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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 拜帖邀约

    一阵带着初秋暖意的微风拂过,吹得花枝乱颤,紧接着便是淅沥而至的小雨,雨丝打落在青灰的屋瓦上,顺着屋檐缓缓滑落,很快便在窗外汇聚成雨帘,使得金菊绿叶均变得朦胧起来。

    上官轻云左手抚弄着玉箫,沉默地立于窗边,凝视着窗外的雨景,沉吟许久。

    眉宇之间,淡然中含着些许无奈,复杂的心绪,沉重与喜悦交织,灼痛与甘甜并存。

    直到天色已暗,他长叹了一声,回到书桌边,执起七紫三羊,沾了松烟墨,望着绵密细腻的宣纸,微微一顿,终是下笔写道:玉箫声中忆故人,盼君唯念百日恩。

    写完,望着纸上了这两行字,上官轻云一愣。

    俊颜骤然满布红云,连耳根子也微微泛红。

    他的心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理所当然地将她视作娘子。

    随后,眉眼间又染上愁绪。

    他居然用她忘记带走的玉箫作为引诱她出现的筹码。

    “我何时竟如此卑劣了?”他苦笑,遂喃喃自语道:“焰儿,我心知这玉箫对你意义非凡,也知你离开时并无将玉箫留给我之意,我却一直带在身边,是冥冥中知道就算你不愿见我,也定会为这把玉箫出现吗?可是,就算你会为此鄙夷我唾弃我,我也甘之如饴啊……”

    又是一声长叹,上官轻云推开房门,唤来了门外不远处驻守的仆从,仔细嘱咐了他一定要亲自将信送到赤炎宫宫主手上,这才不安地放仆从离开。

    东厢房,僻静角落的一间客房内,极其简单朴素的摆设布局,却因床上正闭目养神的明艳女子,而显得蓬荜生辉。

    床上的女子呼吸轻浅,娇弱的身子,端正地仰躺于床幔间,虽是闭目养神,实则正引导内力运行小周天。

    只是,内息运行似乎并不顺畅,女子频频蹙眉,察觉到体内游走的内息突然一滞,心口顿时抽疼起来。

    一手按着疼痛的胸口,女子压抑了呼吸,不让胸口的起伏牵动痛处。

    如羽长睫缓缓张开,如浓墨般化不开的黑眸流泻出旖旎波光,她抿了抿唇,支起了身子。

    那年重创之后,这般气息瘀滞的情况就时不时地出现,虽不至于严重到影响任务执行,但若是长此以往,终究会留下沉疴痼疾,万一在紧要关头,突然发作,内力提不上来,怕是不利于兄长的大业……

    傅尔焰暗自思忖着,门外传来的咄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姑娘。”青衣在门外轻声喊着。

    待她将脸上的忧虑收得妥妥当当,妖艳美人这才娇柔慵懒地开口:“进来吧。”

    黑衣肃穆的青衣垂着头,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封信札,面色不豫。

    “怎么了?”见青衣脸色微沉,傅尔焰轻声问道。

    青衣将手上的信札呈上,待傅尔焰打开,才说:“上官公子的侍从刚送来拜帖,邀姑娘你亥时于秋华庭一叙。”

    闻言,傅尔焰脸上并无露出惊讶之色,早在她在花园里看到众女围绕的上官轻云,心中已隐隐预料到他必定会与她相见,只是……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冷静镇定地面对他了吗?

    那个温润如玉,她几乎爱了一辈子,却最终依旧无法为她所有的男子……

    傅尔焰平静地将手上的信札摊开。

    隽秀稳重又略带飘逸的字迹映入眼帘,灵动妩媚的凤眼流连在了最后三字。

    “一日夫妻百日恩么?哈……”檀口溢出嘲弄地轻笑,长睫微垂,傅尔焰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纸上的两行字。

    “姑娘如何打算?”青衣立于一旁,恭敬地请示道。

    “还记得我在船上教你的吗?”

    傅尔焰凤眸微眯,嘴角勾出恶质的笑,从床上起身,走到圆桌边,提起青花瓷提梁壶,倒了杯凉茶饮下,素手紧紧一握,手中瓷杯俱成粉末。

    白色的粉末自她指间缓缓漏下。

    “不管是上官轻云还是武林中人,都乖乖地让我耍弄于股掌之上吧。”

    见傅尔焰如是神情,青衣犹豫地禀告了另一件事:“姑娘,许灵儿也在这府上。”

    “她……嗯,我猜到了,上官轻云虽师承天机老人,却基本不曾行走江湖,会到这儿来,应是由她从中穿针引线。”

    闻言,青衣皱眉。

    “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傅尔焰侧头一想,随即摇了摇头。

    “不知,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与我们此行任务无关便罢了,若是有关,杀了也无妨。”

    “姑娘难道不想亲自为小主子报仇?”这会不会让许灵儿死得太轻易了,不符合赤炎宫宫主有仇必报的性格。

    听到青衣提起她那尚未成形,便已夭折的孩儿,傅尔焰美目一痛,充满恨意的嗓音自紧咬的牙缝间挤出。

    “我怎么可能不想!但是我必须先以兄长的任务为重!”

    她顿了顿,缓了缓语气,解释道:“我已经在上官府吃过一次亏,绝不能让与之相关的人或物影响我第二次,再次伤了我重要的人,如果因为他们而坏了兄长的大业,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至于她,若是一切结束之后,她还活着,那么本宫就亲自招待她,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那上官公子那儿?”

    傅尔焰脸上带着冷凝,果断地下了命令。

    “从今天起,你扮作赤炎宫宫主,我易容成你身边的人。至于上官轻云……我不想再见到他。亥时,你就以赤炎宫宫主的身份去赴约,将我的紫玉箫带回来。”

    亥时未至,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润物细无声,成片的乌云遮蔽了明月的清辉,以致人间万物均沾染上些许秋日的沁凉。

    上官轻云忐忑地在厢房内来回踱步,心中猜度不定,微微跳跃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墙上,轻轻摇曳,显得身单影只。

    她是否会依约前来?

    若是前来,她会以何种风貌面对他?

    他该如何才能将萦绕在自己心头,百转千回的话,传达给她?

    她……是否还在怨他的不信任?

    坐立不安的他突然在衣柜前站定,打开衣柜,挑出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换上,再将紫玉箫别于左侧腰际,随即他想了想,抽出头顶的白玉簪,将用玉簪和丝带束起固定的长发放下。

    她最爱他披散着青丝,穿着月牙白的衣裳,胸襟微敞的模样,每每见到他这般有些凌乱的打扮,她便垂涎地往他身上蹭,也总是笑言道:“上官哥哥这副清冷中带着魅惑的模样,可真是有红颜祸水,倾国倾城的本钱。”

    只是当时的他,却将她的亲近视作顽劣的戏弄,鲜少让她得手,也刻意对她在他避开她亲近之时,所流露出的寞落视而不见,却不曾料到,此刻,他居然得用这般男色来引诱她多看他一眼。

    想到往日她如小狗垂涎骨头般的爱慕表情,上官轻云眼神泛柔,摇头失笑,笑中带苦。

    如今他才知道,女卫悦己者容,换做男子,也是一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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