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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人生何处不相逢4

    齐国的都城宛平被笼罩在夜色沉沉之中,被称作南都的城池,即使在北地严寒的冬季亦是一片青翠。

    已近午夜,宛河岸边教坊勾栏的灯火却仍旧未曾熄灭,艳歌的舞女唱着悠扬的歌谣,在夜色深深之中,扮演着纸醉金迷。

    宛平中央的皇宫,静静伫立着,白日的富贵庄严已在夜色之中化作了无边的冷寂,只有宫廷深深之中,皇帝的勤政殿依旧灯火通明,蜡烛的泪滴宣示着皇帝的彻夜未眠。

    御座上的男子一袭白色的素袍,只有领口的龙纹宣示着他的身份,他轻抚着额,一脸的沉沉疲倦,半睁着眼看着坐在他下首一派淡然的青衣男子。

    齐朗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下方的不发一言的王愫。王愫迎着他的目光,一脸地淡漠和为臣子的恭谨。

    “汝阳,做到了这个位置,可我一点都不开心。”齐朗叹了口气,端起了桌边的茶水,业已微凉,这浓浓的茶味让他皱起了眉。

    “陛下若是不快乐,世间何人会快乐?”王愫微微的笑了一下,若拈花一笑般淡雅,衬着姣好如泼墨山水的眉目,美不胜收,“微臣惶恐。”

    “从父皇禅位给我的那天起,你便成了这幅模样。以前那个喜欢轻折花枝的王汝阳,却连一笑亦是难得。”齐朗的语气带着丝丝苦涩,那天宛平的漫天大火又浮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如噩梦一般如影随形。

    “微臣是罪臣,况与陛下君臣尊卑有别,不敢在陛下面前放肆。”王愫离开座位,依旧是面目无一丝波澜的冷淡,微弓着身子请罪。

    “起来吧。”齐朗似乎已疲倦的即可就要睡去,“你没有罪,你家也没有罪。是我的罪。”

    王愫的面色有了几分裂缝,神色间的凄迷似要破茧而出。齐朗阖着双眼,自顾自地说:“你不会原谅我,可我只能对你说说。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天能够安睡,闭上眼睛便是她那双绝望而充满恨意的眼眸,我以为那样便足够了,起码她可以活下去,哪怕恨我亦可以。可是他们竟那般的决然,一场大火毁灭了苏家,更毁灭了我的心,我的心似乎都在大火里烧成了灰烬,再也拼不回去。”

    “权位之争,颜儿何辜?”王愫的面上浮上了极痛的神情,又似在隐忍。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她?”齐朗忽的睁开了眸子,声音却脆弱的让人泪流。

    “不是。”王愫轻笑着,声音里满满的是嘲讽,“颜儿是何等的心性,你不知道?”

    齐朗手中握着的奏折,被他紧紧地攥着。手下画的面容很模糊,看不出是兄妹的哪个。而王愫的话,信或不信,痛彻的都是他的心。

    王愫看着齐朗,齐朗亦无言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王愫带着几分沉痛,又道:“敢问陛下,若是那时我没有那么做,是不是要赶尽杀绝。”

    “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吗?”齐朗的面上是满满的自嘲,“阿愫,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又怎会,你知我身不由己。”

    “够了。”王愫的声音冷冷的,竟有几分不耐地摆了摆手,“这个爱字,她当不起。我曾以为你是真的爱她,胜过你自己。也许吧,但你爱江山胜过自己。所以,她注定是那个被舍弃的。我知道你我都身不由己,可身不由己,不是能救赎的理由。”

    “这场大火是司徒岩若给阿岚放的吧。”齐朗捻起桌子上的纸片,“阿岚如今并不好过。”

    王愫轻轻一笑,道:“阿岚未必不好,那时得为了家里韬光养晦,活的小心翼翼,却依旧是这样。如今,这样肆意地活着,倒是不错。”

    “朕想帮他一下。颜儿最喜欢的就是阿岚。”齐朗有几分笑不出来,却依旧微微一笑,衬着清雅贵气的面容极是动人,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让人心生折服。

    王愫抬起头来看向御座上的人,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御座上那个人和记忆中那个始终噙着微笑的少年渐渐的重叠在一起。

    “楚皇叱责阿岚的奏折下的那么狠。虽是私下发的,可委实委屈。”齐朗笑的有几分苦涩,“司徒岩若我一向不大喜欢,劳烦王大人帮朕一个忙。”

    王愫知道,刚才那个脆弱的齐子湛是他可以倨傲以待的人,可是现在这个称孤道寡的君王却不在是刚才那个清贵的少年。他亦不再是笑意温润的王汝阳,不过是青衣磊落不苟言笑的尚书令王愫。

    他于是微微躬身,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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