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三生石刻（2）
回到房中，躺在榻上。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无心修炼。我真的累了。
梦境摇曳着光晕，我看见了一个男子，清淡的白色棉布中衣，坐在榻边，望着“我”。
“长卿。”我想唤，但梦中的“我”却唤道：“承烨，这么早就起了。”
“我”撑起身体，就在那一瞬，我离开了她的身体，看到了一个脸上泛着病态红晕的女子，那是我的脸，一模一样，而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永远不会如此柔弱，如轻软的飘萍。
承烨拿过一个软垫，垫在女子背后，又为她掖好被角，温和道：“你身子不好，再歇一会吧，早餐我让人摆到房里来，不用去母亲那里用了。”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那怎么好……”
突然，她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红光，若不是我细心都要疑心是错觉。待她再次张口，虽然还是同样的声音，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承烨，我能感觉到，我没有多少天了。”
“说什么呢。”承烨有些着急，长房嫡子的气势都露出一些来，但他马上又宽慰起自己的妻子。
“莫愁，你这病无碍的。莫愁还没有做娘亲，承烨还没有当爹爹，我们的头发都还没有白，你忘了小时候许给我的誓了？”
他捋了捋妻子垂在额前的发，又宠溺道：“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莫愁又怎么会有事呢？”
“莫愁”一笑，状若无意道：“若我去了，你就多娶几个媵妻，延续咱们卢家的香火……”
“莫愁，你……”承烨见妻子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不禁又气又急。“那帮医生都是庸医，这次咱家要替朝廷去南疆采买东西，在蛮族那边可以为你采到灵药……不，我亲自去，底下人靠不住。”
看着承烨的衣角消失在门口，莫愁却突然神色骤变，从内到外透出了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支他去南疆！”
转眼她眸中红光一闪，一个敲金断玉般的声音在她体内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他天天和你一起，我哪里有时间去做正事。”
我大吃一惊，莫愁的身体里寄居了另一个灵魂！就像龙葵的情况那样，但是红葵和蓝葵可以和睦相处，因为她们是由同一个灵魂分化出来的。莫愁和她体内的这个则明显不是，她们仿佛有很大的矛盾一般。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不要伤害他。”莫愁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她的胸口突然开始疼痛，仿佛是有另一个灵魂在体内撕扯，疼的她弯下了腰。
“我不会杀他。”那个声音不耐烦的道。
“那就好，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莫愁的眼神转向坚定，向她体内的声音发下了重誓。反正她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既然早晚都要让承烨为她的离去而苦痛，不如现在以此身为契让承烨得到些好处。
“做任何事。那我如果要你死呢？”那个声音讥讽道。
“我死了，你不是也活不成么？”莫愁的眉头蹙起，即使是生气，这个女子都带着如水的柔弱。
“当然不是真的死，我只是要脱身去办我自己的事情而已。再说，你只不过是我做出来的一个小小分身，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伤不了我什么。”那声音道。
“如果你真的没什么事，也用不到我这个分身，不是么？”莫愁弯起了一个虚弱的笑。
我不由心下赞叹，莫愁只是柔弱，但她并不傻，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争取利益。
那个声音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莫愁接着说：“我知道自己的已经时日无多了，既然你不让我跟承烨厮守最后一段日子，那就帮我保证承烨此生平安。我愿即刻便死，将这副身体的使用权交给你。”
“没问题。”那声音痛快的答应了。“我以我朱雀之名向天地起誓，保卢承烨此世不受别人的伤害，若违此誓，终身功力再无寸进，永受禁锢之苦。”
“朱雀？”莫愁和我同时愣了，这个朱雀，难道是四象神兽中的那个朱雀么？！
画面的色彩渐渐淡去，我站在了夜色之中，脚下是铺着黑瓦的飞檐。站在这里，刚好可以俯瞰下方的灵堂。
白色的幔随风飘飞，月华满地，更显得凄寒。卢承烨靠着棺木，无神的双眼凝视着前方，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月华之下，一个紫衣女子悄然现身，盈盈走进了灵堂，那身影正是两百年前的紫萱。
我突然醒悟到，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记忆，是这个叫莫愁的女子的记忆。我现在正在她的身体里，通过她的眼睛，看着她最深刻的记忆，我们甚至还拥有一样的面孔。这说明什么？莫愁是谁？朱雀是谁？我又是谁？
“承烨……”紫萱莲步轻移，在卢承烨身边蹲下了身子，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分开不过月余，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形如槁木死灰般。他的灵魂去了哪里呢，难道那个叫莫愁的女子死去，他的灵魂就也跟着死去了么？
卢承烨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紫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
“承烨，你还记得我们在南疆的时光吗？”紫萱忍住泪意，柔柔说道。“那时你弹琴，我跳舞，你吟诗，我作画。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你没有家族，没有妻子，我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夫妻……”
随着她的叙述，卢承烨的眼神慢慢转向清明。
“承烨！”紫萱惊喜又心疼的看着卢承烨，却见他望着自己，却仿佛透过自己在望着触不到的远方。
“紫萱，是我负了你。承烨今生已无法相还，留待来生再报吧。”卢承烨看着紫萱，怜惜道。他伸手抚去了紫萱的泪花，认真地端详了她半晌，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在脑子里。半晌后却回身向着妻子的灵柩跪了下去，缓缓俯首，直至额头挨地。
“我不仅负了你，我还负了她。”卢承烨的泪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打湿了黑色石质的地面。
梦境摇曳着光晕，我看见了一个男子，清淡的白色棉布中衣，坐在榻边，望着“我”。
“长卿。”我想唤，但梦中的“我”却唤道：“承烨，这么早就起了。”
“我”撑起身体，就在那一瞬，我离开了她的身体，看到了一个脸上泛着病态红晕的女子，那是我的脸，一模一样，而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永远不会如此柔弱，如轻软的飘萍。
承烨拿过一个软垫，垫在女子背后，又为她掖好被角，温和道：“你身子不好，再歇一会吧，早餐我让人摆到房里来，不用去母亲那里用了。”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那怎么好……”
突然，她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红光，若不是我细心都要疑心是错觉。待她再次张口，虽然还是同样的声音，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承烨，我能感觉到，我没有多少天了。”
“说什么呢。”承烨有些着急，长房嫡子的气势都露出一些来，但他马上又宽慰起自己的妻子。
“莫愁，你这病无碍的。莫愁还没有做娘亲，承烨还没有当爹爹，我们的头发都还没有白，你忘了小时候许给我的誓了？”
他捋了捋妻子垂在额前的发，又宠溺道：“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莫愁又怎么会有事呢？”
“莫愁”一笑，状若无意道：“若我去了，你就多娶几个媵妻，延续咱们卢家的香火……”
“莫愁，你……”承烨见妻子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不禁又气又急。“那帮医生都是庸医，这次咱家要替朝廷去南疆采买东西，在蛮族那边可以为你采到灵药……不，我亲自去，底下人靠不住。”
看着承烨的衣角消失在门口，莫愁却突然神色骤变，从内到外透出了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支他去南疆！”
转眼她眸中红光一闪，一个敲金断玉般的声音在她体内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他天天和你一起，我哪里有时间去做正事。”
我大吃一惊，莫愁的身体里寄居了另一个灵魂！就像龙葵的情况那样，但是红葵和蓝葵可以和睦相处，因为她们是由同一个灵魂分化出来的。莫愁和她体内的这个则明显不是，她们仿佛有很大的矛盾一般。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不要伤害他。”莫愁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她的胸口突然开始疼痛，仿佛是有另一个灵魂在体内撕扯，疼的她弯下了腰。
“我不会杀他。”那个声音不耐烦的道。
“那就好，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莫愁的眼神转向坚定，向她体内的声音发下了重誓。反正她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既然早晚都要让承烨为她的离去而苦痛，不如现在以此身为契让承烨得到些好处。
“做任何事。那我如果要你死呢？”那个声音讥讽道。
“我死了，你不是也活不成么？”莫愁的眉头蹙起，即使是生气，这个女子都带着如水的柔弱。
“当然不是真的死，我只是要脱身去办我自己的事情而已。再说，你只不过是我做出来的一个小小分身，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伤不了我什么。”那声音道。
“如果你真的没什么事，也用不到我这个分身，不是么？”莫愁弯起了一个虚弱的笑。
我不由心下赞叹，莫愁只是柔弱，但她并不傻，也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争取利益。
那个声音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莫愁接着说：“我知道自己的已经时日无多了，既然你不让我跟承烨厮守最后一段日子，那就帮我保证承烨此生平安。我愿即刻便死，将这副身体的使用权交给你。”
“没问题。”那声音痛快的答应了。“我以我朱雀之名向天地起誓，保卢承烨此世不受别人的伤害，若违此誓，终身功力再无寸进，永受禁锢之苦。”
“朱雀？”莫愁和我同时愣了，这个朱雀，难道是四象神兽中的那个朱雀么？！
画面的色彩渐渐淡去，我站在了夜色之中，脚下是铺着黑瓦的飞檐。站在这里，刚好可以俯瞰下方的灵堂。
白色的幔随风飘飞，月华满地，更显得凄寒。卢承烨靠着棺木，无神的双眼凝视着前方，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月华之下，一个紫衣女子悄然现身，盈盈走进了灵堂，那身影正是两百年前的紫萱。
我突然醒悟到，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记忆，是这个叫莫愁的女子的记忆。我现在正在她的身体里，通过她的眼睛，看着她最深刻的记忆，我们甚至还拥有一样的面孔。这说明什么？莫愁是谁？朱雀是谁？我又是谁？
“承烨……”紫萱莲步轻移，在卢承烨身边蹲下了身子，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分开不过月余，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形如槁木死灰般。他的灵魂去了哪里呢，难道那个叫莫愁的女子死去，他的灵魂就也跟着死去了么？
卢承烨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紫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
“承烨，你还记得我们在南疆的时光吗？”紫萱忍住泪意，柔柔说道。“那时你弹琴，我跳舞，你吟诗，我作画。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你没有家族，没有妻子，我们就像世间最普通的夫妻……”
随着她的叙述，卢承烨的眼神慢慢转向清明。
“承烨！”紫萱惊喜又心疼的看着卢承烨，却见他望着自己，却仿佛透过自己在望着触不到的远方。
“紫萱，是我负了你。承烨今生已无法相还，留待来生再报吧。”卢承烨看着紫萱，怜惜道。他伸手抚去了紫萱的泪花，认真地端详了她半晌，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在脑子里。半晌后却回身向着妻子的灵柩跪了下去，缓缓俯首，直至额头挨地。
“我不仅负了你，我还负了她。”卢承烨的泪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打湿了黑色石质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