色自然的道:“正准备打电话叫你接人呢,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喝多少……”

    蒋衾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大概在饭店里吐过两回,现在一动不动的被架在方源臂弯里。

    靳炎亲自下车笑容满面的把他接过来,又问:“表兄这酒气也够熏人的,要不我送你回去?这时候车多交警少,万一开车蹭到哪里可不是开玩笑的。”说完也不等方源回答,转身打横抱着蒋衾放到车后座上,吩咐黎檬:“用那个冰桶里镇着的凉毛巾擦他额头,不然待会车开起来他要头痛。”

    黎檬脆生生应了,说:“爸爸我肚子好饿!你能不能先去买汉堡包?我要牛肉双层馅的!”

    “好,好,”靳炎漫不经心道,“包装纸路上扔掉,别给蒋衾发现你又吃垃圾食品。”

    这一家子自成一体,方源也不是傻子,很有眼色的道:“你们先回家吧,蒋衾估计喝多了要早休息,我随便招个的士就行。”

    靳炎热情挽留了一番,无奈方源太客气,拉扯五分钟后终于举手认输,遗憾的笑着跟互相道别。

    直到坐进车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散,然而眼神却透着不可错认的狠色。

    黎檬不断回头看方源离去的身影,半晌说:“我怎么觉得这个表舅有点奇怪呢。”

    “谁知道,”靳炎顿了几秒,冷冷道:“蒋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回头看了蒋衾一眼,他昏睡的时候眉头微微蹙着,仿佛有点痛苦,又因为什么而感到不安。靳炎伸手轻轻抚平蒋衾的眉心,含笑“啧”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果然给黎檬买了个汉堡包,小太子一口牛肉一口可乐吃得相当欢实,到家把包装袋一扔,自觉地跑去洗澡上床睡觉,还体贴的关了卧室门。

    靳炎为此大力表扬了他,还许诺这个月的零花钱双倍。

    蒋衾迷迷糊糊的被抱下车,脱了衣服,又被抱去洗澡。靳炎不大会伺候人,拿花洒帮他冲头发的时候溅了一身水,干脆顺势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一起洗。

    蒋衾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番,倒是有点清醒了,茫然盯着靳炎光裸的上半身看了半天,才讷讷问:“……你是谁?”

    靳炎狠狠道:“你男人!”

    蒋衾疑惑的看了他半天,视线终于慢慢聚焦:“……哦,好。”

    他虽然抗拒了靳炎这么长时间,骨子里那盲目的信任和服从却没有变,一喝醉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很快就温顺的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浴室里空间很大,两个人对坐着也不拥挤。靳炎就这么抱着他一点点冲干净头发,顺着眼睫和鼻翼一路亲吻下去,用大毛巾裹着他,一边吻他被水汽蒸腾而格外润泽的脖颈。

    蒋衾大概觉得痒,迷糊着扭躲了一下:“……靳炎?”

    “嗯?”

    “好痒……你不要动……”

    “嗯嗯,不动,不动。”

    靳炎顺手拽过浴袍把蒋衾整个包裹起来,打横一抱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大床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非常温柔,蒋衾愣愣的盯着他看,那样子真是无辜极了。

    靳炎深吸一口气,感觉鼻腔里气息火热,烧得他声音都有点哑:“想喝点水吗?”

    “……嗯。”

    靳炎倒了杯冷茶水一口喝尽,低下头去喂给他。蒋衾实在是渴,挣扎着喝了一半洒出来一半,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靳炎一把按在枕头里狠狠亲吻下去。

    这个吻简直是铺天盖地的,有种连呼吸都完全掠夺的凶悍意味。靳炎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这都他娘的别了九个月了,何止是新婚,简直是重生啊!那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蒋衾整个生吞活剥下去!

    他抓着蒋衾肩膀,另一只手刷刷两下扯开浴袍扔到床边,甚至都来不及做更多前戏,直接把人翻过去用手指沾着唾液润滑了两下。蒋衾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舒服的挣扎了一下,紧接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靳炎就这么强行插了进去,差点没把他五脏六腑都撞得移了位。

    因为润滑不够靳炎只进去了一小半,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当口简直要命,他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的跳,呼出来的气都滚烫发热,心说老子真他娘的要爆炸了!真他娘的忍不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硬冲,蒋衾大概是缓过气来了,强烈的异物感让他立刻挣扎着往前抓住枕头;然而还没完全抓紧,靳炎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放松……乖……放松……”靳炎一边亲他一边口不择言的安抚:“没事的,不疼的,乖一点来亲亲我……哎哟我日了个去……”

    蒋衾这一口气就出不来了,靳炎像强盗似的硬插到底,推土机一样的爆发力差点把他掀翻过去。

    而且这厮极坏,一边抓着蒋衾的头发强迫他亲吻自己,一边还不停用下流而热情的话来诱哄挑逗他。蒋衾要是有神智的话估计得恼羞成怒,然而眼下迷迷糊糊的无力反抗,靳炎怎么哄他就怎么做,实在不愿意的也只呜咽两声,很快就在粗鲁的唇齿交缠里完全变了调。

    那声音听起来太像呻|吟,靳炎听得全身燥热,觉得自己□硬得都要爆炸了。因为长久没做,敏感处摩擦所带来的刺激更加鲜明刻骨,空虚的饥渴和电流般强大的满足像旋风一样瞬间席卷了他。

    靳炎没坚持多久就射了第一次,而蒋衾大概一开始疼得太厉害了,始终半硬着。靳炎在他身体里喷发出来的时候,他就像窒息一样哆嗦着嘴唇,眼底仿佛积了两汪水,看上去极其可怜。

    靳炎其实最喜欢他这时的样子,懵懂无辜而任人欺负,全心全意的信赖和依靠他,让他整个心里软成一滩水。

    “觉得委屈呢?怪我是吧?”靳炎抓着他手腕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直到欣赏够了,才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笑眯眯说:“不急,你男人来帮你。”

    大概一听靳炎说“你男人”就开口反驳的习惯实在根深蒂固,蒋衾立刻对这句话产生了条件反射,含混道:“滚你的……”

    靳炎低头叼住他舌尖,哼哼着问:“滚哪儿去?”

    他手活儿在蒋衾身上练得非常熟练,很快挑逗得蒋衾呼吸急促,全身发抖,抬手紧紧抱住他精健的肩膀。这个反应让靳炎的成就感爆棚,他甚至连迟疑都没有,直接低头含住了蒋衾快要爆发的器官。

    蒋衾是个典型由感情需求主导生理需求的人——跟他从小家教不无关系。这九个月来他几乎没发泄过,靳炎刚一含他就受不了了,混乱里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抽泣和喘息的声音有多大,几乎立刻就崩溃的完全射了出来。

    靳炎那自豪的,他要是只雄孔雀的话这时候就该开屏了。

    “舒服吧,嗯?玩什么分居啊,早点跟老子睡一觉什么矛盾都没了。”

    蒋衾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的响,高|潮的余韵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的看着靳炎没有反应。

    靳炎邪火“呼”的一下烧起来,用大拇指揉着蒋衾的嘴唇问:“再来一次要不要?”

    蒋衾显然是不会说不要的,于是靳炎也就当做他要了,得意洋洋的把人抄起来往浴室一扛,打心眼里觉得三十多年来的人生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成功的了。

    2.

    2.

    那天晚上他们在浴室里做了一次,靳炎很早以前就发现蒋衾在浴室里更有感觉,好像漫天水汽让他放得更开,也更热情应和。回到床上以后他给蒋衾按摩了一会,很快又纠缠在一起,最后一次发泄绵长持久让人窒息。

    他都记不得后来的细节了,睡眠来得如此迅速香甜,久违的满足感让他在梦境里心境平和,醒来的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心情很好。

    蒋衾沉睡没醒,靳炎愉快的给了他一个早安吻,起床穿衣去洗漱。

    黎小檬小同学满腹怨念的坐在餐桌边,看着空空的碟子说:“早安,爸爸,早餐真丰富啊。”

    “相比数亿饿着肚子的亚非拉美洲小朋友来说你能坐着吃饭就不错了,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自己去下几个,乖。”

    黎檬怒道:“要我帮蒋衾介绍一个会做饭的新男友吗?”

    父子俩凌空对视,目光在半空溅起噼里啪啦的火光。

    二十秒后靳炎败下阵来:“……我去煎鸡蛋。”

    在他们刚从大学出来一穷二白的打拼期,靳炎选择了泡面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蒋衾则坚决制止他,对照菜谱学会了八大菜系。靳炎一直非常沾沾自喜,也从没想过应该回报什么,直到后来生意圈里有个精通美食的公子哥儿遇见蒋衾,使尽全身本领来追求他,一天三顿照点送花送吃的,才让靳炎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靳炎制定了两条方针,第一是对外进行毁灭性打击,第二是对内进行全面式安抚。

    第一种办法的具体步骤暂且不谈,第二种办法则具体细化为抄情诗讨好、做饭煲汤承包家务、笨手笨脚的学弹琴唱小黄曲儿、在床上温柔体贴手段翻新……

    蒋衾被从头到尾折腾过一遍之后表示这简直是从精神到生理的双重折磨,唯一能取悦他的是从此不用做饭了。

    靳炎的厨艺在那段时间得到飞速长进,甚至连糖醋鱼——非常具有难度的南方菜——都能搞定。

    黎檬长大后,靳炎在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蒋衾没法忍受请保姆或整天叫外卖,所以经常自己下厨。靳炎乐得吃媳妇做的饭,厨艺便越发生疏起来,只有调情的时候才偶尔煎个心形牛排、调个鸡尾酒什么的,反正中看不中用。

    黎檬阴森森的坐在餐桌边等了半小时,才听厨房里滋啦一响,靳炎端着两个雪白大盘子走出来。只见一个盘子里是生菜、小西红柿、心形一面熟煎蛋,一个盘子里是肥瘦三层的煎培根和烤面包片。虽然微微有点焦,但是调料很好,闻上去非常香。

    黎檬盯着面包片上的巧克力心形图案,嫌恶道:“你这是打算跟蒋衾喝交杯酒吗爸爸?交杯酒是新郎新娘在洞房前喝而不是新郎被狠狠殴打前喝的哦。”

    “……吃你的饭去!”

    靳炎把围裙一脱,去换了件烟灰色笔挺的衬衣,戴上纯银袖扣,撒了点古龙水,觉得自己看上去很帅很有男人味了,才洋洋自得的跑去卧室叫蒋衾起床。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蒋衾坐在床头,头痛欲裂的揉按太阳穴,整个上身就裹一件雪白睡袍,修长的脖颈在晨光映照下仿佛透明一样,吻痕和齿痕显得异常清晰。

    “……”蒋衾抬起头,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靳炎。

    “是你求我咬的。”靳炎立刻说:“当时你哭得太厉害了我没来得及找手机录音留证。”

    蒋衾:“……”

    蒋衾招招手,靳炎毫无防备的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推卸责任,就被迎面一拳打得翻倒在地。

    这一拳虽然因为身体酸疼而有所虚弱,但是十分有技巧,刚好打得靳炎鼻血长流,觉得整个鼻梁都要断了。这剧痛把靳炎那股邪火瞬间全部激发出来,当即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蒋衾怒吼:“老子警告你——!你,你他娘的……”

    蒋衾冷冷的盯着他。

    “……你他娘的……再不起床早饭就被黎小檬吃光了!!”

    蒋衾狠狠摔上浴室的门,不一会儿就传来开花洒冲澡的声音。

    靳炎捂着鼻子慌慌张张去找凉毛巾,在黎小檬小同学丧心病狂的嘲笑声里仰头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鼻血。他皮糙肉厚从小耐打,流点血也不算什么,当即就精神抖擞的跑出来,打算再去找蒋衾的麻烦。

    谁知餐厅里只剩黎檬一人心满意足的坐着剔牙,浴室里已经没人了。

    靳炎呼哧呼哧的从鼻子里喷气:“你妈人呢?”

    “哦,刚才恼羞成怒跑出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他吃早饭。靳炎同志你没事吧,蒋衾有没有踢你断子绝孙脚?”

    靳炎怒道:“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黎檬就像仰着脖子的小公鸡一样桀桀怪笑:“哎哟不得了了,哎哟好疼哦,哎哟没法出去找小三了哟……”

    靳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流氓色|欲冲脑且气急攻心,于是又华丽丽的流鼻血了。

    蒋衾一直到办公室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从浴室出来随手套的灰色T-恤和运动裤,光脚套着两只拖鞋。怪不得路上踩油门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当时只顾着身体深处诡异的酸痛感了,竟然没发现这些。

    蒋衾硬着头皮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路上同事纷纷脸色怪异的跟他说早安。

    大公司就这点好:就算肚子里的八卦因子已经闹翻天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冷酷高调精英样。之前蒋衾也这个德行,结果被靳炎评价说:“装逼病!乖乖躺下来给老子干一炮就好了!”

    “Vinson……?”坐隔壁办公室的美女丽莎探出头,神色复杂的顿了几秒说:“嗯,你今天看上去很……休闲。”

    蒋衾痛苦不堪,说:“早。”

    “嗯早。”丽莎把头缩回去几秒,端了杯咖啡出来:“刚刚才泡的,还没喝过,要来一点吗?”

    蒋衾礼貌的谢绝了这番好意,自己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加浓茶的混合饮料,完全不加牛奶方糖,像喝药一样一饮而尽。

    “你脖子后有东西。”

    蒋衾差点把他的自制醒神剂从喉咙里呛出来,回头只看见丽莎靠在门口,目光幽幽的。

    “……你说什么?”

    “你脖子后有东西,也许你今天穿立领衬衣来会比较合适。”

    蒋衾想起自己脖子后的吻痕和牙印,脸色顿时冻结了。

    丽莎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种平时极其少见的哀愁,跟她精明强悍的职业女性形象完全不符:“现在下去买还来得及,楼下就有男装店……唉。”

    蒋衾道了谢,尴尬的侧身绕过她,正准备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丽莎又叹了口气:“Vinson……”

    “什么?”

    “我听说楼下律师所的人最近帮你准备了一份离婚财产分割协议书……”丽莎顿了顿,说:“我不是故意要打听的。”

    “所以?”

    “……不,不,”她说,“抱歉,没什么。”

    蒋衾经历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尴尬的早上,中午吃饭时“二十八层那座移动的冰山帅哥今天早上带着一身吻痕来上班”的消息如同电流一样传遍了整座大厦。其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蒋衾吃饭回来在电梯里遇见楼下律师所老板时,对方兴致勃勃的问他:“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帅哥来上班的时候没穿衣服?”

    蒋衾回到办公室后就上网定了今天晚上的酒店。

    然而等他下班的时候,刚出门就看见写字楼台阶下停着辆熟悉的黑色大奔,靳炎挽着袖口的手臂搭在车窗上,不论是结实精悍的肌肉还是手腕上那个真金白银的江诗丹顿,都骚包得足以让行人纷纷回首。

    至少蒋衾就清晰的听见身后俩实习生低声讨论:“看,好大一捆人民币停在路边啊。”“没事把车停在逆向通道上干嘛,这么大一个禁止停车的标志看不见?”“有钱烧的,等着开罚单呗!”

    蒋衾脚底一转,捂着侧脸匆匆走到街边叫了辆的士。

    靳炎根本不用看,只要抽抽鼻子就能闻出顺风传来的媳妇的气味。然而他刚想发动汽车追上那辆的士,就被交警一把拦住了:“违章停车,来把这张罚单收着。驾驶执照呢?”

    靳炎:“……”

    “瞪什么瞪,一看你这种下班时间蹲人家公司门口的就不是好人。哟,长得也一副心怀叵测的样,打什么坏主意呢?车里没汽油桶吧?下车来检查一下!”

    靳炎冲下车对那辆的士狂奔而去:“你他娘的跟老子回家!一起床就不认账!……”

    蒋衾当然什么都没听见,车门一关,的士立刻在尾气里扬长而去,平白呛了靳炎满脸的一氧化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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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r size=1 /></div>  蒋衾一连两个星期没回家,打电话不接,留言不回。

    靳炎满肚子火气,在公司里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动辄把人骂得狗血淋头。某天有个小男模特拍坏了两组镜头,正巧被靳炎巡视时发现,当场把人活活骂哭了。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小道消息,说那天公司年会靳总亲自开车接来的那个董事,其实跟靳总是一对情侣,结果现在两人闹掰了要分手。一时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后院失火!于是不约而同的纷纷绕着靳炎走。

    也有些心思灵活想往上爬的,觉得自己有了机会,整天花枝招展的往顶层办公室跑。留言传开后大家都知道靳炎喜欢同性比喜欢异性要多,所以这些人当中也不乏小男明星,个个都是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结果靳炎烦不胜烦,连公司都不想去了,整天在家看着黎檬写作业,让黎小檬小同学好生可怜。

    蒋衾住了两个星期酒店,经常上下班时碰见方源。他多年没跟家里联系,心里其实非常想念,每次碰见都要停下来跟方源聊两句,周末还出去一起喝茶。

    结果那天派出所几个同事聚餐,方源一定要蒋衾也跟着去。盛情难却之下蒋衾也掏钱凑了份子,几个人在羊肉馆里叫了一桌菜、半桌酒,推杯换盏的喝了不少,出来时凉风一吹,蒋衾顿时头大了。

    有个女警察喝得少,自告奋勇的开车送他们回去。七八个大男人挤在一辆SUV里,汗味熏得满车都是,蒋衾只能拼命把头伸出窗外透气。

    结果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没仔细看,接起来问:“喂?”

    靳炎冷冷的问:“你又喝酒了?”

    蒋衾瞬间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僵持在那里。

    车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前排的人大概睡着了,后排也没人说话,靳炎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格外清楚:“蒋衾,咱俩闹矛盾是咱俩的事,你可不能不管孩子。黎小檬哭着闹着要你都好多天了,你连个电话都不打给他,是真的不想再管他了吗?”

    靳炎无理取闹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以前吵架蒋衾没一次能赢他的,他总能挑出蒋衾的错来揪住不放、无限扩大,摆出一副“虽然我错了但是你也不全对所以咱们都不计较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吧”的嘴脸。

    所以后来蒋衾懒得跟他吵了,直接冷暴力制裁。靳炎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冷暴力,蒋衾一不理他,他就满心冒火方寸大乱,总是想找茬吵一架。但是他一急就经常出昏招,弄得自己下不来台,最终只能往地下一滚傲娇耍赖了事。

    “你现在在哪呢?知道黎小檬这次期中考试数学差点不及格吗?哦,我是没什么,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但是孩子他还这么小,你忍心看他考不上大学以后没饭吃吗,啊?!”

    靳炎顿了顿,大概听电话那边蒋衾老不说话,心里没底,于是放软口气说:“不过你也别着急,孩子我已经教育过了,只要你赶紧回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就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你老不回家他心里没有安全感,你要理解小孩子……他不会怪你的,你也别怪他。”

    要不是车里坐着这么多人,蒋衾简直要冷笑了。黎檬数学不及格?黎檬十三岁测智商就一百六了,高中数学他不及格?

    “你知道的蒋衾,其实我也不是怪你,你离家去散散心嘛,这个我还能不理解吗?”靳炎话锋一转,强调说:“我也不是非逼着你回来,实在是咱们的孩子需要你。其实我是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你可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

    蒋衾忍不住一开口,突然发觉车里静静的,也不知道多少人睡着了、多少人在听他说话,顿时咬牙忍了口气,冷冷道:“再说吧。”

    靳炎方寸大乱:“什么叫再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喂蒋衾我可警告你,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蒋衾重重摁断了电话。

    紧贴他坐着方源面色尴尬,半晌憋出一句:“靳炎……脾气还挺暴的哈。”

    “嗯。”

    “那你今晚还睡酒店吗?”

    “嗯。”

    方源偷觑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安慰:“其实靳炎还是很疼孩子的,听都听得出来。对了,黎檬是跟他妈妈姓吗?靳炎也没意见?”

    蒋衾虽然有些诧异他为什么当着一车人的面提出来,但是也没多想,说:“当初生黎檬的时候很不顺,靳炎去庙里许了大愿,捐了两缸海灯,在佛前求签求到的姓。”

    黎檬出生前靳炎不知道想了多少个姓名,绞尽脑汁要把两人的名字都镶嵌进去,结果怎么排列组合都听起来怪怪的。后来在佛前求来了姓氏,他心想干脆不费那个麻烦了,直接把名字也求了吧,于是就有了檬字。

    方源恍然大悟,问:“那你现在还跟黎檬的妈妈联系吗?”

    蒋衾不好说黎檬是代孕来的,只微笑摇头。

    “哎,这也没什么,看你现在跟靳炎的感情很好,这样家里人也就放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蒋衾的错觉,方源这话竟然有点试探,而且说出来以后车里的气氛怪怪的。他皱了皱眉,半晌才含混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在市区绕了个大圈之后,蒋衾在酒店附近下了车。

    这里离方源家还要走十分钟的路,但是他说想吹吹风醒醒酒,于是也下来了,还塞给蒋衾一根烟,两人于是一边聊一边往酒店走。

    结果谁也没想到就在酒店门口出事了。

    当时方源说他酒喝多了口渴,蒋衾就让他上去喝杯茶再走,两人并肩进酒店大门的时候,突然从后边冲出来两个小年轻,二话不说,抓着方源就往后拖。

    这一下来得太快,蒋衾又喝了酒,当时就没反应过来。方源倒是清醒着,但是事发太突然,他都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拖到街边狠狠揍了一拳!

    “你们干什么?!”蒋衾一个箭步冲过来,厉声喝道:“住手!”

    那两人根本不听,一人把蒋衾推出好几步远,另一人又抬脚要踢方源。

    而方源岂是那么好踢的?刚才吃亏是因为他措手不及,现在眼见一脚踢来,当即抬手抓住那人脚踝翻转狠拧,同时膝盖用力顶到那人腿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破绽,真正是半秒都不差,瞬间就把那人整个压得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人看同伴吃亏,立刻扑上来要打,却被蒋衾抓住挣脱不得。

    蒋衾其实力气不大,那两手也只能揍揍靳炎,真正打架是不成的。也亏得那人不敢跟他动手,挣扎时便落了下风,正纠缠时被方源一脚放倒,险些没吐出血来。

    整个过程也就一分钟不到,方源干净利落解决了两个,拍拍手问:“你还好吧?”

    蒋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心跳很快,半晌才哑着声音说:“我……没事。”

    几个路人远远围观,都不敢上前来,只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先前被踢翻的小年轻见状爬起来就想溜走,方源眼疾手快,直接抓起来往树上一顶,喝问:“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不老实直接给你送局子里去!”

    那人还嘴硬不肯说,方源也不废话,直接拿手铐卡擦一声。

    那人立刻就软了,连连讨饶道:“大哥您息怒!您息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别跟我废话!说,谁派你来的,跟我有什么仇?!”

    那人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被方源揍了几下,才吐出个叫“昆洋”的人名。只说方源得罪了这个姓昆的大哥,其他的一概都不知道。

    方源却说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人,再逼问又逼不出什么来。倒是蒋衾心里一动,说:“我记得有个姓昆的曾经来我们家,还送了什么字画给靳炎……是靳炎让你来的?”

    那人连声否认,脸色却已经变了。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惊吓过度,蒋衾只觉得喘不上来气,半晌才勉强用正常的语调问:“——靳炎派你跟踪我?”

    那人差点没吓尿裤子,要不是方源按着,他可能当时就要跪下来磕头了:“哎哟您行行好吧,您是我大爷,我亲大爷!要是让靳哥知道咱们把事办砸了,我脑浆子都能被踢出来!您大人有大量,我们真是没办法,跟昆哥混口饭吃才这样的!……”

    蒋衾大口喘气,却觉得吸不进什么氧气,憋得胸口发闷。方源见状立刻在他背上狠拍两下,低声问:“你还好吧?”

    “叫……叫他们走,”蒋衾喘息着说,“现在就走。”

    方源也不把这种大街上敲人闷棍的小混混放在眼里,踢了一脚就示意他们快滚。两个小年轻吓得瑟瑟发抖,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帮我招辆的士,我去一趟时星。”

    方源看他苍白的脸色,又觉得有些不忍,问:“你去时星娱乐干什么?”

    蒋衾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其他什么,说话时连嘴唇都在哆嗦,一字一顿说:“——我去找靳炎!”

    2.

    蒋衾到达时星娱乐的时候,靳炎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

    电话那边昆洋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了:“靳哥我真没想到这两个兔崽子这么没用,你媳妇他找的那个男人身手太好,他娘的还有手铐,俩小兔崽子一打就都招了,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连我都没逃掉……”

    靳炎知道蒋衾如果去喝酒,只可能是因为他遇见了方源。而方源是警察——据他说是民警,是不是姑且不论——怎么着都有两下子,制服两个小混混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事只能怪他没及时把方源的消息告诉昆洋,结果昆洋那两个直肠子愣头青手下,丢人现眼现到了大舅子跟前。

    “这事也实在不能怪我啊靳哥,据说你媳妇正跟那个男人往酒店里走呢,你说这么危险、这么紧急的情况,他们能不动手吗?除了动手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你媳妇出墙吗?那么大一酒店就算想装警察查房的也不容易啊。哦对了,幸亏没装警察,那奸夫保不准就是干这一行的。这假警察遇上真警察,那乐子岂不是更大了……”

    靳炎正想呵斥他闭嘴,内线电话响了,是秘书处打来的:“靳总,有一位自称姓蒋的先生正从电梯上来找您,前台拦不住。哦,还有个姓方的跟着他。”

    靳炎眼前一黑。

    前台拦不住?什么叫前台拦不住?这么多保安杵在那怎么就拦不住了?!

    尼玛老子就这么被媳妇在办公室里抓了个现行!老子还混不混了!拉着全体前台保安科一起跳楼吧!

    其实靳炎实在错怪自己手下的员工了。蒋衾自从在公司年会上现身之后,消息灵通点的都能对他的身份猜个□不离十,前台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拦他啊。

    何况靳炎这段时间连连失常,公司风传他是被蒋衾甩了,现在蒋衾带着个看上去很有料的男人一起来公司找他,这不是活生生的三角恋戏码嘛!看热闹都来不及了,谁敢主动冲上去当炮灰?!

    所以蒋衾来到公司前台的时候,不仅没受到半点阻拦,相反还被端茶倒水恭恭敬敬送到了电梯边。倒是方源觉得时星娱乐公司员工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有点像……像是看小白脸。

    靳炎慌忙挂了电话,在办公室里兜了三圈,拉开衣柜想躲进去,发现实在塞不下才作罢。又想躲厕所去,冲出门发现手机落在桌子上,回头拿了手机再出来,迎面就撞见蒋衾和方源。

    靳炎瞬间完成了二逼□丝小青年到强盗逻辑王八蛋的精神蜕变,几秒钟内就换了一副“老子干都干了不承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嘴脸,大大咧咧说:“哟媳妇,今天来公司视察啊?我早说你应该来了,这么多年……”

    蒋衾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

    靳炎被打懵了,按他正常的反应,这时候要么原样一巴掌相回,要么冲上去把蒋衾一把抱住往床上按。前一种反应只在他年轻莽撞时发生过几次,结果指天画地发毒誓才把蒋衾哄回来,几次之后慢慢就完全变成后一种反应了。

    幸亏他脑子还清醒,知道方源在场,强忍住了往上扑的冲动,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问:“你这是干什么啊,连个解释都没有就打我,你让大表兄看了什么想法啊……”

    方源闷着头,点了只烟在边上抽。

    蒋衾问:“你让人跟踪我?一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就冲上来打?”

    靳炎抵死不认:“说什么呢你,我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们被人打啦?哎哟让我看看,伤了哪儿没有?”

    蒋衾脸色都变了,盯着靳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这时候的脸色让靳炎看了有些害怕,好像气急了却发不出声音,火气憋在心里,对身体其实非常不好。靳炎心虚加愧疚,也不敢再跟他胡搅蛮缠,只得放软了口气问:“你们渴了吧,进来喝点好茶慢慢说。这么晚了表兄也别叫出租车了,待会我开车把你送回去。”说着就伸手去搂蒋衾的肩膀。

    蒋衾一把推开他的手,哑着声音问:“靳炎,你这辈子跟我就没一句老实话了吗?”

    “什么?什么老实话?跟你说了表兄是警察,免不了得罪几个小混混,你别在那东想西想,把自己身体想坏了。过来喝杯热茶暖一暖,我对你那还不真心吗,哪还有我能对你这么真的……”

    靳炎说着就去拉蒋衾的手,然而一拉之下就觉得他手指发凉发抖,握在掌心跟冰块一样。靳炎心里一惊,只听蒋衾咬牙切齿的问:“你从不干这种事吗,那当年左志杰的手是怎么断了的?!”

    这话声音很小,连方源都未必能听见,靳炎脑子里却瞬间轰隆一声。

    左志杰。

    这个名字好几年没听过,他本来都忘了,也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会从蒋衾嘴里说出来。

    他本来以为蒋衾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靳炎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一动:“你说谁,我没印象了。”

    蒋衾冷冷的盯着他,眼神仿佛很戒备,又很提防。

    靳炎这辈子在很多人脸上看过这种表情,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蒋衾眼里看见。这个他最亲近、最信任、最放在心尖子上的人,有一天也会对他产生这么明显而不加掩饰的警惕。

    靳炎心里一下就凉了,之后又有股邪火直冲头顶,本性里残忍直接、不择手段的一面瞬间翻了上来,直到看见方源才勉强用最后一点理智压了下去。

    “你也别慌张,我怪的不是你。”蒋衾顿了顿,说:“我只怪我自己,当年怎么瞎了眼。”

    说完他也不等靳炎有所反应,直接掉头就走。

    方源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急急追着蒋衾去了。

    靳炎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蒋衾走进电梯里,却完全没有追上去的力气,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刺骨的冰水里,脑子轰轰的就一句话: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了。

    左家当年是靳家的对头,左志杰又是个没事都要冒出三分事的主儿。这人某次在酒会上看见蒋衾,就用了个假名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套近乎,行动非常高调,完全不避人。

    蒋衾当时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只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也没往心里去。他当年忙时星娱乐的事情简直焦头烂额,生意场上又复杂,左志杰这样的人他能记住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心思应付。

    然而靳炎却被触了逆鳞。

    古人有一句话,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基本上跟杀父弑母是同一个等级的。男人骨子里对配偶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这跟感情深浅关系不大,哪怕感情一般的夫妻,老婆被人抢了都足够让男人怒不可遏,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感情深刻的,就是活生生剜了心肝了。

    靳炎就属于后一种。当年小美国佬要是不走,估计也早被他开了瓢。

    左志杰大概完全没把靳家放在眼里,这种事情竟然都完全不避人,当时道上有人劝他收敛一些,他还哈哈大笑的说反正他俩没去领证,这年头恋爱自由,有什么追求不得的?何况靳炎那样子,一看就是守不住媳妇的,就算领了证老子也有本事拆散他们。

    靳炎闻言暴怒,就委托中间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激得左志杰跟他对了三天的赌局,赌注就是对方的一只手。

    当时所谓的黑道其实主要分四种,最低阶层的就是警方常说的“涉黑团伙”,制造枪支、走私贩毒、绑架杀人、开设赌场等等无恶不作,整个团伙最多也就几十个成员,核心领导不过两三个,辐射范围能穿透一个市就不错了。这样的被抓住后主要成员一般都会被判极刑,从犯则看情节严重程度,二十年到几年分别不等。

    第二种和第三种比较相似,都是家族式经营,前者主要赚钱渠道是白道生意,一只脚踩在黑道上只是为了提供方便,进货渠道虽然不怎么正经,出货渠道却大多是干净的。一些不方便放在台面上解决的事情,就由黑道上的势力出面解决,大局方向是奔着钱去,跟政府职能部门的关系都靠金钱和人情来维系,基本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地带。

    第三种则普遍得多,可以说在黑道世界里占据了百分之五十的量。这种跟第二种恰巧相反,主要经营方向是见不得人的黑道生意,白道只是个幌子。比方说开洗衣店、古玩店、装裱字画、豪华夜总会的,你看那店面装修得富丽堂皇门可罗雀,走进去简直能在大堂里跳舞,那种十有□就是用来洗钱的地方。

    第四种则是黑道世界的巨头,有单一家族也有多个联姻家族共同经营的,一人能掌半壁江山,家族联合起来就跨国甚至跨洲了。这种大多在政府挂了号,利用自身的资源帮政府做事,也有显赫的白道身份和地位,往往绵延上百年都不会倒。这种巨头根本不会做一般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会帮警方平息黑道世界内部的纷乱,为的就是权力平衡、家族稳固,是地下王国里的法律制定者和执行者。

    靳家早年属于第三种,到靳卫国及他的几个弟妹掌权的时代,就慢慢转变为第二种了。左家则是彻彻底底的第三种。

    这两种势力往往是斗争最残忍、最惨烈的,因为本身相反的家族血统和经营模式,骨子里就存在着不同戴天的利益矛盾。早年东北曾经发生过这两种势力的代表家族之间内斗,几天之内死伤上百,当地最繁华的商业街晚上一过七点就没人敢走了,到处是开着黑车的人带着刀,见了对头举手就砍。后来代表第二种势力的那个家族遭到惨败,几乎被全部血洗,一家子只有两个被紧急送出国的小孩幸免于难。

    事发后地下世界的格局瞬间大幅度倾斜,得胜的势力大肆吞并地盘、收编人手,土枪及毒品交易在一个月内往上翻了几番。那个时候当地还没有第四种“巨头”势力能对情况作出遏止,在局势完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国家成立了专案组进驻当地,费时大半年才把事态完全平息。

    由此可见这两种势力之间的仇恨有多鲜明,那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之战,任何一点火星都能引发最剧烈的震荡。

    所以靳炎的宣战也很正式,他甚至请了专门的中间人,摆了酒下了贴,跟左志杰整整对了三天的赌局。

    当然他们没有赌家族内部的资产,只是拿个人的财产、以自己的名义请了高手来坐镇。当时靳炎名下的个人资产非常少,然而他请的人非常厉害,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让左志杰输得一文不名了。第三天他带了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提着两个手提箱的现金,现场点了两百万给他请来的那个赌客,然后转头就要切左志杰的一只手。

    左家如何肯干?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像他们这种地位的家族,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钉子,一个字是一个字。

    左老爷子不忍心看独子断腕,提出用一千万赎左志杰的那只手。靳炎当然不干,他天生心就是用铁石做的,眼看赎金涨到了让人咋舌的天价,却还是咬定了不松口。靳家当时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不少人堵在左家大门前,最后闹得不可收拾,硬是切了左志杰的五个手指头。

    这件事严重挫伤了左家的锐气,左志杰也被送到国外去做断肢手术,后来很多年没再听过,也许就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相反靳家却借着这个机会一跃而上,获得了巨大的声望和利益。靳卫国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最年幼的弟弟虽然被放养了那么多年,却真正是靳老爷子的种,血统里的残忍和无情真是一点也不掺假的。

    靳炎却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放心情敌被远远打发走了,以后也没什么宵小之辈窥觑他媳妇了。这件事唯一需要收尾的地方就是千万不能被蒋衾知道,蒋衾那个脾气,知道了估计有大麻烦。

    所以他一直瞒着蒋衾,也不准周围的人提。左志杰本来就用了个假名,蒋衾也没有太注意他,所以他消失后也没立刻发现不对劲,糊里糊涂的就忘记了。

    这么多年过去,就像无数件瞒着蒋衾的事情那样,左志杰已经成了靳炎记忆里久远的过去,没兴趣也没必要去回忆了。在他请昆洋出面追查情敌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很多年前还有个姓左的存在,也绝对想不到蒋衾竟然并非一无所知。

    蒋衾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了?!

    靳炎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刻骨的恐惧从骨髓里一下窜上脊梁。并不仅仅因为左志杰,而是——除了左志杰,蒋衾还知道什么?

    除了左志杰,他还知道多少?!

    靳炎手指微微发抖的拿了根烟,却连打几次都出不了火。最终他颓然把打火机一扔,香烟揉碎了慢慢嚼着,半晌才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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