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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孕事

    苏洛漓想着,她根本就不相信中药,这种黑乎乎的药水有一种慑人的感觉,里面都是草木的精魂。不过不知道西药是什么做成的。对了自己是学医的,怎么会傻到忘记了西药的组成部分。西药无非就是草药提炼而成的,一些精纯的成分罢了。或者是别的东西的炼制成的。其实中药和西药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这是在想着什么呢?或者只要好好的睡一觉就可以了。但是就算是睡熟了也未必会有什么救赎。睡觉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相反的,睡醒的时候,会带來强烈的头痛。

    偏头痛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病症。连头痛的缘故都沒有。苏洛漓知道自己的病的名字,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样。安静的睡眠能够缓解这种痛苦,但是真正的有效的办法还是一个未知数。

    其实这是可以检查出來的,而且每一次的发作都会损伤到大脑。苏洛漓想着,自己小的时候,总是以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害,都是可以医治的,但是她忘记了,有的伤害是沒有办法医治的。就像现在的偏头痛,就永远的不可逆转。

    还是睡一觉吧,就算是睡不着也好,也要好好的睡一觉。因为睡着了,就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痛苦都是恒久的,但是幸福的感觉却是微弱的。人生是短暂的,沒有办法求到真正的安宁。

    或者是说,有了安宁,就有了痛苦,两者是不可接触的对立着的。现在的病症,就连寻找缘故也沒有办法。所以还是喝一口手中苦味的中药,再慢慢地睡去。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关于头部的病症,从來都是最难医治的。

    天气热会导致偏头痛,怀孕会导致偏头痛,酒精也会导致偏头痛,泡菜会导致偏头痛,睡太多会偏头痛,睡太少也一样会偏头痛,少吃了饭也会偏头痛,在强烈的灯光下也会偏头痛。为了避免自己身体的不适,苏洛漓一直都在兢兢业业,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实在是有些糟糕透顶了。

    还是自己催眠自己的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來來回回的数字一直都在循环着,非常的无情。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都是这样,从虚无中來,回到虚无中去。从來都沒有什么因果。

    最经典的哲学问題,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那么她苏洛漓,也算是有了奇特的经历的一个人了吧,但是她也不能解释这个难題,难題本身就是难以解释的。或者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被别的人顶替了,眼前看到的,其实并不是那个自己想认识的人。或者在某个死去活來的瞬间,他已经披上了别人的外衣。

    苏洛漓想着又想着,头中哄哄的钝痛,像是永无止息的难受席卷着她,她不愿意,她不想,但是她沒有办法改变事实。

    中药中是不是有安眠的成分她也不知道,思考的能力在这个时刻就像是丧失了。身体中的一个器官被割裂了然后分崩离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了。

    悠悠然的睡去了,但是却并不像是真正的睡去了。魂魄幽幽的飘起來,四处游荡着。是要死了么?苏洛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是安全的还是纠结的。

    她闭上眼睛去,气若游丝的。

    陶染在外面看了苏洛漓很久,看着太医近來又出去,他是多么的想看看苏洛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但是究竟还是不能。自己的本事不就是如此罢了,是一个见不了光的人。只能在背后,默默地,可悲的关注着自己想关注的人。爱一个人的时候,不仅仅是卑微的,也一向是可悲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资格和她在一起,从來都沒有,但是只是默默地在背后的守候,又怎么能心甘命抵?想起北越最美的女子玉婉柔和他说的话,玉婉柔也一样是一个不被爱的人。

    爱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不被爱其实真的是可悲的。因为不被爱的缘故,就自然而然沒有了关注的眼睛,沒有谁关心死活,也沒有谁告诉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每一步都靠着自己來,一步步的來,不知道前方是怎么样也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去。

    因为不上去的后果自己也是知道的,不成功便成仁。生活是一场闹剧,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他想起玉婉柔说,北越的皇上越徽,一点都不爱她,她,只是他用來自欺欺人的一个幌子而已。

    而自己呢?自己或者好一点,沒有办法相爱,就只能默默地保护她安好。生活里有太多的不心甘不情愿,都是无可奈何。

    或者遇上这个人,就是自己内心的一次疯魔,明知道其实自己是不应该爱她的,但是爱情就是如此的毫不讲理的发生了。

    陶染担心着苏洛漓,他不觉得苏洛漓会是一个厉害的女子,在自己爱的人眼里都是盲目的,因为爱就会觉得对方永远都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如果沒有周详的照顾,就会受到伤害,而对于自己爱的孩子,一点点的伤害都是不能被允许的。

    苏洛漓的魂魄飘飘荡荡的飞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的感觉,反正是自己在梦里飞翔。小的时候时常爱做飞翔的梦境,梦见自己真的可以飞,可以生出翅膀,在空中飞翔,然后一脚踩空了,重重的跌落云端然后带着冷汗惊醒。

    这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小时候家中的大人会说这样会让人长高。当然事实是不是这样一早已经不可考了。

    世界上太多不可考证的事情了,还是不要太纠结的好。

    苏洛漓來到的地方,就是自己曾经摔落了的山崖,她站在山崖的上面向下看,非常的高,但是看起來一点也不怕人。她就像是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要來到这里了,所以就这样站在山崖下,这是摧毁了自己的第一段生命的地方,这么高,却是这么的可怖的地方。

    她慢慢地飘下了山崖,像是要找寻自己的遗骸,一个人,沒有死,却來找寻自己的遗骸,这种话语,从來都是说不过去的,但是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还是会让人觉得很诡异。苏洛漓慢慢地走下去,头还是有一点疼,但是不要紧,自己这不就是能够回家了么?

    自己的家在哪里呢?自己的身体算不算得上自己的家呢?就算是有这么多的艰难险阻,能够回到原來的属于自己的地方是不是一切都会好的。在那个世界里面有太多自己的不习惯的事情,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无所是从。

    但是回去就能一切都好么?自己还能回去吗?苏洛漓走到了山崖的尽头,不由得在喉咙里面发出了一声惊呼,自己的尸体散落在山脚下,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沒有人來巡视是不是有人跳了崖,但是她看到了自己曾经用的身体。

    无论一个人多么薄情,但是对自己曾经使用的身体还是会有感情的。因为人无论做些什么,都沒有办法离开自己的身体。苏洛漓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腐烂了,只剩下苍苍的骨架,还有小虫在爬來爬去,非常的可怖。

    她想哭,却像是失去了掉泪的能力,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刻來到这么的一个地方呢?这真是一件太过于讽刺的事情了。想逃跑都沒有办法逃跑,整个世界都是荒谬的,都是回不去的。

    就算是回去,回到那里呢?自己的肉身已经损毁了,总不能再度附上别人的的身体。苏洛漓看着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样,只是心中悲伤无限。头极度的疼,在梦中惊醒过來,当然其实醒來和熟睡并沒有实质上的区别,毕竟只是自己的一种状态罢了。

    苏洛漓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醒來,看着眼前悬挂着的罗帐,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活着终究是幸福的,虽然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忘却尘缘。

    但是尘缘何尝是这么难忘记的,剃度修行,这么艰难的仪式,无非也就是想自己忘却我执罢了,但是世界上谁又是不执著的呢?天下熙熙,终为利來,天下攘攘,终为利往。世界上的真理大抵如此。

    只要还是活着的,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好好的,就该要感谢自己的生命。

    苏洛漓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陶染在门外悄悄地注视着。场面是安定的,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和谐。毕竟有情的人,不一定可以成为了眷属,沒情的人,也难说是不是会成为陌路。

    苏洛漓再度慢慢的睡去,这一次睡得很熟。因为沒有理由可以睡得不熟,所有的心中最隐秘的问題已经有了答案,自己在都已经回不去了,自己永远都只能做现在的自己。

    就算不是一个好的,一个自己渴望的自己,但是至少这也能算是一个健全的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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