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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2.突袭钦察部

    葱绿的小草被血水染红,钦察大草原沐浴在腥风血雨中无法自拔,有人悲,自会有人喜。派出少量前哨观战,随着战报逐步回传,钦察王喜不自禁。心头之大患终于消除,等蒙古人离去,辽阔的大牧场将由自己为所欲为。大摆酒宴,请部落各大长老赴会,赏胡姬舞,饮马奶酒,众人弹冠相庆。

    春风吹绿高加索山脉,北麓下的草原大牧场惨烈一团,抵死反抗的阿兰人在蒙古人的屠刀下苦苦煎熬。狼奔豕突,东躲西藏,溃散的军民四处奔逃,寻找存活机会。即便对手丧失抵抗能力,存心立威的蒙古骑兵依然展开疯狂追杀,战刀狂舞,血花飞溅,偌大的草原生生沦为屠宰场。

    眺望草坡方向,小将连声发问,“伤势严重吗?阿兰人有多少?其中是否还藏有军士?惩罚罪魁祸首即可,何必殃及百姓?”

    “回驸马爷,见对方清一色百姓装束,我方勇士才不曾提防,故而……故而中招,不过伤势轻微。难民中只有女子和幼儿,大致一百人左右,我们已彻查过,所有男子被就地处斩……”一脸焦急,马素仆吭吭哧哧请求,“军士……的确该杀……但……女人们是无辜的,尤其那些幼儿……末将……末将实在不忍目睹……请驸马爷救救她们?救救她们吧?”

    “你……也受伤了?”紧盯渗出血迹的手腕,小将暗暗摇头,“能生擒一位国王,居然被阿兰人成功偷袭?咋这么不小心?走,我们抄近路拦截,千户长脾气火爆,想必余怒未消,也不能完全怪他。嗐,至少也得请示一下本将吧?气昏头了?这个愣头青哟,岂不知将这帮女子幼儿送交蒙古人,一样有去无回,还不如把她们杀了,以免其遭受凌辱?”

    脸色微变,堂堂的悍将居然羞红脸,磕磕巴巴禀报,一脸难为情,“末将……末将有一事相求,望驸马爷恩准?”

    连续催马,扭头回望涨红脸的悍将,诧异的小将若有所悟,“莫非……看上某阿兰女子?这伤又从何而来?”

    “驸马爷猜得真准,末将……无意中撞上一名少女胸部,被其咬伤手腕,但……但末将喜欢……喜欢这种犟脾气的女子,望驸马爷成全……”叹口气,黝黑猎户咧嘴苦笑,“也算帮她一把吧?若落入蒙古人之手,下场……嗐……”

    “郎虽有情,然妾是否有意?这样,你当众问清楚,若此女心甘情愿,本将自然帮你圆成家之梦……”哑然失笑,小将扭脸相询,“仙师,如此唐突之举是否合适?万一被蒙古人知晓,会不会惹出祸端?当然,本将有这个资格做主,完全无须顾虑他人想法。”

    “此举略显偏颇,但也并无不妥……”紧随小将身后,儒者连连叹气,“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游牧民族虽全民皆兵,固然该杀,但屠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幼儿,也太……太冷血了些?说屈出律残暴嗜杀,依小民看,蒙古人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战争会扭曲人的本性,无所顾忌下,魔性被激发,人也就变成魔鬼……”一脸郁闷,小将喃喃自语,“为虎作伥,我们是否做错了?或许应该顺应天意揭竿而起?”

    “万万不可,驸马爷,您生性仁慈,但战场一切都由实力做主。蒙古人如今兵强马壮,战力超群,我们决不可一时冲动。一路走来,您应该也对自己和勇士团有所了解,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跟蒙古人斗,即便消灭其部分,也绝对应付不了大军围攻……”连声劝阻,急赤白脸的儒者继续分析,“何况,没有立足地,也没有兵力资源,仅凭区区几百人的轻骑兵,如何抗衡如狼似虎的蒙古混编兵团?”

    “唉,发发牢骚而已,文龙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看清斜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团,小将悄然住口。催马扬鞭,很快追上哭哭啼啼的人群,马素仆拍马上前,拦下诧异的众勇士。

    丢下筛糠般的羊群,飞马迎上,敢死队长大怒,“兄弟们呢?如此兵荒马乱,万一遇上危险,如何得了?迪烈,迪烈在哪?末将得与他理论一番……”

    面露温色,小将斜睨一眼噤若寒蝉的女人帮,幽幽诘问,“你把本将又何曾放在眼底?我且问你,这批俘虏打算送往何处?事先请示过吗?嗯?”

    “这个……这个……”闹个大红脸,莽撞的千户长飞身而下,单膝跪倒请罪,“末将适才被气糊涂,一时昏头,请驸马爷降罪?原本想指明逃生路径,不料这帮人冷不防发起攻击,一片好心被当成鱼肝肺,还导致兄弟受伤,末将一怒之下才……才……”

    “你呀,别人不了解,本将还不了解你吗?”面色转晴,小将大笑,“开个玩笑,甭当真,以后记住了,别为难女人,她们没做错什么。即便有错,也错在不该生为女人,在冷酷无情的战争中被迫沦为牺牲品……”冲四处张望的马素仆努努嘴,“快,别磨磨唧唧,万一让人察觉,即便想救也救不了!”

    召回十名勇士,逐一查看伤势,放宽心的小将轻笑,“都别在意,权当被恶狗咬了一口,克宁,你的伤势如何?手腕该不会也被咬伤吧?”

    听得稀里糊涂,翻动双腕,悍将瞪大眼睛,一脸不解,“末将没……没受伤……手腕……手腕好好的呀……”

    “嗯,好就好,若惹出情债,打翻你龙儿的醋坛,挨揍时本将可袖手旁观……”指指挤入人群的马素仆,小将乐不可支,“仙师,该您出马了,再耽搁下去,这帮人只怕无法顺利逃生?”

    充当翻译,苦笑的儒者恪尽职守。快言快语指出逃生捷径,对众勇身份只字不提,一再盘问头也不敢抬的高个健壮少女,“这位大人看上你,想救你出苦海,快做决定,要不然怕来不及了?我们不难为女人,顺着这条捷径,可达山脚。一路自行寻觅食物,找处山洞好好躲藏,千万别露面。记住了,十天半月都不要出来,别被人察觉。”

    “我……我……愿意……”沉默半晌,吞吞吐吐的少女无奈应允,暗暗擦去泪花,“请大人允许我跟阿妈辞别,此一去,也不知……不知此生还能否见到阿妈?”

    “唉,去吧……”摇摇头,儒者幽幽叹气,默默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和惶恐无助的人群,眉头皱得能拧出水。

    脱下女儿装,换上马素仆早准备好的羊皮袄,高个少女翻上马背。目送一步三回头的人群离去,频频挥手,强忍夺眶欲出的泪花,高声呼喊,“阿妈,快走,快走呀,走——”

    一直盯着人群消失,怅然若失的小将才转过马,低声交代,“仙师,劳烦您叮嘱此女,让她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决不许出声。马素仆,女人交给你了,无论以后多么危险,你必须确保其绝对安全。先问清楚她会不会使用兵器,不会的话赶紧教,如今看来,以后的战事只会越来越激烈,先教她保命之招。”

    “末将明白……”喜不自禁,黝黑猎户冲局促不安的少女轻轻招手,“别怕,你已经安全,告诉我,会使用兵器吗?”相互听不懂,两人打起哑谜,用手势和动作交流,模样显得越来越亲密。

    冲还在充当翻译的儒者挤挤眼,小将大笑,“仙师,不用费神了,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唯有生死与共,方能明白什么叫夫妻之爱,嘿嘿,这做媒也太轻松了吧?不如这样,我替您也物色一位贤淑师娘,省得您一个人行单影寂?”

    勉强一笑,儒者微微摇头,“谢谢驸马爷,小民曾发过誓,此生绝不再娶,也不会多看任何女子一眼……”低下头,默默拭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小民心中,哪怕天仙也比不上……”言辞哽咽,神情悲苦,“也比不上我的月娘,谁也比不上……”

    又惹出伤心往事,暗暗自责,小将赶忙转移话题,“仙师,依您看来,我蒙古大军会对钦察部痛下杀手吗?一脉同宗,且相隔如此遥远,又何必赶尽杀绝?”

    “大汗志在千里,既然下令让大军转北,分明看上这肥沃的钦察大草原……”卖个关子,恢复神智的儒者皱紧眉头,“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大军对沿途敌军之所以区别对待,全因欺软弃硬。但草原适宜骑兵展开,据小民判断,蒙古人绝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阿兰人已被全歼,下一个作战目标非钦察部莫属。”

    果不其然,随着阿兰人被一一斩杀殆尽,侦探兵先行,获知钦察部毫无防备,两大悍将再次联手。查出对手主力方位,哲别率部先出发,以交接俘虏的理由名正言顺抵近钦察王所在的大营。后续大军在速不台的指挥下,以疾风迅雷之势包围敌方主力,两军几乎同时发难。

    终于望穿秋水,可等来的却是蒙古人的屠刀和利箭,仓促应战,悔青肠子的钦察王终究无力回天。力战而亡,抛下一大帮羔羊般的臣民,一个人赶赴地府找阎王爷诉苦。不曾防备,当然也抵挡不住战法娴熟的蒙古骑兵,钦察部主力在迅猛的打击下兵败如山倒。

    主力被全歼,负隅顽抗的游兵散勇自然在主动找死,很快被相继歼灭。后续场景如出一辙,扫荡战场,干掉俘获的全体钦察部成年男子,挑选出如花少女和部分幼儿充当奴仆留守草原,蒙古大军又一次获得辉煌胜利。

    冒死逃脱,钦察王之兄忽滩一路狂奔,孤身逃入南罗斯加里兹公国境内。求见其女婿密赤思老大公,恳求出兵报血海深仇。言切切,语戚戚,乃至最后,血泪纷下,听者无不动容。

    连续干掉阿兰族和钦察部,损失兵马仅仅千余人,意犹未尽的蒙古大军一鼓作气继续进军西方。以扩张新领土和掠劫各大商港之资财为主要作战目的,于是乎,里海北岸之阿斯脱刺罕市被攻陷,掠略大量资财后,兵分两路奔西而去。

    哲别率部进击顿河方向,饱掠后转马杀向北方。速不台统兵剑指克里米亚半岛,烧杀抢掠一番,提前转向北方。两路大军溯流而下,以第聂伯河下游城市及西岸诸公国为主攻目标,两军相互呼应,对沿途敌军形成钳攻之势。

    风冷,但被残酷屠杀冰冻的心更冷,深陷两难境地,率军侦探敌情的小将被迫踏上未知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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