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旧事
“云浩，那个金在钟是怎么回事？”韩子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问郑云浩。
郑云浩低着头，不太想说，可是知道是瞒不过韩子庚的，他早晚会问的。
“我小时候……在他家做过事……那个时候……”郑云浩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回忆也是断断续续，一下子模糊不清了。“他是少爷，我是长工，他这个人……比较任性，又霸道，我们……我们有过一些恩怨。可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但是你还记得他，而且很深刻对不对？”韩子庚一刀见血地问。
郑云浩默默地点头。
“你爱他？”韩子庚挑眉问。
郑云浩摇摇头，“只是，面对他有些尴尬。不过庚哥不用担心，不会牵涉到工作的。”
韩子庚摇摇手，“我不是担心你的工作，也从来不担心你工作，我担心的是你。”说着站起来拍拍郑云浩的肩膀，“这么多年，你我亲如兄弟，我知道你不善于表达感情，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云浩，若是对什么人有了感情，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郑云浩望着韩子庚的眼睛里多了些感激，点点头，眼睛却红了。
“庚哥，那个金在钟，他是出了名的花心，专门结交富豪子弟和政界红人，你，可别被他迷惑，他只是贪图你的财势而已。”郑云浩低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韩子庚想了想，又问：“云浩，如果有机会挽回他的心，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这……”郑云浩有些难以置信，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却又暗了下去，这不可能吧，那样一个纨绔少爷，怎么会回心转意呢？但他一直是相信韩子庚的，不论韩子庚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他的道理和方法。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啊！”韩子庚感慨道，想起金雪儿为郑云浩辩解时的表情，又是一种在意。“云浩，雪儿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郑云浩点点头，“她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你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辜负她的好意？与其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金在钟神伤，何不怜惜眼前人呢？”韩子庚拍拍郑云浩的肩膀，缓步走出了书房。
那天晚上，韩子庚半夜出来找水喝，却看到有个人坐在厨房的地上，黑暗中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英俊的侧脸上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手里拿着一瓶酒，正一口口地灌着，那正是郑云浩。
“云浩？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喝酒？”韩子庚蹲下身子问。
郑云浩显然已经喝醉，眼神迷蒙，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咬着嘴唇叫了句：“庚哥，是你啊。”
“你这是怎么了？坐在这很容易着凉的。”韩子庚试图扶起他，但喝醉酒的他好像特别沉，就只能任由他坐着。
“庚哥，我好难过。”郑云浩低声说，甚至是带着些抽泣的。
韩子庚手背抚上他的脸颊，摸到了冰冷的泪。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冷静坚毅的男子流泪，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独自所在无人的角落喝着闷酒、流着泪，想必心中有许多苦闷吧。
“你在想金在钟吗？”韩子庚单刀直入地问。
郑云浩眼神闪烁，却还是暗了下去，摇头说：“白天我可以说谎，但我就是忘不了他。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可是就算他不记得我了，我还是……庚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韩子庚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酒喝了一口。“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没用呢？忘不了他，也不是你的错，他忘了你，也不是他的错。只不过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而且我只是一个长工，他有那么多富家公子陪他玩，又怎么会记得我呢？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他……真的很好看，光是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移开眼睛。”郑云浩自顾自地说，念念叨叨。“其实他这个人也挺简单的，只不过是喜欢美男子，也喜欢钱罢了，现在长大了，也会攀附权势了。有时候在外面办事就能看到他，跟不同的公子哥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心情真是……”说着灌了口酒，深深地叹气。
“云浩，人各有命。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否则只会徒增苦恼。”韩子庚拍拍他说。
郑云浩顺势靠着韩子庚的肩膀，以一个依靠的姿势倾诉着，“庚哥，我又何尝不想放下……唉，或许真的该放下了，否则真的只会自己苦恼。”
“你明白就好。”
“庚哥，谢谢你陪我。自从跟着你，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谈心。”郑云浩抬头望着韩子庚，有些感动地说。
“是啊，以前我只是和你一起工作，忽略了很多事，其实我们之间早已像兄弟一样了。”
“我对庚哥向来敬重，却从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贴心的哥哥。”郑云浩笑着说。
“就是说我太严肃了？”韩子庚也玩笑地说。“是呀，我对你确实很严格，否则你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呢？现在想想，自从你十五岁跟着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我们像兄弟一样坐在一起这样说话。”
“一晃都十几年了。这个世界真的变了很多。”郑云浩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感慨道。
“不变的是我们的兄弟情啊！”
郑云浩望着韩子庚的眼睛，两人伸出了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十一年前，上海。
那时韩子庚才二十出头，第一次带李冬海来上海，执行一项李修满交代的任务。任务并不是很难，两个人顺利地完成了，便决定剩下的时间在上海好好玩一玩。天**玩的李冬海当乐意，拉着韩子庚东逛西逛，玩了好几个酒吧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被韩子庚拉回酒店上。
在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条小巷，不算宽，两边是大宅院的红墙，已经是午夜，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知了鸣叫的声音。
“庚哥，上海真好，我都不舍得回去了。”李冬海还兴奋地回忆着那些俱乐部的繁华热闹。“北平都没有这样热闹的俱乐部，唉，回去之后又要去上学了，真烦。”
“你呀，就算北平有，李司令也不会让你到处乱来的。”韩子庚手插在裤子口袋，在安静的小巷里走着。那时他只是李修满的得力手下，还没有娶李延喜。
“哼，爸爸真是的，哪个富家公子不去那种地方玩啊？就我不能去。”李冬海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甘心地说。
“李司令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韩子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面的一扇门前传来吵闹声。他们好奇地走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打着一个黑瘦的男孩，男孩身上被藤条打出许多伤痕，奋力与身躯庞大的中年男人搏斗着，但只是徒增更多的伤痕。男人边打边骂，嘴里吐出各种诅咒的话语。
李冬海与韩子庚对视一眼，都皱了眉。那男孩皮肤黝黑，身体精瘦，蜡黄的脸可以看出营养不良，但一双凤眼却晶亮得很，黑白分明地怒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一种不屈的骨气。
韩子庚一下被这双眼睛吸引了。可以看出这个男孩是这大户人家的仆人，被管事的大人欺负，却有如此拼命的架势，恐怕是要被赶出来的。再看他的身体，虽然精瘦，却手长脚长，是练武的人才。他的年纪与李冬海相仿，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坚毅。
韩子庚对李冬海使了眼色，两人一起上前，与男人打斗起来，合三人之力，终于将那男人打退。
“臭小子！别想再回到金家！出去流浪饿死你！”男人咒骂着，就摔门进院了。
三个男孩击退了强敌，喘息间还有些兴奋。
“你们没事吧？”男孩感激地说，看到他们没有受伤才安心，说，“我叫郑云浩。”
“我叫李冬海，这是韩子庚哥，我们从北平来的。”
“多谢你们救我，不然我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李冬海一副侠义的样子，“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最喜欢做了。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韩子庚笑着摇摇头，又问郑云浩，“你被赶出来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郑云浩叹口气说，“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我就不信没有了金家，我还能饿死。”
“好！有骨气！”韩子庚拍拍他的胸口说，“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北平怎么样？我看你身体不错，将来做个武官一定前途无量。”
“对哦，刚才看你的身手不错，或许我爸爸能帮你找一个合适的职位。”
郑云浩本来就是无家可归，如今有人愿意收留自然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两位救命恩人，便决定同他们北上。这一去就是十几年。经历了残酷的训练，成为了出色的副官，一直在韩子庚身边保护他。对郑云浩来说，韩子庚既是上司，也是兄长，是郑云浩一直敬重的人。
一直到他随韩子庚回到上海，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重逢金在钟。但金在钟早已不认识这个当年不起眼的长工，更想不到如今这个身手矫健、面目冷酷的郑副官就是当年伺候过自己的少年。
郑云浩低着头，不太想说，可是知道是瞒不过韩子庚的，他早晚会问的。
“我小时候……在他家做过事……那个时候……”郑云浩低着头，断断续续地说，回忆也是断断续续，一下子模糊不清了。“他是少爷，我是长工，他这个人……比较任性，又霸道，我们……我们有过一些恩怨。可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但是你还记得他，而且很深刻对不对？”韩子庚一刀见血地问。
郑云浩默默地点头。
“你爱他？”韩子庚挑眉问。
郑云浩摇摇头，“只是，面对他有些尴尬。不过庚哥不用担心，不会牵涉到工作的。”
韩子庚摇摇手，“我不是担心你的工作，也从来不担心你工作，我担心的是你。”说着站起来拍拍郑云浩的肩膀，“这么多年，你我亲如兄弟，我知道你不善于表达感情，所以我一直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云浩，若是对什么人有了感情，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郑云浩望着韩子庚的眼睛里多了些感激，点点头，眼睛却红了。
“庚哥，那个金在钟，他是出了名的花心，专门结交富豪子弟和政界红人，你，可别被他迷惑，他只是贪图你的财势而已。”郑云浩低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韩子庚想了想，又问：“云浩，如果有机会挽回他的心，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这……”郑云浩有些难以置信，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却又暗了下去，这不可能吧，那样一个纨绔少爷，怎么会回心转意呢？但他一直是相信韩子庚的，不论韩子庚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他的道理和方法。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啊！”韩子庚感慨道，想起金雪儿为郑云浩辩解时的表情，又是一种在意。“云浩，雪儿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郑云浩点点头，“她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你还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辜负她的好意？与其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金在钟神伤，何不怜惜眼前人呢？”韩子庚拍拍郑云浩的肩膀，缓步走出了书房。
那天晚上，韩子庚半夜出来找水喝，却看到有个人坐在厨房的地上，黑暗中朦胧的月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英俊的侧脸上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手里拿着一瓶酒，正一口口地灌着，那正是郑云浩。
“云浩？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喝酒？”韩子庚蹲下身子问。
郑云浩显然已经喝醉，眼神迷蒙，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咬着嘴唇叫了句：“庚哥，是你啊。”
“你这是怎么了？坐在这很容易着凉的。”韩子庚试图扶起他，但喝醉酒的他好像特别沉，就只能任由他坐着。
“庚哥，我好难过。”郑云浩低声说，甚至是带着些抽泣的。
韩子庚手背抚上他的脸颊，摸到了冰冷的泪。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冷静坚毅的男子流泪，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独自所在无人的角落喝着闷酒、流着泪，想必心中有许多苦闷吧。
“你在想金在钟吗？”韩子庚单刀直入地问。
郑云浩眼神闪烁，却还是暗了下去，摇头说：“白天我可以说谎，但我就是忘不了他。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可是就算他不记得我了，我还是……庚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韩子庚叹了口气，也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酒喝了一口。“你只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没用呢？忘不了他，也不是你的错，他忘了你，也不是他的错。只不过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而且我只是一个长工，他有那么多富家公子陪他玩，又怎么会记得我呢？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他……真的很好看，光是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移开眼睛。”郑云浩自顾自地说，念念叨叨。“其实他这个人也挺简单的，只不过是喜欢美男子，也喜欢钱罢了，现在长大了，也会攀附权势了。有时候在外面办事就能看到他，跟不同的公子哥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心情真是……”说着灌了口酒，深深地叹气。
“云浩，人各有命。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否则只会徒增苦恼。”韩子庚拍拍他说。
郑云浩顺势靠着韩子庚的肩膀，以一个依靠的姿势倾诉着，“庚哥，我又何尝不想放下……唉，或许真的该放下了，否则真的只会自己苦恼。”
“你明白就好。”
“庚哥，谢谢你陪我。自从跟着你，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谈心。”郑云浩抬头望着韩子庚，有些感动地说。
“是啊，以前我只是和你一起工作，忽略了很多事，其实我们之间早已像兄弟一样了。”
“我对庚哥向来敬重，却从不知道你是一个这样贴心的哥哥。”郑云浩笑着说。
“就是说我太严肃了？”韩子庚也玩笑地说。“是呀，我对你确实很严格，否则你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呢？现在想想，自从你十五岁跟着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我们像兄弟一样坐在一起这样说话。”
“一晃都十几年了。这个世界真的变了很多。”郑云浩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感慨道。
“不变的是我们的兄弟情啊！”
郑云浩望着韩子庚的眼睛，两人伸出了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十一年前，上海。
那时韩子庚才二十出头，第一次带李冬海来上海，执行一项李修满交代的任务。任务并不是很难，两个人顺利地完成了，便决定剩下的时间在上海好好玩一玩。天**玩的李冬海当乐意，拉着韩子庚东逛西逛，玩了好几个酒吧之后，才依依不舍地被韩子庚拉回酒店上。
在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条小巷，不算宽，两边是大宅院的红墙，已经是午夜，一切都很安静，只有知了鸣叫的声音。
“庚哥，上海真好，我都不舍得回去了。”李冬海还兴奋地回忆着那些俱乐部的繁华热闹。“北平都没有这样热闹的俱乐部，唉，回去之后又要去上学了，真烦。”
“你呀，就算北平有，李司令也不会让你到处乱来的。”韩子庚手插在裤子口袋，在安静的小巷里走着。那时他只是李修满的得力手下，还没有娶李延喜。
“哼，爸爸真是的，哪个富家公子不去那种地方玩啊？就我不能去。”李冬海踢着脚下的石子不甘心地说。
“李司令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韩子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前面的一扇门前传来吵闹声。他们好奇地走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打着一个黑瘦的男孩，男孩身上被藤条打出许多伤痕，奋力与身躯庞大的中年男人搏斗着，但只是徒增更多的伤痕。男人边打边骂，嘴里吐出各种诅咒的话语。
李冬海与韩子庚对视一眼，都皱了眉。那男孩皮肤黝黑，身体精瘦，蜡黄的脸可以看出营养不良，但一双凤眼却晶亮得很，黑白分明地怒视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一种不屈的骨气。
韩子庚一下被这双眼睛吸引了。可以看出这个男孩是这大户人家的仆人，被管事的大人欺负，却有如此拼命的架势，恐怕是要被赶出来的。再看他的身体，虽然精瘦，却手长脚长，是练武的人才。他的年纪与李冬海相仿，却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坚毅。
韩子庚对李冬海使了眼色，两人一起上前，与男人打斗起来，合三人之力，终于将那男人打退。
“臭小子！别想再回到金家！出去流浪饿死你！”男人咒骂着，就摔门进院了。
三个男孩击退了强敌，喘息间还有些兴奋。
“你们没事吧？”男孩感激地说，看到他们没有受伤才安心，说，“我叫郑云浩。”
“我叫李冬海，这是韩子庚哥，我们从北平来的。”
“多谢你们救我，不然我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李冬海一副侠义的样子，“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最喜欢做了。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韩子庚笑着摇摇头，又问郑云浩，“你被赶出来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郑云浩叹口气说，“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我就不信没有了金家，我还能饿死。”
“好！有骨气！”韩子庚拍拍他的胸口说，“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北平怎么样？我看你身体不错，将来做个武官一定前途无量。”
“对哦，刚才看你的身手不错，或许我爸爸能帮你找一个合适的职位。”
郑云浩本来就是无家可归，如今有人愿意收留自然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两位救命恩人，便决定同他们北上。这一去就是十几年。经历了残酷的训练，成为了出色的副官，一直在韩子庚身边保护他。对郑云浩来说，韩子庚既是上司，也是兄长，是郑云浩一直敬重的人。
一直到他随韩子庚回到上海，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重逢金在钟。但金在钟早已不认识这个当年不起眼的长工，更想不到如今这个身手矫健、面目冷酷的郑副官就是当年伺候过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