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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V章·新>

    两个人趴在角落里,一言一语互骂。

    “令狐秋,你个傻叉,你知不知道下点毒把人毒晕了?”

    “我学的不是毒,你学的毒,你怎么不下?”

    “姑奶奶我没带!”

    “你个傻叉!”

    “你个二货!”

    “&%*¥#@&……”

    “你俩给我闭嘴!今天晚上没有你们的饭!”一名狱卒道。

    “……”

    半夜

    “令狐秋,我饿了……”

    “我也是……”

    借着皎洁的月光,令狐秋从湿润的墙角拔下来一根草,心不在焉地扯下一段含在嘴里,浮葭见了,也拔了一根下来。

    “小师妹,什么味?”

    “草莓味。”

    “啊?”令狐秋从她嘴上扯下一截含在嘴里,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怒道:“你骗我!”

    “你个傻叉!”浮葭狠狠剜了他一眼,道:“我说草没味!”

    “吵什么吵,明早也没有你俩的饭!”狱卒大吼。

    “……”

    …………

    第二日晌午

    两个人捏着肚子蹲在角落。

    “令狐秋……我……饿……”

    “小师妹……我……也……是……”

    浮葭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我发现我眼前有星星在飞,是不是天黑了。”

    “喂!”令狐秋拍了拍她的头,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不会饿晕了吧?”说着抓起她的手给她把脉。

    “恭喜你,有喜了!”

    “滚你丫的!”

    “看吧,没有饿坏,还要力气骂人。”令狐秋笑嘻嘻道。

    浮葭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装模作样道:“大师兄,你这是喜脉啊。”

    “……真聪明。”

    浮葭扶额。

    “哎,你别不信。”令狐秋将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道:“脉象滑如走珠,按之流利为滑脉,乃健康气血充实之表徵。滑数之象,则为喜脉。所以你大师兄身体康健,有滑脉也正常,你好好体悟体悟。”

    “嗯……”浮葭按了按,觉得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想不到饿了这么久,你气血还这么充盈,要不我喝你点血吧。”

    “……这个不能喝。”

    “……这个可以喝。”

    令狐秋有些惧怕地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好。”

    “从前有个人,他很厉害,会写诗,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才子;会弹琴,而且会这世上最精妙无一的曲子;会医术,手里还有一本秘籍;有钱,据说还有宝藏地图。有后来他被冤枉入了狱,判了斩首。行刑那天,他畅饮了一大碗酒,做了一首诗,弹了一首曲子,然后,对刽子手说……”

    “说了什么?”浮葭被他提起了兴致,这个人手中有的东西随便拿出来都能够令后世眼馋。

    “他叫刽子手俯□子,耳朵贴近他的嘴唇,说……”

    “你快讲啊。”浮葭催促他。

    “说……”

    “他说……”

    “他说……”

    “……”

    “花生和葡萄干一起吃很好吃!”

    “噗……”

    一段冷笑话的结束,将换来一段冷气氛的开始。

    许久,浮葭揉着快要瘦成两层皮的肚子,又想到了花生和葡萄干,哀怨道:“大师兄,我更饿了……”

    “唉……”

    “唉……”

    两个人叹了无数次气的时候,浮葭垂着头看地的小小视野里,出来一双墨色的靴子,接着视线上移,看到墨蓝色的道袍。那人戴着墨蓝斗笠,斗笠上垂下的墨纱挡住他白皙的面目,只露出一小截干净瘦削的下巴。

    “罔生!是你吗?”浮葭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牢狱之外是否是他。

    “是我,浮葭,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罔生一板一眼道。

    “……”听听,这尖酸刻薄而淡然的语气,不是妖道是谁?浮葭懒得跟他计较,放低了语气,道:“国师大人,您是来大发慈悲解救我们的吗?”

    “我不能放了你,这是师傅的意思。”

    “你师傅是谁?”

    “蓬莱餐霞仙人。”

    嗡——浮葭脑中一响,恨不能拿头撞墙把自己撞失忆了,然后说,啊,对不起,我忘了残霞仙人是谁了。

    “再等一天,自然有人放你出去,告辞。”罔生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准备离去。

    “你等等……”浮葭想说,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来。

    “嗯?”罔生回头看了看她,道:“哦,对了,陛下给了你一个盒子,险些忘记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里的精致盒子掏出来,塞进她手里。

    浮葭有些诧异地接过来,心中暗喜小沉这么懂浪漫,想想夏天送她的那个小玉灯,真是漂亮。打开那一刹,有一种脑子被挤了一下的感觉。

    一根水嫩嫩直溜溜的黄瓜。

    浮葭深吸了一口气,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来来来,咱们吃了吧。”但闻“啪”的一声,一根黄瓜分两半,浮葭将一截塞进令狐秋的手里,然后大声地吃着手中仅剩的那半截,咬得嘎嘣乱响。

    令狐秋两手握着半截黄瓜,愣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咔嚓咔嚓……”

    罔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走了。

    尚霊城内的皇宫里,年轻俊美的皇帝仰头看着正在扩建的云深居,下巴抬起四十五度角,眼神明媚而忧伤。忽然,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

    第二天,两个被关了三天的人终于看到外面的太阳了,对视一眼泪汪汪。忽然发现,牢狱之外竟有几十百姓虎视眈眈。

    “怎么办?”浮葭扯了扯令狐秋的衣角。

    “跑!”令狐秋拉着她的手,两人狂奔起来。

    “追!”瞬间一地灰尘扬起。

    两个饿了三天的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爆发了极强大的耐力和冲力,竟然跳上了房顶,踩碎的瓦片纷纷掉落下去,变成小块的沙粒。

    “怎么办?”

    “跳。”令狐秋抓紧她,两人一起翻进了一座大宅子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百姓是为了表达谢意,因为他们那一番心理开导起了作用,令狐秋医术不错,甚至给人看好了一些病。

    不过,这宅子掉得不好,正巧进了送他们入狱的那位公子哥家里。

    此时,这位公子正在苦读书,琅琅的书声传到外面,碎了浮葭两人的玻璃心。

    “春花姑娘要洗澡,衣服剩多少。小爷想你想到疯,衣带繁琐正待解开中。肚兜鞋袜应犹在,只是尺寸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恰似……呃……”

    “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那公子闻声转头,正对上一脸粲然的浮葭,怒道:“小爷我怎么会是太监?!”

    “抱歉,您不是,小人有眼无珠,您的大作体现了您的才高八斗,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好诗!”浮葭面露无限陶醉的模样,把那公子捧得要上天了。

    “哼,早这么说就不得了,我也不关你们了啊。”他用手将额上的一缕头发甩到后面去,试图展现他的玉树临风。“爷我本就是状元命,何须勤奋?”

    “咳咳……”令狐秋猛地咳嗽起来。

    公子爷立即瞪了他一眼,恨不能剜下一块肉来,这人就是不允许别人说他有一点不好,哪怕昧着良心。

    “是啊,公子学富五车,就是当今皇上也不及您。”浮葭连连吹捧,担心自己再说错话了又被关进去。不过,她心里却说:“连当今皇上也不及您好色……”

    “不过……想我夏见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有人欣赏,既然你是爷的知音,就是你三生有幸!这样,明日流觞阁有个流水赋诗会,我要去见证我的才华,你陪我一起去。”公子爷一巴掌拍了过来,虎虎生风。

    浮葭猛地直起身子,歪了歪头缓解他拍在自己肩上的那强劲力道,皱着眉头应道:“一定去,一定去,以夏公子的才能,必然能赢过全场。”

    “你说得对。”

    “不过,能不能解决一下我俩的食宿问题。”浮葭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既然你让我三天没吃上饭,怎么说我也得吃回来。

    “没问题,走吧!”夏见又一巴掌拍了过来,浮葭连忙躲开将令狐秋拉在身前做掩护。

    此时令狐秋一脸的鄙视,被浮葭瞪了回去,节操神马的,难道不是狗粮么?

    …………………………

    霞光辉映的蓬莱山上,纤云氲在胭脂里,流华潋滟。

    纵是漫山的皑皑白雪,并未叫人觉得有多少严寒的滋味,反倒多了十足的神圣感。

    一盘棋,两色落玉。

    “师傅,浮葭即是您要我找的人,如今找到了,该如何是好?”此时的罔生已经摘下了斗笠,一张干净如水淡泊如云的面孔露在外面,在雪光的映照下,显得肤色如玉般明朗高华。

    “由着她便好,如今五色璋已经被她激活,只等她集齐了还给我。”餐霞仙人悠然落棋,一身赤色衣袍随风延展,恍若披了一身艳色晚霞。

    “她……可有后妃之相?”罔生掂量着这几字,不过是婉转地想问,她的姻缘。

    餐霞凝神看了他一样,发觉他的面部有些僵硬,淡然一笑,道:“为师不便说,只是,帝王的寿命在你手里。”说完,他的眼神正对着罔生的眸子。

    “还请师傅细说。”

    “玄晶核,只有这个可以解他的毒。”

    罔生一怔,面上微微失色,“师傅的意思是?”

    “随你。”一袍的霞光掠过眼前,餐霞捋着自己的两条长白胡须,正欲起身离开,便听罔生道:“师傅,先下完这盘棋再走好么?”

    餐霞隐去嘴角一抹淡淡的讥诮色,调侃道:“你若再不走,那丫头又要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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