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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登基之后又洞房

    九月初九,重阳节。

    沉川登基的日子,本来应当册封楚欢为皇后的,可是她那凤冠霞帔没有赶制出来,沉川觉得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便暂且搁下了,只说等些日子。

    浮葭的宫外是重兵把守,宫内宫女成群看护。照理来讲,她是太皇太后,本该出面受他的大礼,可是沉川不愿意,便对外称她那日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卢零捧了一套红艳艳金灿灿的衣服在她面前,好生相劝,“娘娘,快把衣服换好了。”卢零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沉川当了皇帝,浮葭的身份也要跟着一变的,唯独“娘娘”这个称呼,十分万能和通用。

    “不换,就是不换!”那是一套喜服,说得书面一点,就是凤冠霞帔。他要强娶,她偏不嫁!

    “娘娘莫要惹皇上不高兴了,城墙之上的话,也不尽然是真,娘娘不能往心里去啊。”卢零依旧苦口婆心地劝着,把盘里的凤冠捧出端放在一旁。那凤冠何其华贵,饰金龙一、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前後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珠翠云等。三博鬓(左右共六扇)。有金龙二各衔珠结挑排。 如此精致绝美,天下至尊,偏偏她看不上。

    浮葭索性钻进了被子里,又将原本梳好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闭了眼睛不去看她们惊诧的眼神。

    卢零看向外面,夜色渐浓,想必皇上就要过来了,可是……卢零跺了跺脚,压低了嗓音,“娘娘,您若是不配合,勿怪我等帮您换上了。”

    “哼!”浮葭将脸转了过去,心中暗骂,这都是一群恶奴啊,怎么说她也是太皇太后,愣是在气场上输给了皇帝。

    卢零咬了咬牙,转头看了看后面几个女人,再度转回来道:“娘娘,冒犯了。”话毕,一个骨架极大、膀大腰圆的女人跨上前去,一把掀开被子。

    “大胆,你们干什么!”浮葭怒视众位。

    卢零无视她的怒容,冷声道:“继续。”

    那女人便立即去抓她的手臂,就在要触及她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慢着”,动作一顿。

    来者是龙掣,一脸紧迫和恐惧的表情,“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出去,皇上若是看见了,还不得砍了你们?”几个女人一听,连忙退了出去。

    卢零拽了拽龙掣的衣服,将他拉到门口,道:“皇上一会儿就过来?”

    “是啊。”

    “那这衣服……”

    “唉,皇上已经料到了。”龙掣感慨道。

    卢零朝里看了浮葭一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两个人纷纷离开。

    不过半刻钟,沉川便匆匆赶了过来,步伐虽快却步履稳健。那一身黑色龙袍甚是霸气,胸口的金龙栩栩如生,再加上他头顶那东珠串成的十二旒,尽数显了他一身王者之气。

    浮葭只远远瞧了一眼,便知道,这不再是从前温润亲和的誉王爷了,而是主宰天下生杀大权背负为国为民重任的新帝。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沉川看了浮葭一眼,便知这前后经过,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坐在她的床头,兀自摘了自己头上的冠,便如寻常模样。之后他侧身与她相视,揽了她的肩头,轻声道:“我为你换衣服。”

    还好,他还没有在她面前自称是“朕”。

    浮葭也不去挣扎,到了他这里只有认命的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被强X,不能反抗只好享受。”她没有享受的心思,只希望接下来别太难熬就可以了。

    随后,沉川为她一件件地套上衣服,浮葭听他的话,叫抬胳膊就抬胳膊,要抬头就抬头。有些动作,诸如系扣子,掐领口,都由他亲自动手。其实穿衣服还好,又不是脱。

    最后,为她戴上凤冠,可是看了她一头乱发之后,沉川只好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寻了把篦子将她头发梳直复绾起,动作轻柔无比,反倒让她身子一僵。

    一顶凤冠扣了下来,这可是真金实银的呀,愣是叫浮葭晃了好几晃。

    “将就一下吧。”他软语安慰。

    浮葭翻了个白眼,任由他将她牵到八仙铜镜前,按肩坐下。

    沉川挑了块细条的螺子黛,蘸上少许水,轻抹在她柔顺的眉上,这一涂反倒过黑了,沉川一急,捻起湿手帕尽数擦拭干净。索性还她一张素颜,不受铅华坠重。

    但看唇色,因天气渐冷的缘故,有些微微泛白,沉川从那胭脂盒里抹了一指,轻抹在她那两片唇上,指尖的微凉送进心里,激起淡淡涟漪,浮葭忽然睁大了眼睛,怀疑这场景是否真实。

    ………………

    沉川牵着她的手,拉她到月明之处,银光洒落,铺就一地的疏影摇曳。

    两个穿着红衣的精致人儿跪了下来,一拜天地,风月欺。二拜高堂,此处便是云深居,他生母住过多年的地方。夫妻对拜,沉川松了按在她肩头的手,浮葭愣了一愣,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习惯性地弯下身子,管他的,他登基,送他个高兴。

    低头的那一刹,她未曾看到他眼里闪现的莫大狂喜,九月初九,他想要的都有了。

    沉川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利落地抱她上床,为她摘掉头上凤冠,除去肩上霞帔,脱下大红锦绣的喜服,只余一件单薄的中衣。

    他紧拥着她,用胸膛温暖她,一双手捧起她精致的脸庞,对着晶莹唇光咬了下去,将兰芷香的口脂嗜尽,散开满口的馥郁,两人的气息错杂,暂且蒙乱了彼此的心智。

    素颜暖笑,浅脂如樱,他喜欢这样的她,干净又透着媚气。

    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浮葭一点点地挪动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壁上无可退却,一只手缓缓地插|到枕头之下。

    蓦地,利器的光芒大闪。

    “啊!”浮葭看着沉川的反应,脸色刷白。

    他掀了枕头,缓缓地拿出那把剪子,在她的眼前轻巧地比量着。

    浮葭死咬着唇,有些颤抖地看着他如瀚海般深沉的眸子,嗓子发堵说不出话。

    “你,还会像原来一样,用剪子扎我?”沉川极稳定的心绪也带了波动,连同声音,听起来是那般不够硬气。

    浮葭心底一软,眉梢垂了下来,但随即抬头,决然道:“会的。”

    “嘶——”沉川倒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僵直了身子把她塞进被子里,不去看她一眼。

    “咕咕咕——”晨鸡报晓,外面夜色正浓。

    “上朝去了,你且好好休息。”沉川自顾自抽了架子上的衣服,一件件为自己穿上。

    “慢着!”浮葭鼓了鼓勇气,叫住正要迈步出去的他。

    “嗯?”

    “沉川,”浮葭抬起头,正对上他有些迷茫的墨眸,“你知道吗?这样的日子我不喜欢,我没有可以说话的闺中密友,没有可以把酒言欢的知己,我住在这深宫大院里,整天可以穿着华丽的衣服,对着你强颜欢笑,看着一位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看着一个个老死离去,过着像囚徒一样没有自由的生活,我不喜欢。”她精致的脸庞上挂着苍白的疲色,严肃而郑重地强调:“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像是被刺了一般,心尖疼得皱缩,沉川俯身看着她诚挚的目光,亦用无比真挚的语气回她:“我记得你说过,你爱的人,只能娶你一个,所以皇后的位置给你留着,别人无法指染。”他顿了一顿,柔和地看着她:“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到时你相夫教子,日子便不会寂寞。”他所说的,都是古代女子做了几千年的事情,一成不变,可是,怎么可以拿这个去约束她呢?

    眼泪一下子涌进眼眶,她拼命忍住,克制自己保持镇定,“你若爱我,为什么连自由都不肯给?你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是燕承沐对她的感情,担心的是国师对她的感情,更担心她的安危。

    “浮葭,能否相信我,不管做过什么,都没有想过害你?”皇权在手,他已经再不需要利用她。

    “过去我不知道,但是将来,我不敢信,其实,你也不相信我的对不对?如果两个人给不了对方足够的信任和理解,算什么爱?”在过去的四个月里,他们互相算计,互相欺骗,真真假假,错综复杂。如今谁敢轻言相信?

    他被她的质问弄得无言以对,“你好好休息,早朝要晚了。”说完他大步向外走。

    “沉川……”

    他没有回头,状似没有听见,身子僵硬着走了出去。龙掣和凤桀等在外面。

    “龙掣。”

    “属下在。”

    “朕走的这几天,保护好她。”

    “皇上,”龙掣瞪大眼睛,脸上浮起浓浓的忧色,“您真的不带龙掣一起去?蓬莱山上危险重重,您……”

    “有凤桀在,不会有事的。”他嘴角牵起淡淡的笑,百般叮嘱:“不要让她有事。”

    龙掣抓了他的一片衣角,道:“皇上,您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沉川豁然笑了出来,“也许你会觉得荒唐,我想,是从愧疚开始的。”

    因为愧疚,因为怜惜,因为过意不去,地牢中她因恐惧而晕倒,中了媚药那次她险些因自己失身,城墙之上她被缚,在宣令之后那一刻无力瘫倒……那倔强却又柔弱的女子,自不量力地去算计他,就像忍泪的蔷薇,在风雨中展开了刺,也绽放了妖艳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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