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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生活不是S 你也不是M

    安姚出现在我出院前夕,我正在吃饭。安扬家厨师的病人营养套餐,我一口一口不动声色地吃着。任由他瞪着我像是在瞪着侏罗纪的长颈食草龙。

    “他没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安姚坐在我床边,性格突然变得有些小媳妇的畏缩,他手指掐着另一只手的指甲,笑得有些小心翼翼。

    时过境迁,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一个一个变得诡异无比。以前他们这群人是大学里最有资格败家败得理所当然的公子少爷,个个都是跋扈飞扬,像是太阳一样随时能光芒万丈,而我在他们之间是唯一的阴影。只有我看他们脸色,就没有现在他们来看我脸色的。

    “没,只是毁掉我的婚约,压制我家工厂,威胁要然我弟弟坐牢,还有如果我不听话他可能会杀死我。”细细数来真是各种滑稽的胁迫,但是有时真无法以一种玩闹的心思去嘲笑,因为我知道这些都很有可能成真。

    至少,我是不可能在月底结婚的。

    安姚听了连忙对着我摆手,一脸不关我事的急躁摸样,“安扬就是那样,这些年他更加变本加厉了,以前至少还有他老爸能压制他,现在他变成老大压根就是一言堂。”

    “怎么回事?他爸爸的事情。”我放下手里勺子,拉开窗帘的窗户外,是绿色的草坪。三三两两穿着病服的人影在上面悠闲地走动,有些是靠着两条腿一脸苍白的笑容,有些是推着轮椅晒在太阳光下沉默无言。

    他们都比我不幸,各种各样可以摧毁生命与美好的大病都在我眼前摊开,能健康地站着抱怨就是最幸福的状态。我听安姚叹气说:“他家里的事情说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他家老太爷年轻时还是一个土匪军阀呢,他家生意的底子一开始就不是洁白的。等到他老爸死了留下的财产也足够一个败家的挥霍一世荣华了,但是安狸猫一开始根本就反应不回来。他爸尸骨都还没真正下葬呢,他叔叔就已经拿着枪指着他的头要他签财产过让书了。”

    这些离我真的很遥远,我这辈子就没真正见过枪支。而安姚说,安扬的叔叔将枪抵着他的额头,重重地用枪托将不安份的他砸得头破血流。我的小腿在听到安扬为了摆脱亲戚威胁生命的胁迫,逃上车却出车祸时,重重地抽搐一下。

    “你还没注意到吧,安狸猫的背后有一大道的伤痕,是车祸碎散出来的钢铁片撕裂的。”安姚皱着眉头,眼神阴寒。“他差点就死在黑诊所里,是我将奄奄一息的他背出鬼门关的。后来他伤还没好全就逃到他自认为爱他的人怀里。”

    我知道那是谁,是安扬的未婚妻。那个美丽得一塌胡涂,无法形容的女人。

    “最毒妇人心,安狸猫太天真了,他根本分不清楚爱他的人跟爱他的钱是不一样的。”安姚终于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话语,他一直在看那只笨狸猫的笑话。“就像是他以为你对他的爱,就跟那些随随便便在路上朝他勾搭的的人一样廉价。真是有够糊涂,他也不想想别人对他好他都付出了多少金钱,而你根本一毛没让他付出过。”

    “然后呢。”我不太在意地垂眼,似乎完全听不到安姚对我的评价。这些经历,真像是一部加长版的惊险好莱坞电影,跌宕起伏诡谲重叠。跟我白开水的生活一比,我就觉得自己那些小伤小痛一点都上不了台面。我能鼓掌吗,果然是安扬啊,连家产过渡都要如此豁出生命的轰轰烈烈。

    “没,就是那个女人直接卖了他,所以安扬勒死了他未婚妻。”安姚说到这竟然还很得意地笑了笑,“谁叫那个女人以为胜券在握,竟然嘲笑安扬是个傻子。以安狸猫的个性,不将她挫骨扬灰是因为没时间。”

    我手指一抖,完全无法插上话。

    “你怕了?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安扬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不是说他性格变了。”安姚一脸认真地说,他说着说着已经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诡异态度,重新变成那个略带洋洋得意的德行。“你现在看他还是很熟悉吧,因为他根本没什么大的变化。所以你现在很危险,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懂得怎么杀人不手软,懂得怎么冷硬心肠到让你无法想象,他的心肝全黑了,一点良知都被狗舔干净。”

    我几乎快要张大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安扬有仇恨没解开,这样骂自己的朋友?

    “我现在来不是想吓死你的,而是我想让你认清楚现实,小云。”安姚又低着头,捏着指甲,收敛起刚才全部的恐怖演绎,一副小媳妇似的样子。“安扬从来不懂得珍惜别人的感情,你是他第一个带在身边的人,但是他根本分不清楚对你跟对别人的感情是否一样,所以才那么无所谓地糟蹋你。你在跟他出国的那段时间不好受吧,如果我是你早受不了跑了。谁像你这么毫无怨言地守着他啊,是人都受不了那个家伙的任性。但是你没想过一件事,那就是安扬从来没有将谁带在身边好几年,你是第一个。”

    我认真地回想那段灰暗的岁月,心一抽一抽地跟着泛酸的胃部痛着。真的很不喜欢去再次回想自己讨厌的记忆,我发现安姚说得对。他似乎没带过谁去同居,就连他未婚妻也没过来跟他一起住。

    除了我。

    “那家伙早就爱上你,可是他不知道。”安姚一脸苦恼,“我就没见过感情这么白痴的家伙啊,等到被众叛亲离时他才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跟我说,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里,他看到的不是他老爸也不是他早死的老妈更不是我,而是你。

    “他说看到你站在家门口笑着,对他说‘回来了,安扬’。”

    我经常会站在开着的门边,等着他回来。一夜一夜如此,虔诚而恭顺。

    傻子。

    我对那时的自己如此总结。

    “别离开他了,不然你会死。”

    我终于第一次认真看向安姚,他斜着眼看着我,最后可能是受不了我恐惧的眼神才转开头。嘴里却没有停止该说的话语,“别再妄想他会腻味了放开你,安扬是那种一旦确认了感情就会至死不渝的痴情种,跟他老爸一个德行。他说他爱你就真的会纠缠你一辈子,你还是试着爱上他吧。不然以后你会很辛苦,因为就算是死他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这些话已经不是惊悚了,而是不真实。我冷冷地说:“你不是安扬,别随便揣测他的性子乱说话。”至死不渝的痴情种?就是我拿来自夸也不该给安扬,我现在不怕评价他,至少在我认识他的那段岁月里,他就是一只该死的花心种马。

    安姚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似乎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他甩开手歪着嘴大声说:“揣测个鬼,这根本就是他硬要我来告诉你的,生怕你再次寻死觅活。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爱你还能傻傻地目瞪你的背影离去,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虽然时间有点晚你还差点结婚,感谢你还没结婚,不然那个女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现在他一定不会在松开手,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让你别那么轻易就钻牛角尖。”

    说来说去就是要我认命地呆在安扬身边哪里也别去,只是因为安扬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

    “那……我的生活呢。”就活该被这样硬生生搅乱了吗?

    “我不是救世主,你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生活就是无法反抗就只好享受。”安姚一脸流氓相地冷哼道。“我也被生活强-奸过,所以别抱怨生活不公了。”

    我咬着牙,抓着手指遏制自己的抖动,如果都是真的,这一辈子算什么啊。我这一辈子,就活该被安扬压着,跟这个该死的男人纠缠到死吗?

    “我很同情你,真的。”安姚站起来已经要告别了,一点同情的诚意都没有,他的再见说的是,“但是我没法帮你,你又不是我爱的人,我没理由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你于水火之间。”他说话还是习惯要掺杂着俏皮到让人想呕血的玩笑话。“反正你以前很爱安扬,我不信你对他真的完全没感觉了,小云,试着再一次接受他吧。”

    我看着安姚走到门口,又再次听到他开口,声音低沉无力,似乎想抱怨什么却骂不出来。他说:“你想得对,安扬就是一个混蛋,但是你必须包容他没得选择。”

    我终于再次见到安扬死党的自私性,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该为了安扬而生而死。就连拉皮条,也只不过是顺带的。

    脑子里因为接受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信息而抽疼,我忍不住呻-吟出声地蜷缩回被单里。最后边抽着气边笑起来,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参演了一部莫名其妙的搞笑剧,但却演技不合格而老是笑场。

    然后别的演员就会一脸滑稽地用认真到疯癫的表情看我,就好像疯的是我。我不合群不可理喻不识好歹。到底是谁疯了,我没疯爱谁谁疯去。

    谁爱被生活强-奸?谁爱被上谁就去。

    别再搞群体主义了,别拉着我一起搞了。自私自利的混蛋,都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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