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悠远的天空

正文 深夜沉沉

    远处传来清脆激越的小提琴声。略通音律精通二胡演奏的谈宜知道是齐季在用小提琴演奏《夜深沉》。因为全村只有他会演奏小提琴。

    《夜深沉》以昆曲《思凡》一折中《风吹荷叶煞》的四句歌腔为基础加工改编发展而成的京胡曲,后来发展到用作器乐曲演奏。以唱词首句“夜深沉”三字命名。《夜深沉》以坚定有力的节奏,一气呵成的旋律,将原来表现哀叹不幸和怨恨人世的音乐,改造成刚劲有力的精神气质,并发展成一首曲调优美,结构严谨,布局合理的优秀乐曲。

    虽然同在蚊帐,近在咫尺,相互间听着心跳。言仁英是平静的,她在聆听着深深夜空中传来的天籁之音。她在企盼琴音向她传来什么信息,希望高山流水能遇到知音。

    谈宜是激动的,心跳和琴声一样强劲激烈。能与心仪的姑娘如此近距离,之间的静电足以吸附着他的身体。他运用九牛二虎之力在稳定自己,但清清楚楚已越来越不由自主。

    透过耳朵和心灵,《夜深沉》说出的是两个字:纠缠。

    虚掩的门被突然踢开,一束强烈的电筒光射进屋来并一下照到蚊帐上;帐门被扯开,一束强光射了进来。

    回转神来的谈宜用身子挡住言仁英叫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洪山一见不是齐季,愣了一下就更加放肆起来:“干什么!我还想知道你们是在干什么!你能玩,我看看都不可以啊!”

    言仁英大叫起来:“流氓!”

    “谁是流氓!流氓才深更半夜呆在帐子里。”洪山阴阳怪气的说。

    “我们谈恋爱,你管得着吗!”仁英鼓足勇气地叫了起来。

    “在帐子里谈恋爱?你们教学生就这么教的?”徐元臣的声音听起来就象鬼魅一样。

    谈宜的牙齿开始哆嗦,言仁英也气短了许多。

    “把小谈老师给我拉走,让我单独和言老师谈。要是乱碰高压线看我怎么收拾你。”徐元臣态度温和话中带着威胁,戏谑着谈宜。

    洪山很不甘心地闭上手电,和另一个民兵把谈宜押了出去并知趣地带上了门,屋里又一下子暗了下来。言仁英的心一阵虚空后跳得更加厉害,嘴里一片苦涩。

    徐元臣坐了下来,竹床象经不住他巨大的身躯一样呻咛了几下。平时天掉下来也嘻嘻哈哈的姑娘此时才知道恐惧独孤无助是怎么回事。她把衬衫包紧了身子缩的像烫熟的虾。远处的琴声还是不紧不慢地流淌着。

    “别怕!你知道我对你一直影响很好,不过你一直没向党组织靠拢,没给我机会来关心你帮助你保护你,所以给坏人钻了空子,这不是你的错。”

    黑暗中书记的话就像海中飘着的一根稻草,言仁英想拼命抓住它:“也不是小谈老师的错,我们是谈朋友,我们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怕蚊子,真的,徐书记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我不相信就不会一个人留下来了。只要你听话,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谈宜也一样,齐季也一样,都会因为你的表现而好起来。”书记的一只手搭上了姑娘微微颤抖的肩。

    言仁英思绪随着小提琴起伏的旋律像大海中的波涛上下颠簸。眼看就要抓住的那根稻草变成了水怪,长满了奇形怪状吸盘的触手。她被水怪缠住了,海怪的触手把她往海底拉!触手在身上游离,所到之处奇痒难忍。随着触手继续向下移动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并开始颤抖。

    “我可以让你们上大学进工厂参军当老师,还可以提前,对!下放时间不到也不要紧,就看你的表现。”海怪在说话。对!是海怪,她已经从它张开的阔嘴里感觉到有毒汁流出来,闻到像蒜头一样的鼻子里有异味冒出来,它就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了。她不能把自己美好的青春在优美的琴声中葬送在海怪的嘴里,她要反抗!阶级敌人是纸老虎,美帝苏修是纸老虎,海怪也是纸老虎!

    “不!你这流氓,你这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流氓!” 一激动她把批判走资派的话都骂出来了。

    言仁英打掉徐元臣肆无忌惮的手,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叫声使在此种场合身经百战的徐元臣吓了一跳!想象中温顺的绵羊怎么又伸出了羝角。他欲火中烧老羞成怒一翻身抹去了白骨精的伪装,用天蓬元帅一样的身躯把姑娘压在了身下。不过没等他掏出膨胀得快要破裂的金箍棒,脸上就感到一阵疼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下面又被狠狠一击。徐元臣被齐季教她的防身击技并不到位的来了一下,一下子滚到地上,把灯也带亮了。

    只见他一手捧根一手抚脸狂叫起来:“来人!把她捆起来!”

    门开了,洪山和一个民兵跑了进来。

    谈宜老娘的哭声也传了进来。这苏北老太边哭边骂边说还带着唱。

    徐元臣恼怒地说:“叫她不要嚎了,象死了人一样,再嚎我把他儿子也一块绑起来。”他对洪山说:“去,叫谈宜娘佬子做做工作,只要谈宜承认受人勾引做了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事,写份检查就放回家,死不悔改一起游村。”

    老太婆的哭叫声在深夜里格外碜人,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他们大多数是不明就里的年轻村民,听说两老师被“捉”了兴趣大增。说实在的现在也没什么群众娱乐活动,这种新闻可比红头文件大批判阶级斗争反潮流来劲多啦!何况还涉及到女老师。

    老谈老师的邻居们也来了,因为老两口平时的为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给小谈老师讲情的。

    徐元臣见人多有点乱,很多人还趴上了窗子朝里看。就大声命令基干民兵排长武装民兵班长刁洪山去通知李营长,把武装民兵排调来维持秩序。并叫看热闹的大队电工把小店的电灯拉出来。他要连夜开批判会。“批林批孔”结合反反知识青年老虎摸不得的潮流,当然他潜意识里是指女知青。

    教师宿舍里,言仁英的手在背后被一条皮带扎上了,这是洪山的裤腰带。这时姑娘已停止了图劳的挣扎。被解开扣子的衬衫因两手的反绑敞得很开,胸部在昏暗的灯光下颤巍巍地傲然挺立,就像姑娘不羁的性格。抓着窗栏窥视的几双眼睛瞪得就要掉出来了,不顾下面伙伴们的喧闹和拉扯,他们的身体坚定地贴在墙上。

    看管的民兵看不下去,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想把姑娘的衣襟拉上一点。

    徐元臣进来大吼一声:“别动!就要让她这付德性暴露在革命群众面前,让广大贫下中农好好看看这些臭知识分子平时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暗地里勾引革命教师腐蚀革命干部。我今天就要反反我大队资产阶级的反动潮流。”

    看样子徐元臣今夜是疯了,多日来精心设计的陷井,阴谋策划的报复,和欲火中烧的情绪,因随着希望的破灭倾泻在这美丽多情开朗活泼的姑娘身上。

    洪山叫醒了刚才多喝了一点已进入梦乡的李国民,传达了徐元臣的指令后就匆匆往回赶。他可不想错过了这又刺激又过瘾的机会。虽然没逮着齐季而一箭双雕。但刚才在捆绑这小妞时,乘机摸的那一把可是货真价实过瘾极了。要不是白天被那该死的下放佬用蛇头吓坏了胯下的小弟,在解皮带扎那双小手时就要脱下裤子顶上去了。

    他摸了一下脸,放到鼻子上深深地嗅了一下:“妈的!这妞吐在脸上的唾沫都有股好闻的味道!”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周建国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见这小子就来气,刚回乡就跟在齐季后面屁哄哄的:“你以后少跟这些下放佬来往,今晚开言仁英哪骚*的批斗会,齐季也早晚跑不了!”

    周建国一听大事不好,原来他家就在知青屋后面隔着一块地,是周家庄的最东面,而大队老师宿舍在最西面。他刚听到村口的嘈杂声因小青年好热闹的天性想去凑闹猛,这时就急急掉转头直奔东队知青屋的窗下敲响了窗玻璃。

    徐元臣把来凑热闹的基干民兵集中组织了起来,协助在场的武装民兵维持秩序。从不离身的黄挎包中拿出一梭子弹压进手中AK47冲锋枪中。子弹是汤营长到信用社上任前交给他的,被洪山打掉的一发已补上了。本来是要转交给新任的李国民,因李国民的职务和大队增补他为支委的申请暂时还没批下来,就由兼任周家庄民兵营教导员的徐元臣暂时报管。凭他多年职业军人的感觉今晚需要它来壮胆!

    言仁英被两个五大三粗,手抓钢枪的汉子推出了宿舍门,枪上的刺刀发出阴森森的寒光,引起了操场上一阵躁动。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姑娘大半个脸,在灯光下黑眼珠发出的冷光射到了徐元臣的脸上:“流氓!你这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流氓!”

    徐远臣大蒜鼻子歙动着吼:“把她嘴给我堵上!”

    赶来的洪山从小店的柜台上找了块擦桌的破布就塞进了姑娘的嘴里。言仁英拼命挣扎着,丰满的胸脯颤抖着变得一片雪白,发出的光撩拨着人的神经使它麻木;刺激着人的眼睛使它不安。

    谈宜的父母继续在求情,老太的喉咙已经撕哑了,无声地流着泪。麻子队长也在给当事者说情。

    徐元臣说:“你的党性那里去了。”

    老太向徐元臣跪了下去,老先生腿一软也跟着跪下了。他们就怕小店的门中推出自己的儿子,死要面子的老知识分子现在为了儿子的面子已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不过在这样的年月,一个臭知识分子的尊严又值几何。同时他们也在为姑娘求情,不过这和儿子不同,儿子是老两口的命,他们是在求命啊!

    一个民兵从店门里出来把一张纸提到了徐元臣手中,徐元臣顺着光线看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一颗心也放下了许多。原来他也是外强中干心虚着呢!

    他把纸在刚才和他争执的王大队长面前扬扬说:“你不是说要看事实吗?这就是事实!”

    “好啦,你们起来吧,把你儿子同回去,好好教育。为人师表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谈宜幸亏醒悟的早,反过一击有功!”徐元臣挥着纸片对老教师夫妻说。

    他来到抬头挺胸拼命挣扎的言仁英面前,盯着她轻声说:“嘴硬!你的心上人都承认你们是搞不正当关系啦!”接着又大声说:“要不要读给你听听,让大家听听,小谈老师的检举!”

    洪山越大越好看:“念!念给大家听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呀!他们说我认错了就放过你……徐书记,你放过她吧,放过我们吧!”跑出门来的谈宜在言仁英面前,在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面前,在学生的家长们面前痛哭流涕已不像个师道尊严的老师,连男人也不像。

    许多学生的家长为他们孩子的老师求起情来。

    言仁英看着徐元臣手里的小纸片和谈宜的泪脸低下了一直挺着的头,泪流满面。

    匆匆赶来的王建红拿了件衣裳让言仁英披上,被洪山一把扯下。王建红正要斥责,忽听一声大吼,刁小山应声而倒。旁边押着言仁英手的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没明白过来也被齐季左右开弓用初级长拳打倒在地。场上一片喝彩声,人群骚动起来。王建红乘机把衣服裹住了仁英。

    乒!一声凄厉的枪声划破了黑暗的夜空,雀群飞起来了,狗群吠声停了,人群震惊了安静了。连围着灯光不知疲倦的小虫都不见了。

    人群中不知谁哼起了《松花江上》的曲调,不过词是这样的:

    我的家在太湖之滨南峰脚下,

    那里车水马龙还有那高屋大梁。

    68。12  68。12 ,

    从那个伟大的时刻,

    我离开了衰老的爹妈,

    抛弃了爱我的姑娘。

    劳动!劳动!

    那年那月我才能回到我可爱的城市,

    那年那月再见我心爱的姑娘。

    ……

    和的人越来越多。金白、王容在唱,沈国华、沈中华、朱棋结在唱,胡丽瑾、王丽新、张秀兰在唱,徐家浜张家坝王村的知青在唱。连李国民的嘴也在动,握枪的手在颤抖,民兵中的知青也在哼。最后连王建红周建国小辫子都跟着哼起来。他们很多人并不知道歌词的来历,只知道凄美好听催人泪下。后来上面来调查时都这么说。

    悲壮的曲调凄凉的歌词在周家庄的空中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徐远臣和齐季对持的眼光游离了飘散了茫然无措了。他已听出这不是抗战歌曲《松花江上》,而是从北方传来在南方被修改,在知青中广为流传的反动歌曲《知青之歌》。据说作者已被逮捕了,本地公安机关也追查过,他还去参加过会议。不过又据说并没有真正的作者,每个地区的歌词都赋予了不同的内容,现在他所听到的就和上级传达的不一致。

    富有阶级斗争经验的徐元臣立即狂叫起来:“给我抓!谁带头唱反动歌曲就给我抓起来!”

    “赶快收场吧,要不就控制不住局面了,影响散布出去对我们很不利啊!”王福广说。

    “是啊!我们见好就收把,把今天的情况向上汇报让公安来调查领头的人。”周金锁也觉得再闹下去已不好收场了。

    天更黑了,满天的星星也不见了光芒,鸟不飞狗不吠连讨厌的蚊子也不见了踪影。没有歌唱的操场像死寂了一样。

    徐远臣抓枪的手疲软了松开了,他无可奈何又声嘶力竭:“这是一次阶级敌人里应外合不满党的领导,不满现实,拉拢腐蚀广大贫下中农和革命干部的阴谋,是当前社会上资产阶级否定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发动潮流在我大队的反映。我们广大贫下中农要紧密地团结在大队党支部周围,擦亮眼睛楸出一小撮坏分子,把我队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在洪山的带动下响起了零零落落的几下掌声。徐元臣不满地瞟了一下洪山,洪山停下了拍得发痛的手,知道马屁又拍在马脚上了。

    第二天,区委赵书记和公社余书记的案头放了一份材料。

    以溪北公社周家庄大队党支部的名义写的:反映了周家庄代课女教师言仁英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生活作风放荡,和周东生产队知青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同时勾引学校男教师。还企图拉拢腐蚀革命干部等等。更为严重的是因为她的行为直接造成了5。18晚上一小撮人,公开散布反动歌曲的事件。并附上了周家庄小学谈宜老师的像检查又像说明的书面材料。两级领导机构很重视,除了拟定派工作组准备深入调查外,还把材料转给了公检法文教局和知青办及县委政府各位分管领导。

    过了两天,两级领导又收到了一份控诉书:讲述了周家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徐元臣迫害侮辱自己的经过,过程令人发指。控诉人暑名是周家庄大队周西生产队知青言仁英。同时还有一封匿名信:说周家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徐元臣仗权欺人,**乡里。特别是在知青的上调招生招工上收受贿赂猥亵奸污女知青。其上还点了去年录取大学的丁豪杰和史英兰的名。两级领导也觉得与前天这份材料针锋相对的这两封信非同小可,因涉及到县里的先进人物和革命政权树的标兵、红旗。所以和前天的材料一样加了批示转交给相关单位。

    必须细品的往昔风情 艰难困苦中的极品浪漫。读它就像回到过去,将把你重新带入那段历史,感受艰苦的劳作,鬼魅魍魉的猖獗,当然会感到痛苦痛悲痛心。期间悱恻缠绵的男女之情,小城的山水风光和人文历史,更多的是重温友情爱情亲情带来的永久怀恋。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