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能人亮相（3）
本来庄能人快出息了，可惜的是他交了桃花运。那些没经历过这事的小伙子盼着桃花运，其不知交这运注定要倒霉。
庄能人来到小窝棚屯这几年，混得挺明白，活得挺自在，呆得难受就开始琢磨别人娘儿们。屯里甘大虎媳妇国二浪，小脸蛋长得挺新鲜，甘大虎一个大字不识，还有点儿缺心眼儿，国二浪看不上他。她看庄能人浑身都是能耐，上上下下都挺吃得开，就有那个意思了。庄能人早就惦记上了国二浪，恨不得马上搂到怀里睡一觉，尝尝到底啥滋味。可是老甘家家大户大，哥几个都虎啦叭登的，几句话不对心思就伸手，打仗就像吃馅饼似的。他对这哥几个挺打怵，有贼心没贼胆，馋得鼾砬子淌多长，只能背过脸往自个肚子里咽。俩人眉来眼去半年多，谁也没敢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有一回到底来了机会――上边让修河堤，男劳力都得出工，生产队院里就剩下庄能人自个。国二浪假装模来借筛子，庄能人看满院就他俩了，觉得这不纯粹是送货上门吗？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甘家三虎再厉害，轻易也堵不到一块儿，只要女的乐意，啥都不用寻思。他搁话一逗试，国二浪抿嘴笑了，没费多大劲，就梦想成真了。庄能人觉得国二浪会撒娇，自个媳妇根本没法比；国二浪觉得庄能人真是江湖傢巴什，比甘大虎那玩艺地道多了。俩人得着了这口食，都好吃不撂筷儿，几天见不着就心不在肝上了，隔三差五就往块堆儿凑合，比抽烟喝酒瘾还大。那时候房子少，一个屋里住好几家人，很难象两口子似的在一铺炕上大脱大睡，他俩就偷偷摸摸“打游击”，猫洞子来狗洞子去的，庄稼地、柴禾垛、井坑子，哪块儿得便就在哪儿扯一把。虽说和小牲口配对儿差不多，可是他俩觉得比铺金盖银还强。
这天庄能人又犯瘾了，老远瞟着国二浪进自家小园子干活，他就没事似的蹓跶过去，隔着秫杆障子咳嗽一声。国二浪抬头冲他一笑，他心里直疵挠，朝跟前的柴禾垛一拱嘴，伸出俩个手指头做了个“八”字，那架式和伪满时候地下党一样。国二浪明白庄能人的意思是今晚八点在这个柴禾垛相会，一呲牙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暗号比电影里演的还神秘，就是过路人看着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国二浪担惊受怕不顾冷热愿意和他扯，就是喜欢他这股神道劲儿。
俩人都挺讲信用，天黑透了就背着家里人钻进了柴禾垛。也许该他俩犯事，正玩得高兴，赶巧甘二虎媳妇出来抱柴禾。这媳妇是二层眼儿，白天看什么都模模糊糊，黑天更瞅不准啥是啥了。平常知道柴禾垛垛得挺紧成，用手拽不动，就搁二齿子刨。这俩人没防备会有这回事，二齿子一下子刨在庄能人屁股上，当时就是两个血窟窿。庄能人忍不住 “嗷”的一声，从国二浪身上蹿起来就跑。他这一叫唤，倒把甘二虎媳妇吓一跳，扔下二齿子就往屋里跑，嘴里直劲喊：“不好了，有鬼呀！”屋里人听声都出来了。
国二浪做梦也没想到能出这码事儿，吓得浑身哆嗦成一个蛋似的，想躲起来，可惜两条腿不听使唤，怎么也走不动道儿了。甘二虎先到跟前，看国二浪一身柴禾沫子，马上知道是咋回事了，当时气不打一处来了――这小子早就对国二浪没安好心，多少回围着屁股后转，可惜母狗不掉腚，牙狗不敢硬上，顶多是偷着趴茅楼往那地方瞅几眼，除了闻闻骚味啥也没捞着，憋急眼了只好娶这么个瞎眼摸糊的塌鼻梁对付着过瘾。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恨这娘儿们平常总装一本正，如今反倒和外人扯上了。他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打得国二浪认口服说。
甘家三虎全炸庙了：逃荒来的盲流子敢动弹我家娘儿们，非得把他大卸八块才解恨。甘大虎拿着大扇刀，甘二虎拎着四股叉，甘三虎提溜把大铁锹，吵吵扒火奔老庄家来了，屋里屋外翻遍了也没找着庄能人，就把门窗和锅碗瓢盆全砸稀烂。老庄太太根本不知道哪趟线儿的事，看甘家这帮虎凶神下界似的一顿暴砸，坐窝就吓抽疯了，叫了半宿才苏醒过来。
庄能人屁股上让二齿子刨了两个眼子，钻心的疼。可是他有革命战士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咬牙**着，一翅子蹽到大坑屯，找着他叩头大哥辛长善家。辛长善看他血拉糊哧的样子，以为他和什么人拼命了呢。他不藏不掖把事情从根到稍说了一遍，辛长善听了一边吧叽嘴一边拍大腿，一宿也没憋出个好招儿。没办法只好先把庄能人藏到土豆窖里，他自个到大坑屯打听信儿。老勾头告诉他：“老甘家这几个虎都是生死不怕的手儿，非要给庄能人放血洗王八帽子不可，这事不闹出人命不算完。”辛长善让他去说合说合，老勾头长叹一声说：“这帮虎犊子正在气头上，谁也说不进话去，我就是给他叩头他也得踢我下巴呀。”辛长善说：“你和庄能人是何等样的亲戚呐，眼下他摊上这么大的事，你忍心在一边看热闹吗？”老勾头打个唉声说：“这事确实挺挠头，我得尽量往好办，可是能办啥样我也拿不准，你先到庄能人家等着，我去探探口风再告诉你信儿。”
辛长善怕别人碰着他打听庄能人，就绕过庄稼地从后园子进了庄家，看屋里屋外砸得破狼破虎，老庄太太在炕上躺着，庄能人媳妇坐在炕稍抹眼泪，庄大小子蹲在屋旮旯发呆。辛长善连叫好几声大婶子，老庄太太才睁开眼睛，认出是辛长善，见着亲人似的咧嘴哭上了，说话气脉都不够伎：“这个现世宝啊，咋干出这样的丢人事儿！老甘家那帮虎天天拿刀弄枪的，来闹扯好几回了，要杀要砍的。他才吃几顿饱饭就撑糊涂了，忘了过去遭罪那时候，吃糠掺树叶子，拉不下屎来，就得搁手抠，抠得**子直淌血。那时候光知道饿得难受，哪来的闲心扯淡呐！刚刚混出个人样儿来，就捅个天大的娄子，让人整死也是活该！可是把家人全拐带了，让人造巴这样，往后怎么活呀！”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背气了，这帮人吓毛丫子了，连喷水带招唤，闹了半拉时辰才缓过气来。
这时老勾头来了，说老甘家死活不给口儿，非要堵住庄能人剥皮不可。老庄太太一听这话又迷糊过去，好不容易叫过来，明白了就是哭，后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辛长善看不下眼儿，就返回大坑屯，给庄能人报信儿。
别看庄能人平常三吹六哨的，动不动拍胸脯子说攮几刀都不带眨巴眼睛的，可是叫真章儿没屎没尿，舍不出这条小命了。听辛长善这么说，吓得那扁扁脸青一阵黄一阵的，巴搭巴搭一劲儿抽烟，闷着头不吱声，好象是这点小事犯不上他豁出命去，他的命应当为国为民担大事。就这么闷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喜和他们虎玩艺一般见识。”
辛长善惦心老庄太太是死是活，又来到小窝棚屯。看老庄太太快咽气了，老勾头正抓耳挠腮干着急。老庄家几口人都哭丧着脸不知道咋办好。辛长善又问起老甘家现在啥意思，老勾头说：“今天早晨我又过去了，刚开始他们说些不在行的，我跟他们说：人犯家不犯，管咋的得给这娘几个留条活路吧，看他们孩子哭老婆叫的可怜样，高高手让他们过去得了，要不然逼出人命来对谁都不好。他们听说老太太要死，总算有点活动气儿了，答应不杀庄能人，可是庄家得杀个肥猪请全屯子人吃，庄能人当着大伙的面给甘大虎下跪叩头叫爷爷，还得包两千斤粮，这些一样做不到事儿就没个完。”辛长善听完总算松了一口气。再看老庄太太，瞳人都散了，就让庄能人媳妇快拿装老衣裳。庄能人媳妇说：“口粮都不供嘴，那有闲钱预备那个呀！再说看老太太挺硬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老勾头着急了，急忙出去借来一件大布衫给老太太穿上，又把自家那口大柜拿来当棺材。他和辛长善合计：庄能人再没脸回这个屯子了，不能把老太太尸首扔在这儿。就求了两个小马车，一车拉死人，一车拉家里那些被褥什么的，从此死的活的都有了新家。人们背地里说：老庄太太搁那条老命给庄能人搪灾了。过了几天，庄能人看老甘家那头没啥动静，慢慢把悬空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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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能人来到小窝棚屯这几年，混得挺明白，活得挺自在，呆得难受就开始琢磨别人娘儿们。屯里甘大虎媳妇国二浪，小脸蛋长得挺新鲜，甘大虎一个大字不识，还有点儿缺心眼儿，国二浪看不上他。她看庄能人浑身都是能耐，上上下下都挺吃得开，就有那个意思了。庄能人早就惦记上了国二浪，恨不得马上搂到怀里睡一觉，尝尝到底啥滋味。可是老甘家家大户大，哥几个都虎啦叭登的，几句话不对心思就伸手，打仗就像吃馅饼似的。他对这哥几个挺打怵，有贼心没贼胆，馋得鼾砬子淌多长，只能背过脸往自个肚子里咽。俩人眉来眼去半年多，谁也没敢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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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庄能人又犯瘾了，老远瞟着国二浪进自家小园子干活，他就没事似的蹓跶过去，隔着秫杆障子咳嗽一声。国二浪抬头冲他一笑，他心里直疵挠，朝跟前的柴禾垛一拱嘴，伸出俩个手指头做了个“八”字，那架式和伪满时候地下党一样。国二浪明白庄能人的意思是今晚八点在这个柴禾垛相会，一呲牙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暗号比电影里演的还神秘，就是过路人看着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国二浪担惊受怕不顾冷热愿意和他扯，就是喜欢他这股神道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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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二浪做梦也没想到能出这码事儿，吓得浑身哆嗦成一个蛋似的，想躲起来，可惜两条腿不听使唤，怎么也走不动道儿了。甘二虎先到跟前，看国二浪一身柴禾沫子，马上知道是咋回事了，当时气不打一处来了――这小子早就对国二浪没安好心，多少回围着屁股后转，可惜母狗不掉腚，牙狗不敢硬上，顶多是偷着趴茅楼往那地方瞅几眼，除了闻闻骚味啥也没捞着，憋急眼了只好娶这么个瞎眼摸糊的塌鼻梁对付着过瘾。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恨这娘儿们平常总装一本正，如今反倒和外人扯上了。他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打得国二浪认口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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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能人屁股上让二齿子刨了两个眼子，钻心的疼。可是他有革命战士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咬牙**着，一翅子蹽到大坑屯，找着他叩头大哥辛长善家。辛长善看他血拉糊哧的样子，以为他和什么人拼命了呢。他不藏不掖把事情从根到稍说了一遍，辛长善听了一边吧叽嘴一边拍大腿，一宿也没憋出个好招儿。没办法只好先把庄能人藏到土豆窖里，他自个到大坑屯打听信儿。老勾头告诉他：“老甘家这几个虎都是生死不怕的手儿，非要给庄能人放血洗王八帽子不可，这事不闹出人命不算完。”辛长善让他去说合说合，老勾头长叹一声说：“这帮虎犊子正在气头上，谁也说不进话去，我就是给他叩头他也得踢我下巴呀。”辛长善说：“你和庄能人是何等样的亲戚呐，眼下他摊上这么大的事，你忍心在一边看热闹吗？”老勾头打个唉声说：“这事确实挺挠头，我得尽量往好办，可是能办啥样我也拿不准，你先到庄能人家等着，我去探探口风再告诉你信儿。”
辛长善怕别人碰着他打听庄能人，就绕过庄稼地从后园子进了庄家，看屋里屋外砸得破狼破虎，老庄太太在炕上躺着，庄能人媳妇坐在炕稍抹眼泪，庄大小子蹲在屋旮旯发呆。辛长善连叫好几声大婶子，老庄太太才睁开眼睛，认出是辛长善，见着亲人似的咧嘴哭上了，说话气脉都不够伎：“这个现世宝啊，咋干出这样的丢人事儿！老甘家那帮虎天天拿刀弄枪的，来闹扯好几回了，要杀要砍的。他才吃几顿饱饭就撑糊涂了，忘了过去遭罪那时候，吃糠掺树叶子，拉不下屎来，就得搁手抠，抠得**子直淌血。那时候光知道饿得难受，哪来的闲心扯淡呐！刚刚混出个人样儿来，就捅个天大的娄子，让人整死也是活该！可是把家人全拐带了，让人造巴这样，往后怎么活呀！”老太太哭着哭着就背气了，这帮人吓毛丫子了，连喷水带招唤，闹了半拉时辰才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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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长善惦心老庄太太是死是活，又来到小窝棚屯。看老庄太太快咽气了，老勾头正抓耳挠腮干着急。老庄家几口人都哭丧着脸不知道咋办好。辛长善又问起老甘家现在啥意思，老勾头说：“今天早晨我又过去了，刚开始他们说些不在行的，我跟他们说：人犯家不犯，管咋的得给这娘几个留条活路吧，看他们孩子哭老婆叫的可怜样，高高手让他们过去得了，要不然逼出人命来对谁都不好。他们听说老太太要死，总算有点活动气儿了，答应不杀庄能人，可是庄家得杀个肥猪请全屯子人吃，庄能人当着大伙的面给甘大虎下跪叩头叫爷爷，还得包两千斤粮，这些一样做不到事儿就没个完。”辛长善听完总算松了一口气。再看老庄太太，瞳人都散了，就让庄能人媳妇快拿装老衣裳。庄能人媳妇说：“口粮都不供嘴，那有闲钱预备那个呀！再说看老太太挺硬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老勾头着急了，急忙出去借来一件大布衫给老太太穿上，又把自家那口大柜拿来当棺材。他和辛长善合计：庄能人再没脸回这个屯子了，不能把老太太尸首扔在这儿。就求了两个小马车，一车拉死人，一车拉家里那些被褥什么的，从此死的活的都有了新家。人们背地里说：老庄太太搁那条老命给庄能人搪灾了。过了几天，庄能人看老甘家那头没啥动静，慢慢把悬空着的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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