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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四、血夜红影(2)

    我透过他的发丝向天上望去,玉盘般的圆月已垂落西山之上。

    “其实我是很冷血的,不是么。”我的目光转向了重楼,他的红眸看不出情绪,只是俯身看着我,似在倾听,不发一言。

    “雪见待我如同姐妹,清微对我来说更是如师如父,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了,没做任何事不是么。”我喃喃道。

    重楼嘴角一挑,还是不发一言。

    是啊,我自嘲一笑。月至中天的那一刻才是水灵珠灵力最弱的时候,朱雀之力方能透过压制扩散在外,让万妖臣服。在这之前我必须蛰伏,因为要留存着力量以避免更大的灾难。理智是一回事,但情感却是另外一回事。

    来到这里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变了。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跟长卿在一起的木染了。我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舍弃,甚至在这过程之中,我漠视了与我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生命。

    也许我还能安慰自己,清微的死是注定的,雪见今后还是能够活过来的。但我没有办法直视自己的内心。我不敢直面我做出舍弃清微和雪见的决定的时候,我的潜意识中到底在想什么。我再也不是那个一尘不染的木染了,再也不是了。

    “你说得对,我们并不能掌控所有的事情。”重楼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发丝被清风浮动扫过了我的眉眼。万籁俱静,只剩下风吹动树梢的声音,看着重楼近在咫尺的红眸,蓦地我惊觉,如今我俩的姿势似乎太过暧昧。淡淡一笑,侧了侧身,双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你不去保护紫萱,还有你那生生世世的宿敌加知己,总在我的身边晃悠做什么。”仔细想来,最近重楼在我身边出现的几率似乎太高,一开口,就不觉带了玩笑的语气。

    “我若不来,你如何收场。”重楼嘴角一弯,竟丝毫不生气。

    “这不是理由。”我抱着双膝看着重楼的红眸,突然非常想知道这个其实并不重要的答案。“说真的,为什么?”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重楼皱着眉头,眼神盯着地面,仿佛在沉思。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起身振衣而去,红色的战袍在烈风之中发出了猎猎之声。

    “放心不下。”

    风中送来的带着轻叹的尾音,让我的心跳瞬间一滞。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呆愣了半晌,我才轻轻笑了。

    “总是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若不是知道你对紫萱的深情,我都会以为你是在表白了。”

    夜深人静。

    处理完师父和雪见的后事,已经是后半夜了。长卿打理完一切事务,身心俱疲。原本只是想在蜀山散散步,但一抬头,不知道怎么就已经走到了半山腰木染的住处。

    在屋外站了半晌,几次想敲门又怕打扰到她,呆立了一会准备回身走掉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轻笑:“进来吧。”

    长卿推门走了进来,我在床上轻轻往里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着他。长卿站在床边的身影瞬间僵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欲言又止。

    我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起身拉住他的手轻轻拽到身边,将他摁到旁边的枕头上躺好,替他除去了鞋袜。“别别扭了,你今天累坏了吧。”我轻道。

    长卿原本要起身,听我此言却又是一僵,半晌疲累的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看着床帐顶,眼神中似有晶莹闪动。“师父死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略的痛与脆弱,我替他整理衣襟的手不由一紧。

    “怎么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被他如此一重申我才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师父真的走了。压抑了一整晚的泪似乎顷刻便要落下,我却不得不颤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邪剑仙,夺了镇妖剑,杀了师父和雪见。”他低沉的声音响在了狭小的房间中,我的拳不自觉的握紧,心中堵着的那像山一样的沉重与悲伤瞬间压垮了我。无意识的捂住了嘴,待我意识到之后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哽咽从喉头不受控制的溢出,伴随着深深的悔痛与自我厌弃。

    他轻轻起身,将我揽在怀中,任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我的脑袋晕晕乎乎,除了哭泣没有办法做一丝一毫的思考。自从朱雀之身显现以来,我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怕他发现,怕他厌弃,怕终有一日跟他走向对立。每一次不得已的欺骗都让我心如刀割却毫无办法,每一天心中的沉重都加重一分。

    师父死了,雪见死了,我空有一身力量却毫无办法,我什么都不能改变吗,那我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我是不是很没用。”长卿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带着沉沉的颤声。“空有仙人之力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死了。染儿……若是你在……”

    “不。”我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平复了一下因哭泣而不稳的声线,咽下了喉头的苦涩道:“长卿,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做的比你更好。你尽力了。”仿佛是安慰他,也仿佛是安慰自己。

    这夜最终枕着他的胳膊,带着哭肿的眼睛和疲惫的身体睡去。

    想起临睡前跟他的对话还是有些啼笑皆非。

    “我还是走吧。”有些犹豫的声音。

    “为什么?”

    “有碍你的清誉。”伴着一声轻咳。

    “我不在乎。”我在他的胳膊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紧了他的腰。

    “我在乎。”几近于嘟囔的声音。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我撑起身来趴在他的胸膛上,目带逼问。

    “不是!”他瞬间否认,目露焦急,否认完却陷入了沉默。“师父将掌门印信传给了我……”

    “不要转移话题。”我摇了摇头,执着的看着他。

    “染儿。”他有些哭笑不得。“当掌门需得出家。”

    “出家了还可以还俗,这不是问题。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如此执着而又咄咄逼人的问题让他慨叹,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想。”简单而又直接的承认。

    “那在乎这个干嘛?”我打了个哈欠,舒服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你的清白早没了。真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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