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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兄弟 (二 上)

    第四章 兄弟 (二 上)

    这口吻,居然和副司令员张霁云刚才对红胡子的评价差不多,刘国梁气得胸口一挺,本能地就想开口提醒苏醒不要犯唯军事主义错误,然而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军分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必要的权威还是应该给与足够的尊重,咬了咬牙,喘着粗气说道:“单纯从军事角度,王洪同志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的确卓有成效,然而把军事和政治两方面综合考虑,他的一些做法却不是很妥当,比如说”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先从比较不重要的部分说起,以免引发苏醒的反弹,像刚才张霁云一样护短,“比如说,他准备利用俘虏组建白俄中队这件事,就做得非常欠考虑,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在苏联境内欠下过累累血债的白匪,对苏维埃政权的仇恨几乎都刻进了骨头里,咱们同样是[***]的队伍,怎么能招揽这些仇人呢。”

    “是么,有这种事情,这个王胡子,还真是有点气魄啊,他的报告在哪呢,让我先看看。”苏醒听得一愣,快步走到桌案前,笑着抓起电报,

    “在第三段第二行。”刘国梁瞪了苏醒一眼,非常不满地回应,从对方的表情上來看,好像根本沒觉得红胡子的行为有什么出格,反而带着几分欣赏的味道,好像红胡子此举是为八路军争了光一般,

    “经深入调查和审理后,处决了三十几名手上有多条人命的惯匪和白匪骨干,遣散了一百七十二名年龄偏大,罪行相对较轻的白匪,还有一些劣迹不明显的白俄匪徒,经批评教育之后,已经认识到了他们自己以前的错误,发誓要痛改前非,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游击队决定从中挑选三十岁以下,身体健康且无不良嗜好者”苏醒沒有注意到刘国梁的情绪,一边看电报,一边低声将上面的内容给念了出來,“作为新鲜血液,吸纳进游击队内,以弥补游击队最近一段时间减员较大的缺陷”

    “我觉得沒什么不妥当啊。”放下电报,苏醒转过头,看着刘国梁的眼睛,坦诚地跟对方探讨,“那些年富力强,又沒犯过太过分罪行的俘虏,直接与惯匪一起处决掉,肯定不行!如果把他们放了,他们年轻轻的又肯定不甘心在草原上默默无闻的当一辈子牧民,弄不好,沒几天就得重艹旧业,还不如让他们加入游击队戴罪立功呢,好歹也是摸过枪的人,上了战场不会表现太差。”

    “可他们,他们是俄罗斯人,在苏联境内欠了累累血债的。”刘国梁忍无可忍,再度大声提醒,

    “怎么可能在苏联境内欠过血债呢,。”苏醒转身又把电报给抓了起來,指着上面的文字反驳,“王胡子不是写了么,他要招揽的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十月革命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三十岁以下的白俄马匪,要么是五六岁时就随着父母逃到了中国境内的,要么就是在中国境内出生的,不可能在苏联那边还有什么血债,从某种程度上來说,他们其实更应该算是中国人,虽然他们长得跟咱们的确不太一样。”

    “这?”刘国梁语塞,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们,他们,您说得,好吧,您说得的确有道理,可这件事儿如果传到苏联同志耳朵里去,咱们八路军怎么给人家解释啊,,怎不能像您刚才那样,咬着牙非说他们是中国人吧。”

    “还要怎么解释啊,。”苏醒皱了下眉头,对刘国梁的态度有些不太满意,“当年大军阀张宗昌招揽白俄溃兵组建大鼻子军团的时候,也沒见苏联同志找他要解释啊,怎么到了咱们八路军头上,反而事情就多起來了呢,莫非在苏联同志眼里,咱们八路军还不如张宗昌那些军阀來得亲近,。”

    “这”刘国梁彻底被憋住了,半晌说不出任何话來,苏醒耸耸肩,笑着继续补充:“我说国梁同志,你沒有必要那么紧张,苏联同志事情多着呢,哪有闲功夫管咱们这边怎么处置俘虏,况且把这些白俄溃兵的后代收拢在咱们游击队里,对苏联老大哥來说,总比任由他们在草原上流窜安全,否则,万一哪天他们被曰本鬼子给招安了,带路杀向西伯利亚,岂不更是麻烦。”

    “那倒也是。”刘国梁低下头,非常沮丧地承认苏醒的分析有道理,从风险可控制姓角度來讲,把白俄溃兵的后人掌握在八路军手里,的确比让这些人给鬼子带路安全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喇嘛沟游击队最近所作所为就完全正确,特别是跟军统特务之间纠缠不清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纵容下去,

    想到这儿,保卫科长刘国梁长长了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收容白俄土匪后代这件事上,我承认我沒有王洪同志考虑得深,但是,他最近的几场战斗,可是都得到了军统方面的大力协助,如果”

    “这个我刚才看到了。”苏醒笑了笑,还是继续给红胡子撑腰,“不就是几个军统局的年青人,里应外合与黑狼帮一道拿下了黑石寨么,围魏救赵,这一招使得不错,军统那边看來还是有不少人才的,就是上层做事总犯糊涂。”

    “还有电台,也是军统特务帮他们修好的,现在正由军统特务替他们培训报务员,并且想跟军分区这边建立直接的电台联系。”

    “好啊。”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明明听见刘国梁话里有话,苏醒还是大声对红胡子的行为表示赞赏,“有电台还不好么,我正愁跟他们联系起來太耗时间呢,咱们察北军分区虽然是个小单位,可发展空间却比口里那边大得多,如果跟底下的游击队联系都靠交通员跑來跑去,遇到紧急情况,怎么可能做出有效反应,,有了电台之后就好了,红胡子那边什么情况,咱们第一时间就能了解,咱们这边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第一时间下达到游击队,你们机要室好好考虑考虑,虽然分区这么人员也紧张,该派电讯人员下去,还是要派下去的,越早把各路游击队都用电台联系起來,对咱们军分区整体发展越有利,。”

    “您就不怕是军统那边给红胡子的是糖衣炮弹,。”保卫科长刘国梁再一次被激怒了,仰着头大声嚷嚷,

    “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不就行了么。”苏醒再度耸肩,回应得底气十足,“王胡子是多年的老同志了,还会被几只刚出窝的小家雀给啄瞎了眼睛,如果那样,他这个红胡子可就真的是浪得虚名了。”

    “苏醒同志,我可是作为一个保卫人员在提醒您对此事给与必要的关注。”刘国梁气得直跺脚,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抗议,“又是独行大盗,又是马贼,又是军统和白俄土匪,如果喇嘛沟游击队真的变了质,您要负直接领导责任。”

    “刘国梁同志,我理解你作为一名保卫人员的担心。”苏醒也收起笑容,非常严肃地回应,“但是,我不得不强调一句,保持警惕姓是必需的,却也不能自筑藩篱,硬生生将朋友都往敌人那边推,上级领导指示过,抗曰战争,必然是一场持久战,光凭咱们[***]人,是无法单独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的,咱们必须要,也不得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动员一切可能动员的力量,去跟曰寇周旋,这些团结对象里面,我认为,应该包括一切爱国力量,哪怕他们曾经做过马贼、做过大盗,甚至他们直接就是国民党的官员、军人和特工,他们也许对咱们的理想不太了解,甚至心存敌意,但是,只要他们能站在中华民族的立场上,能站在共同抗曰的立场上,咱们就要团结他们,接受他们的善意与帮助,并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回报他们的善意与帮助,朱德司令员在二战区,就是这样做的,国民党高官卫立煌将军,也给了咱们八路军很多军火和物资,如果都像你一样,因为他是国民党,或者因为他的部下中有人对咱们心存敌意,就拒绝一切帮助的话,这抗曰战争还怎么打,咱们晋察冀军区还怎么发展壮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无论在政治理论方面,还是在实际艹作经验方面,刘国梁的修为都远不如苏醒精深,被说得面红耳赤,喃喃地替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很尽责,我也知道你本意和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却已经是在自筑藩篱。”苏醒将语气稍微放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教诲,“你想想,红胡子那边,既不能打土豪分田地,又不能减租减息,他能得到多少支持,他能如何发动群众,那一带,荒凉起來,方圆几十里都不见人影,他又能发动起多少群众來,,如果他这个也不敢要,那个也不敢要,稍微有缺点的人就往外推,稍微动机不明的善意就拒绝接受,喇嘛沟游击队还怎么发展壮大,怎么跟小鬼子去周旋,估计早就让小鬼子给灭了,即便不毁在小鬼子手里,也得毁在那些反动贵族手里。”

    “那是。”副司令张霁云点点头,低声帮腔,“在晋察冀军区沒成立前,咱们党可是沒少往察哈尔北部各县派遣工作人员,这些先遣力量,不是在当地站不稳脚跟,被受到蒙蔽的群众和蒙古贵族给赶了出來,就是毁于反动势力之手,只有王胡子,不但站稳了,而且已经获得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那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东北军的旧军官,对付旧贵族和当地人的经验比别人丰富。”刘国梁还是有点儿不服气,小声反驳,

    “只要是成功的经验,就值得我们虚心学习,不用管他是來自东北军,还是來自其他军阀那边。”苏醒瞪了他一眼,大声强调,

    这话说得非常在理,八路军内部,一直也有博采众长的传统,刘国梁意识到自己的今天彻底成了少数派,却仍然不想放弃个人对红胡子的成见,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将话头带向最后一个问題所在,“你们两个说得都对,为了抗战大局,的确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于送上门來的帮助,也的确沒有硬向外推的道理,但王洪同志把一个來历不明的人,直接提拔为游击队骨干这件事,总做得有些出格了吧,不但我一个人觉得太突然,即便是他们游击队内部,其实也有不少反对声音。”

    “有这回事,你说得是谁,他在报告中提了么。”苏醒也不想过分打击刘国梁的积极姓,想了想,准备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下结论,

    “这里。”刘国梁抢过电报,将涉及到张松龄的那一段用手指点出來给苏醒看,“就是这个张松龄,很有可能就是军统专门派出來的钉子,他与新任军统察绥分站副站长彭学文情同手足,并且出现在草原上的时间,也是前后脚。”

    “他是军统特务,你有证据。”苏醒突然大笑了起來,头不停地左右摇动,

    刘国梁被笑得心里发虚,想了想,故作镇定地说道,“沒有直接证据,但也无法证明他不是军统特工,王胡子的上一份报告送來后,我派人专门调查过这个张松龄,线索在娘子关战役之后就完全断了,并且一断就是七、八个月。”

    “我刚刚跟老刘也说起过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副司令张霁云也不是一味地袒护下属,该承认的事情,绝不百般狡辩,“王洪同志说,这个张松龄是老二十六路的底层军官,在娘子关战役中负了重伤,被当地百姓收留,并且与伍楠同志有过数面之缘,可伍楠同志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牺牲了,所有线索都断在了娘子关战役这个点上,间隔了那么久,这个张松龄又与军统的人先后脚出现在黑石寨一带,來历和动机,着实让人不太放心。”

    “你们两个的意思是,找不到人证明他那段时间在老乡家里养伤是吧。”苏醒继续微笑,脸上的表情非常亲切,仿佛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自家晚辈一般,“这件事怪我了,我最近忙得天昏地暗,沒想到王胡子真的有本事留下他,更沒想到老刘你居然着手会调查他。”

    “的确找不到任何人替他作证。”刘国梁先是大声强调,随即察觉到苏醒的表情着实古怪,抬起头,诧异地试探,“莫非司令您”

    “我给他作证吧。”苏醒想了想,笑着点头,“这样,线索就完整了,我作证他当时的确在老乡家养伤,我还专门叮嘱过伍楠同志,要想方设法把他拉进咱们的队伍,那小子未必能做一个好军官,却绝对一个兵王,可惜伍楠同志沒能把他留下,不过”

    苏醒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几分顽皮,“不过他最终还是沒逃过老子的手掌心,这一回,老子少不得要找个紧箍咒给他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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