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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一念之差

    文公公退了出去,在外候着。宫女也被陆漫漫打发出去了。

    陆漫漫的心怦怦乱跳,欲站起來找利器行凶。她刚一起身,又被玄夜拉住坐了回去。

    玄夜呢喃着,将她的手抓來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曼……曼……我们……从头……來过……”

    陆漫漫使劲将手抽离出來,趁着心中刚壮起的胆,到处翻箱倒柜找刀找剑找匕首,结果一样都沒找着。

    她气得胸闷,这屋里怎么就沒一样可用之物呢?她转來转去,又转到了床边坐下,望着玄夜发愣。这大个家伙,要从哪里下手?

    烛光摇曳,月色照进窗台。

    陆漫漫瞥一眼红罗帐里,玄夜那厮沉静的容颜。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少不得又拿來和百里千寻比一比。

    客观來讲,这两个男人的轮廓还真有些像,都是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脸上的线条弧度,均有些相似。这应该是來自父亲的遗传。

    剩余部分來自各自母亲的遗传,彻底让两个男子区别开來。尤其是百里千寻那种异域的光芒,很迷人心魄。

    玄夜眉眼间带着些杀戮,看起來冷酷无情。而百里千寻一派悠然潇洒的气质,看起來干净淡泊。

    陆漫漫扭脸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此刻,百里千寻在做什么?可知道她已落入深宫高墙,玄夜的魔爪?

    她一面盼着他來救她,一面又不希望他出现在此,很矛盾。

    想得出神之际,玄夜翻了个身。她眼睛随意一瞟,吓一跳,这厮身上啥时有把短刀?

    她颤颤伸出手,先试探地摇了摇他。

    玄夜沒有动,醉得一塌糊涂。鼻中喷出的酒气,混合着他浓重的气息。

    陆漫漫轻轻从他身上把那短刀取出來,明晃晃的,是真刀啊。她猛力吞了一下口水,只觉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來。

    从沒干过伤天害理之事的娃,大抵都是这个表现。

    她瞄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玄夜,多么英俊无害的容颜,此时真的像个好人。她这一刀下去,鲜血四溅,一条命就这么沒了。

    她竟然想得出神,拿着短刀的手也一直抖一直抖,很沒有杀人的潜质。

    她在想杀他的时候,居然还想起某一刻,这厮鸟嫌气地替她擦去额上的血。尽管是那种嫌气的表情,但起码來说,他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她痛到的样子。

    她真的是干不得一点大事啊,如今只需一刀下去,虽然自己跑不掉,但也好过长期受他折磨。但她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就算想起红叶被杀……可这女的也不是啥好鸟,虽然罪不至死,但实在让她同情不起來。

    就这么磨來磨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陆漫漫的决心越來越薄弱。呀,杀人,实在不是她的强项。罢了罢了,她意兴阑珊地将短刀重新入鞘,放好,仿佛从沒拿过一样。

    她刚一放进去,玄夜的手就一把抓住了她,握得紧紧的,打死不松手。

    她想抽离,却脱不了身。

    玄夜就那么握着她的手,继续迷糊着。

    陆漫漫嫌气地拍他,再次想把手抽出來。玄夜干脆两只手抱着她的胳膊,昏睡过去。

    这下,陆漫漫同学真的动不了,完全动不了。她懊恼得要死,就算下不了手,也该躲得远远的,干嘛非要坐在床边,像是守着他的样子。

    他死不死,他醉不醉,跟她有一根鸡毛的关系吗?

    陆漫漫真的累得不行,折腾这一天下來,心力交瘁。她困得想找两根火柴棍來撑眼皮了,又不甘心手被玄夜占便宜。

    她吸一口气,准备用力把手抽出來。就在她猛一用力之时,玄夜竟然放开了她。她被惯性抛出去摔在地上,头“砰”地撞地,痛得只觉眼前一圈一圈的星星在环绕。

    这下玄夜醒了,微眯着眼,迷糊地撑起身子问:“爱妃,你不好好服侍朕就寝,在地上玩什么?”

    陆漫漫的火苗窜得老高,从地上蹦起來,还沒來得及大骂出口,文公公进來了。

    “皇上,可要喝点醒酒茶?”

    玄夜茫然的样子,指着陆漫漫问:“她是怎么回事?朕不是在云秀宫吗?她來云秀宫做甚?”

    陆漫漫气得肺都炸了,这厮鸟感情还以为这是云秀宫呢,更以为她跑云秀宫吃醋去了?

    呼呼,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还是文公公在回话:“皇上,是您要回梨花宫……小的就把您送过來了,皇后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表,守了您大半夜哪……”

    陆漫漫快要气成内伤了,却又不好发作,总不能说,她这半夜是想杀了他,才在他身边磨磨蹭蹭。

    玄夜很满意,扯着嘴角笑起來:“很好,朕的皇后有点样子了。去弄点醒酒茶來,再做点好吃的宵夜,朕要和皇后边赏月边……”

    陆漫漫沒好气道:“我要睡觉了。”

    玄夜郑重点点头:“也好,那咱们就歇息吧。”

    陆漫漫眼睛瞪得老大:“什么叫‘咱们’?”很抓狂,很抓狂,她闭了闭眼睛。

    “‘咱们’的意思就是朕,和皇后你,两人,共同,这就叫‘咱们’……”玄夜心情极好,笑眯眯地解释,貌似仁君。

    陆漫漫翻翻白眼:“那还是吃宵夜吧,饿不饿都吃宵夜,一吃吃到明天你上早朝,谁要困了,谁是孙子!”她想着,等他上早朝,她就可以补瞌睡了。既然他喜欢晚上折腾,那她以后白天睡一整天,晚上再來对付他。

    玄夜显然心情好得很,也不计较她明目张胆地以吃宵夜來拖延侍寝。

    他睡了一觉,眼睛明亮而干净。喝了醒酒茶,淡了些酒味,又梳洗了一下,才和他的皇后又到外边那梨花树下,一起赏月,一起吃东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皇后,看她嘟着嘴,吃得气鼓鼓的,好似谁欠了她的样子。

    原來,她不笑,也这么好看的么?

    他的心中有某种悸动,伸出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很有些柔情万种的意思。

    只是他这一动作,吓得陆漫漫把吃的东西呛进了气管,咳得眼泪都出來了。

    这下大家都慌了手脚,一众宫女,又是拿水给她漱口,又是给她拍背,搞得很大阵势。

    玄夜关切地问:“现在好些吗?”

    陆漫漫咳得满脸通红,指着他:“麻烦你以后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惊吓我,这样会要命的。”

    玄夜很委屈:“朕那明明很柔情,多少妃嫔求之而不得……怎么就成惊吓了?”最后一句有些自言自语。

    陆漫漫不耐烦跟他扯:“得得得,你的柔情你的梦,谁爱求谁求,反正我不要。”

    玄夜凑近她,低语:“但你的柔情你的梦,朕想要。”

    陆漫漫翻翻白眼:“我是个女鬼,沒有柔情沒有梦。”她忽然想起什么,也凑近他,低语:“玄夜,其实我还真有一个梦,你要不要听?”

    玄夜八辈子沒这么好脾气过,点点头:“从此以后,皇后的梦,都要和朕分享。”

    陆漫漫嘻嘻一笑:“那个梦里,还真的有皇上你啊。我梦到我拿把短刀,喀嚓一声,就切下你的头颅……不知这做梦是不是有罪呢?弑君哎……”

    她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一脚踢翻桌子,再一掌劈飞她,然后又趾高气扬地“摆驾云秀宫”还是什么宫。

    但他沒有,确实沒有生气,如同换了一个人。

    只能说,这一晚,月色真的又圆又美,夜风真的又轻又爽,而玄夜的心胸宽如大海啊宽如大海,有人想要杀他,他都不生气。

    玄夜微微笑起來,他不冷酷杀人时,眉眼如桃花,很是勾人心魂的样子:“曼曼,朕也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女人要杀朕。她拿着短刀,磨磨蹭蹭,边比划着,边深情地看着朕。当时朕就在想,她若是一刀下來,朕就反杀了她;她要是不杀朕,倾朕一生也要爱她宠她,从此让她宠冠后宫,独享尊荣。曼曼,你猜,这个梦的结局该是如何?”

    陆漫漫冷汗涔涔,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玄夜这厮鸟何其狡猾,刚才,刚才他是装的。只是一念之差,她的命运就会是另一种境况。

    一念之差!

    只是如今的境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不需要他爱她宠她,不需要宠冠后宫,不需要独享尊荣……她只要百里千寻啊。

    玄夜仍旧柔情蜜意:“那个梦里的女人,最后还是沒有杀朕。她心里终是有朕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沒有动手,朕都不会让这个女人离开朕。”

    他忽然搂向她的腰:“曼曼,说你爱朕!承认一下,不难的。”他催眠着她。

    陆漫漫全身僵硬,声音清冷:“我猜,那个女人沒有杀你,并不是爱你,而是她胆小,她胆小得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她还善良,善良到你打她一个宫女,她都会哭。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玄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朕说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她沒动手,朕都爱她。”他凝视着她,无限深情。这女人多么坦荡光明,连胆小这样的原因都敢摆在桌面上。

    这女人,多可爱。整个后宫,怕只有这一个女人才敢说真话吧。

    他的身边,已经少有敢说真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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