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石山八卦阵（二）
可是正当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低头向下一看，登时全身冷汗淋淋，心惊胆战。自己正攀在一处崖边，他的双脚悬垂在深渊上。下面云雾盘旋，云涛狂涌，宛如一头张大口的怪兽，等着吞噬从空而降的一切。抬头望上，不禁暗暗叫苦。陡峰峭壁，笔直如刀削，无路可攀，就算他能爬上去，也难逃出这片生天。
这时，小昱感觉到手指紧抠下的地面，泥土渐渐松散。他的手，随着松动的泥土一寸一寸地往下滑。他不敢动，再动只能加剧滑下的速度，坠入深渊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他白了一张小脸，紧紧咬着牙齿，心里只祈望老天不要让他死得这么早，这么惨。
再说兰花，听小昱说完一句话后，人就凭空消失，隐形了一般，唯剩两只手臂在空气中胡乱抓动。随即这双手急速地落到地上，紧紧地抠住地上的泥石，青筋暴出，骨关节发白。这情形看起来是那么诡异。
难道，小昱是妖怪所变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兰花头皮一阵发麻。她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那两只古怪的手，后背几乎撞上了那坚硬的岩石也没察觉。可是无论她怎么看，那双连指甲缝里都塞填着没有洗尽的黑泥，分明就是小昱的手。
眼见泥石土松动，那两只手抠不住地面而渐渐隐没，从臂到肘，再从肘弯到手腕。兰花在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管刚才的小昱是妖所化还是幻觉，她都决定赌一赌。
她往前几步，突然伸出手，一把稳稳抓住那两只手，接着用力往上一提，将正要滑下深渊的小昱完全拽出现在半空中。兰花哪里料到自己的力气如此之大，收势不及，一个后仰跌倒在地。小昱随即也重重地跌到了她的身上。
兰花尖叫一声，一脚踹开小昱，跳了起来双手叉腰，虚张声势道：“说，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小姐面前装神弄鬼？”
小昱慢慢地爬起来，脸上的灰土被不知是汗还是泪流经现出几道小沟，白一块灰一块，看起来甚为滑稽。他两手扶着腰，苦兮兮地道：“姐姐啊，我方才一番死里逃生，连口气还未来得及出呢，你又踢我一脚，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兰花满脸警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昱叹了口气，说道：“兰大小姐，我开始就说过，这山头有古怪，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步都错不得，否则便万劫不覆。”
“方才发生了何事？”兰花这才放松下来，问小昱。
小昱一一说了，然后又道，“这几日我都试过啦，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情况出现。第一次我一脚踏进海水里，差点被淹死，还好我只踩了一只脚下去，所幸转身逃得快。第二次刚踏了一步，一道惊雷夹着闪电劈下来，吓得我抱头鼠窜。第三次是火海，还好我提前抱住了一块石头才没掉下去。每次都差点呜呼哀哉，不过也探出了这山头的秘密。没想到这次一不小心，几乎掉进万丈深渊。”
兰花垂头丧气地看着这座荒山，原来竟是一座用石头布下奇阵的石头山。难怪鼠妖一脚把她踢到这里，是算准了她无法逃离此山。的确，她不会飞，亦不会闯阵，难道只能在这里等着“坐化”，然后灵魂脱离肉身，修成鬼仙？
“没有别的办法离开此山了吗？”兰花不死心地问小昱。
小昱指着山下面那些石头，说道：“你看见那些石头了吧？一眼看去，跟普通石头没两样，可是仔细瞧瞧，就能看出名堂来了。”
兰花于是又认真地瞧了几眼，果见那些山石似是随意散布，大其实是极有规律的。具体是何种规律，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满山的石头，都可以是阵法所在。这大大小小的石头堆，起码也有几百上千堆吧。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此山石阵，名曰八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端，杀气冲天。”小昱解释道，“你看处处有气如云，实从阵内而起。”
兰花环顾一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是觉得灰蒙蒙，心下戚戚焉的，原来如此。”停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既然你知道八卦阵，应该会破阵吧？”
“我只是略知皮毛，并没真正破过阵。要不然，我早就离开此地，哪还在这里傻等？这几日只便稍稍一试，差点丢掉小命。你看这八卦阵杀气腾腾的，咱们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了。”
小昱苦笑一番，不管地面脏否，直接一躺，双手枕头，左腿架到右腿上，一边晃晃悠悠道：“保存体力才是最重要。”
话音刚落，一阵骨碌碌的声音响起。小昱一愕，兰花板着脸一把将他拽起来道：“我快饿死啦，有什么吃的没有？”
“好姐姐，我都在这里呆了三四天啦，哪里有什么吃的？我又不是神仙，知道自己要掉到这鬼山上来，把干粮什么的都准备好。”小昱犹犹豫豫地说着，却下意识地瞄了自己怀里一眼。
兰花眼尖看见，揪住他的耳朵：“哦？这三四天，敢情你是喝西北风撑过来的？”小昱挣不脱她的魔爪，只得苦着脸道：“虽然不是喝西北风，也差不多啦。”
兰花不理他，伸手就到他怀里掏了一阵，摸出两个硬梆得发干的馒头来。大概如他所说，捂在怀里三四天，散发出一股汗臭味和馊味。她皱了一下眉头，正想丢掉，小昱已经抢了过来，如捧至宝：
“千万别扔，要是扔了，一点吃的都没了。这还是我从牙缝里省下来的蓄粮，准备再支撑个三四天。”
原来小昱做叫花子习惯了，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使身上有钱的时候，也要揣上一些干粮未雨绸缪。这一次掉到石山，也幸得有这几个馒头，才不至于饿死在山头。
兰花围着光秃秃的山石转了一圈，的确没发现小昱藏的干粮。她极失望地接过小昱掰开的半个馒头。馒头放得太久，吃在嘴里都快成粉块了。噎得她一个劲地伸脖子，把手往他面前一摊：“水。”
小昱从一块隐秘的石头底下抠出一个水囊递给她，她接过拔出木塞，一口气就喝光了。的确只喝了一口，就把整个水囊的水喝完了。
“就一口？什么怪味？”她狐疑地把水囊倒过来，只倒出一滴水珠来，空空如也，气得她把水囊往地上一扔。
“这本来就是最后的一口。”小昱憋笑着，又躺了下去，躺在地上眼望天空，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他可不敢说实话，就这口水，他都舍不得喝下，每次含在口里小会儿，然后再小心地吐回去。
“啊，后面怎么办？”兰花看着他抖啊抖啊的左腿，有种用绳子把它们吊起来的冲动。她快急死了，他却在这里欣赏风景。这小屁孩怎么就跟有一个人怎么那么像呢。
“凉拌。”小昱斜眼瞧着她，嘻嘻一笑，“看老天赏脸，要是下场雨呢，没准能多挨几天。要是老天吝啬呢，小昱不介意贡献出我宝贵的童子尿。”
兰花照着他翘起的小腿一脚踹过去，小昱哎哟了一声：“兰大小姐，小昱并没有说假话。若是几天不下雨，你我一对金童玉女又不想就此献身祭天，不喝尿还能怎么着？”
他的神情里满是不在乎，没有一丝担忧和害怕，坦然就好像在跟兰花商议方才上顿吃了什么，下顿准备吃些什么一样。
这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平静，无端地让兰花心里一愣。只有经历过不为人知的辛酸，才会有如此的镇定与沉着，以及对生死的坦然面对。
喝尿，这对小昱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也许不会是最后一次。有什么奇怪呢？当他在一处狭小的山洞里歇身，山洞顶上的石头突然塌方下来，堵住了洞口，把他困在几尺见方的洞穴三日三夜，无水无粮，最后不是一边喝着自己的尿液，一边抠开洞口的碎石土钻出来的么？虽然以后经历的种种不至于到喝尿的地步，可是哪一次不是一脚踩在阳间道，一脚踏进鬼门关？
兰花觉得眼睛有点涩，如果早知道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一定会往宝戒里蓄满甘冽的清水和各种可口美味的食物。她往小昱身旁一坐，放柔了口气：“小昱，对不起，我把你的干粮和水都浪费掉了。”
小昱翻了翻白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兰大小姐，拜托你不要这么白痴好不好？就算你不吃，就这点馒头和最后一口水，未必能让我活蹦乱跳离开这里。再说了，以前我也没有少白吃你的，这点算什么？”
接着，他又异想天开地道：“好姐姐，好像每次落难你都能碰上贵人，这次小昱希望借着你的福气，一起逃出这里。可千万不要丢下小昱，好歹咱们现在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吧？”
兰花本想奚落他几句，可是话到嘴里又忍了回去。说什么呢，他们现在，可不都是天涯沦落人么？仔细想来，她这短暂的一生――为什么用“短暂”来形容，只因为自己的记忆只有这么几年。东方夜，尧轩，琉璃，玄昕，昭华的面孔一一在她面前闪过。好像是印证了小昱所说，算起来，他们都是她的贵人。这么看来，老天似乎一直很眷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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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昱感觉到手指紧抠下的地面，泥土渐渐松散。他的手，随着松动的泥土一寸一寸地往下滑。他不敢动，再动只能加剧滑下的速度，坠入深渊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他白了一张小脸，紧紧咬着牙齿，心里只祈望老天不要让他死得这么早，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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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泥石土松动，那两只手抠不住地面而渐渐隐没，从臂到肘，再从肘弯到手腕。兰花在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管刚才的小昱是妖所化还是幻觉，她都决定赌一赌。
她往前几步，突然伸出手，一把稳稳抓住那两只手，接着用力往上一提，将正要滑下深渊的小昱完全拽出现在半空中。兰花哪里料到自己的力气如此之大，收势不及，一个后仰跌倒在地。小昱随即也重重地跌到了她的身上。
兰花尖叫一声，一脚踹开小昱，跳了起来双手叉腰，虚张声势道：“说，何方妖孽，竟敢在本小姐面前装神弄鬼？”
小昱慢慢地爬起来，脸上的灰土被不知是汗还是泪流经现出几道小沟，白一块灰一块，看起来甚为滑稽。他两手扶着腰，苦兮兮地道：“姐姐啊，我方才一番死里逃生，连口气还未来得及出呢，你又踢我一脚，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兰花满脸警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昱叹了口气，说道：“兰大小姐，我开始就说过，这山头有古怪，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步都错不得，否则便万劫不覆。”
“方才发生了何事？”兰花这才放松下来，问小昱。
小昱一一说了，然后又道，“这几日我都试过啦，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情况出现。第一次我一脚踏进海水里，差点被淹死，还好我只踩了一只脚下去，所幸转身逃得快。第二次刚踏了一步，一道惊雷夹着闪电劈下来，吓得我抱头鼠窜。第三次是火海，还好我提前抱住了一块石头才没掉下去。每次都差点呜呼哀哉，不过也探出了这山头的秘密。没想到这次一不小心，几乎掉进万丈深渊。”
兰花垂头丧气地看着这座荒山，原来竟是一座用石头布下奇阵的石头山。难怪鼠妖一脚把她踢到这里，是算准了她无法逃离此山。的确，她不会飞，亦不会闯阵，难道只能在这里等着“坐化”，然后灵魂脱离肉身，修成鬼仙？
“没有别的办法离开此山了吗？”兰花不死心地问小昱。
小昱指着山下面那些石头，说道：“你看见那些石头了吧？一眼看去，跟普通石头没两样，可是仔细瞧瞧，就能看出名堂来了。”
兰花于是又认真地瞧了几眼，果见那些山石似是随意散布，大其实是极有规律的。具体是何种规律，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满山的石头，都可以是阵法所在。这大大小小的石头堆，起码也有几百上千堆吧。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周而复始变化无穷。此山石阵，名曰八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端，杀气冲天。”小昱解释道，“你看处处有气如云，实从阵内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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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围着光秃秃的山石转了一圈，的确没发现小昱藏的干粮。她极失望地接过小昱掰开的半个馒头。馒头放得太久，吃在嘴里都快成粉块了。噎得她一个劲地伸脖子，把手往他面前一摊：“水。”
小昱从一块隐秘的石头底下抠出一个水囊递给她，她接过拔出木塞，一口气就喝光了。的确只喝了一口，就把整个水囊的水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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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就是最后的一口。”小昱憋笑着，又躺了下去，躺在地上眼望天空，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他可不敢说实话，就这口水，他都舍不得喝下，每次含在口里小会儿，然后再小心地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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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觉得眼睛有点涩，如果早知道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一定会往宝戒里蓄满甘冽的清水和各种可口美味的食物。她往小昱身旁一坐，放柔了口气：“小昱，对不起，我把你的干粮和水都浪费掉了。”
小昱翻了翻白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兰大小姐，拜托你不要这么白痴好不好？就算你不吃，就这点馒头和最后一口水，未必能让我活蹦乱跳离开这里。再说了，以前我也没有少白吃你的，这点算什么？”
接着，他又异想天开地道：“好姐姐，好像每次落难你都能碰上贵人，这次小昱希望借着你的福气，一起逃出这里。可千万不要丢下小昱，好歹咱们现在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吧？”
兰花本想奚落他几句，可是话到嘴里又忍了回去。说什么呢，他们现在，可不都是天涯沦落人么？仔细想来，她这短暂的一生――为什么用“短暂”来形容，只因为自己的记忆只有这么几年。东方夜，尧轩，琉璃，玄昕，昭华的面孔一一在她面前闪过。好像是印证了小昱所说，算起来，他们都是她的贵人。这么看来，老天似乎一直很眷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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