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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缘尽至此

    秦芷茹怔然,嘴巴翕张了好几下,终是没有辩解。

    舒眉抬眸瞅了两眼,暗道:搞半天,此女一直活在幻境中。

    论起来,齐峻在这方面倒不迟钝。只不过,他俩的感情是打小培养起来的,想来没有机缘巧合挑明,他会一直把秦芷茹妹妹待吧!更何况,其中还有竹述先生和苏公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舒眉不由叹息了一声。

    齐峻跟纠缠自己这么些年,她别的没甚体会,独独对他这毛病知之甚深。

    当初,吕若兰在的时候,他不也没理清过自己的感情?

    高氏一怂恿,他便自认为,要对她表妹负责任。

    这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形成的,凭空添了许多风流债。

    难不成,是他跟秦芷茹一块长大的,家中的姐妹又多,加上老国公爷和他大哥齐屹妾室甚多,故而,他在男女界限设得不甚分明,再加上喜欢跟纨绔们走马章台。

    想到这里,舒眉不觉有些出神。

    而此时秦芷茹,从对方的话意中,也算咂摸出深意来了,心里不由懊恼万分。

    不过,懊恼归懊恼,她仍是不明白,舒眉为何要跟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难不成,对相公她是真的放手了?

    秦芷茹略一沉吟,将自己走入这道房门,跟对方的交锋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

    不对,这女人若真的放手了,为何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酸溜溜的意味?

    自己跟相公如何,本不该别人置喙?

    对方若有心避嫌的话,不应当不发表意见吗?

    秦芷茹思前想后,惊觉得自己来此地的任务还没完成。

    于是,她收敛心神,对舒眉又施了一礼:“公主的金玉良言,让臣妾茅塞顿开。只可惜您马上要出远门了。不知妾身将来还有无机会。再聆听公主您的教诲!”

    秦芷茹此句问话,舒眉哪能听不出其中玄机?

    不过,她可没心情跟他们两位再有什么牵扯。于是,她干脆利落地说道:“恐怕不太容易了。其实我一直不太习惯北边的生活。若有可能,我还是更愿意呆在南边……若是夫人哪天南下。或许有机会见面的。”

    舒眉的话。让秦芷茹心里一亮,从未有过的欣喜之意,溢满了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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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拗不过她,舒眉只得躺回被衾。让雨润继续刚才的话题。

    “救咱们的,说是漕帮萧帮主的公子,当时他正好在隔壁船上。见听咱们这里漏了水,本打算帮莫管事堵洞口的。谁知风浪太大,船沉得快,顷刻间有不少人落了水。他只好带着漕帮的兄弟们,挨个救起大家。”

    说到这里,雨润脸皮微红。嘴唇蠕动了几下,停了下来。

    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舒眉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雨润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对!婢子只是觉得萧公子,身为漕帮少东家,还亲力亲为。跳入水中救人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着实难得。”

    舒眉微微一笑,解释道:“他们这些江湖帮派,之所以能做大,靠的就是平日行侠仗义。聚拢了人望。才能一呼百应,从者云集。爹爹跟我在廉州时,就遇到过巨鲸帮的大当家,也是这般豪爽仗义的。”

    两人在屋里感叹着,没料到这番话,被尚未走远的漕帮少帮主——萧庆卿听到耳朵里。

    把雨润打发离开补眠去了,舒眉便又躺进了被窝,望着床顶的帐子,开始发呆。

    眼前不停闪现昨晚落水时,那惊心动魂的一幕来。直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思来想去,一个疑窦升上脑海。

    到底是谁暗中做的手脚?

    是冲着文家来的,还是宁国府的仇家?

    她曾听爹爹提过,祖父是在狱中自尽的,生前他曾任过国子监祭酒长达十余年。在地方上时,当过好几省的学政,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爹爹最后留得性命,远离京师这是非之地,也多亏那年进京参加春闱的学子,联名请命的结果。

    难不成有人尚未死心,还要赶尽杀绝?

    她一个弱质女流,既不能替家族传宗接代,也没能耐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取她的性命作甚?!

    舒眉想得脑仁发疼,最后只得放弃。

    午憩起来后,雨润过来陪她说话,无意提起一件事。

    说宁国府派来护送她们进京的两府兵,其中一人昨晚上失了踪。不知是沉入江底葬身鱼腹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见的。

    说当时莫管事安排众人堵舱底洞口时,就没了那人的身影。

    舒眉的神色肃穆起来。

    她的性子虽然一向乐观,昨日逢此大变,也由不得她不去多想。得寻次机会,跟莫管事打探一番。雨润是不行的,她那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太容易被人看穿了,还是得施嬷嬷来。

    直到掌灯时分,莫管事才回来。他到镇子上跑了一天,去张罗回京的车马去了。顺道还请来了几名武师,是当地长风镖局的师傅。

    瞥见莫管事的身影,施嬷嬷来到外面的堂屋,跟他商量起何时动身的事。

    “我家小姐身上没什么大碍了,她怕齐府夫人们担心。说是若能尽快启程,莫管事不用考虑我们。”说到这里,施嬷嬷顿了顿,随后欲言又止地瞟了对方一眼。

    莫管事是何等人物?给主子办差久了,早就练出察言观色的本事。只见他双手抱拳,朝对方作揖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您尽管请讲出来!”

    施嬷嬷也没跟再客气,将舒眉欲当面答谢萧少当家的想法,告诉了齐府这位大管家。

    翌日午正时分,莫管事在瓜洲古渡边的望江楼顶层,置办了一桌席面,以答谢萧公子的仗义相助。酒过三巡,他派人请出文家的小姑娘。

    萧庆卿闻声站立起身,抬眼朝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半大的少女,在那名姓施的老妇搀扶下,进到了这座雅间。

    那小姑娘肤色虽然不白,生得倒也明眸皓齿,脸上带着三分稚气。跟他家小妹一般大的年纪,让这位少当家心里顿生亲近之感。

    “萧少当家不顾自身安危下水,小女子在这儿谢过恩公援手相救!”舒眉缓缓而来,走到桌前向对方施了一礼。

    “小妹妹客气了!当时的情景,任是谁在那里,都会下水相救的。”萧庆卿忙站起身,虚扶了她一把,回礼道,“咱们水里讨生活的,不是救人便是被人救,早被阎王爷厌弃了。不值当这样郑重其事的。”他随口调侃起来,颇有点自嘲的味道。

    望着他脸上愉悦的表情,还有这俏皮的话语,舒眉心头一暖。

    是怕自己难为情吧?!才故意作此轻松之语。

    舒眉心里不由松快了许多,朝他感激地望了过去。

    她的眼疏朗起来,萧庆卿的嘴角也跟着弯成了弧线。几句话下来,两人就有了几分熟络。

    舒眉听他讲从小父亲走南闯北的趣事。两人越聊越投契。许是他没见过像自己这样的;或者他家中缺个这么大年纪的妹妹;还许是出于小舒眉命运的担忧。最后,萧庆卿主动提出,想认她作义妹。

    “……我虚长你九岁,文家妹妹若不嫌弃,咱们不如以兄妹相称吧!今后,你若有解决不了的事,不妨派人送信到漕帮……”

    舒眉听闻后,不禁喜出望外。自从离开父亲身边,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萧大哥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哥哥一样亲切。如同她泡在江水中时,抓住浮木一般。这种温暖踏实的感觉,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当下,小舒眉就朝他行了拜兄礼。

    马车离开小镇时,这位她刚认的兄长,赶了十几里的远路,专程护送她们出了城。

    跟着她们离开的队伍里,多了长风镖局的武师,却少了宁国府原来派来的两名护卫。

    被丫鬟搀下马车,小舒眉举头向上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幢宏伟的建筑,两尊石狮子拱卫在门口,威武非凡。巨形的红色宫灯,高悬在门楣下方,映衬着牌匾上的“宁国府”三个硕大的字体,在夜幕降临暗淡的天色下,显得熠熠生辉。

    舒眉还没回过神来,前面早有等候多时的仆役、婆子迎了上来。

    快进城的时候,在京郊一个叫“五里亭”的地方,她们被换上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后来在城里大街上踯躅了半天。直到黄昏时分,一行人才到达齐府门口。

    这时,有位着装考究的婆子,带了一群着红戴翠的媳妇和丫鬟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路上辛苦了,太夫人刚才都还在念叨着。说等你们到了,她们好才正式开席呢!姑娘快快跟奴婢们进去。”说着,她伸出手来,就要扶过眼前的小客。

    还让老人家等着,舒眉有些受宠若惊。她回头望了一眼施嬷嬷,后者嘴角带着笑意,微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小姑娘敛起脸上的异色,把手伸了过去,搭上那名仆妇手背,轻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嬷嬷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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