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错嫁——宠冠六国

正文 33 风华绝代(二)(强烈推荐)

    “何必苦苦迎战,以你的体力跟我这样苦战下去是讨不到好处的,不如就此认输做我的女奴来得好。”赫连苍隼说这话时,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透着些微的波动。虽然这样细微的一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没什么,但对于他,赫连苍隼来说却是不同,他那脸上很少会有表情,似乎就连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恩赐,但或许因为本身是草原儿女,对这种能跟他站成平手的女子心中难免多了一丝好感。

    “女奴?别做梦了,我倒是不介意多收一个奴隶。”说着手上的鞭子再次扬起,这次却不再是简单的进攻,而是围着赫连苍隼成螺旋环绕,由于宁芷的轻功一直是她所最擅长的,既然苦战站不过赫连苍隼,她就用轻功克敌。

    她腾空而起,人变成了风一般轻,整个身子仿佛都融入在了风里,而此时,赫连苍隼则握紧了自己那有名的刈风刀,这刀还从未有跟人对战时不曾沾血的情况,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未曾有过。可如今,如今这把刀,却是连宁芷的身都近不了,只见女子脚下的步伐不停变幻,连着身形也一起跟着挪移,可谓步步生莲。最后整个人都变得缥缈起来。

    赫连苍隼脸色越发暗沉,她这身招数着实诡异,是他数年来所未曾见过的。既然捕捉不到她那干脆就不动了。以不变应万变。

    在台上忽然静若磐石一般的赫连苍隼,手中紧握着那把刈风,他那深邃的五官越发如同刀凿一般,整个人更是劲气全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变化不断的步伐,也停止了脚上的动作,甚至,他干脆闭上了眼,让自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瞎子。

    然后仅仅凭着耳朵来“听风辨位”。

    突地,他似乎寻找到了机会,手中的刀猛然地飞了出去,虽然险些擦过女子的肩胛,但那也只是险些。

    可就在这险些当中,宁芷那软鞭,灌注了所有的气力,如藤蔓一般缠上了赫连苍隼的颈项。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而在他对面的女子,终于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是不停地把这些年来那从未间断过的内力一直通过那软鞭输入到另一端。

    当男子的脸色越发深沉,甚至就连那嘴唇都变了颜色时。

    一句“我输了。”赫然响起。

    一番话落,横逼着宁芷的刈风已经回到了他手中。

    而随着这一声认输,台柱下的人们惊呆了,因为在他们看来,两个人并没有明显分出胜负,宁芷那软鞭虽如藤蔓一般缠上了赫连苍隼的脖颈,但对方一身内力在身,那软鞭或许如同柳絮一般不起作用,而赫连苍隼的刈风却一直横逼着宁芷脖颈三寸的地方。

    只是,既然他认输了,那必定就是输了。

    “赫连苍隼,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宁芷清脆的声音陡然落下,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尤其是同来自北燕的小公主,愤怒地站起身,“你这女子也太嚣张了,不过就是险胜苍隼哥哥一分,竟敢要求我堂堂大燕国的左贤王去做你的奴隶。”

    坐席上的北燕使臣也沉着脸,面色极其难看。

    “好,我赫连苍隼以草原最尊贵的神起誓,从今日起,我赫连苍隼便是你的奴隶。”

    场下的北燕国的小公主白了脸,而那使臣整个人差点从坐席上滑了下来。

    所有围观的人都震惊了,就连修罗魔海、巫疆、等几大势力和国家的人也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儿。

    奴隶那意味着什么,那是这个世上最低等的一种存在,竟然以他们北燕最尊贵的草原之神起誓。那岂不是说,以后她一个小小女子就可以命令到北燕的左贤王了。

    所有人基本上,此时此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

    而通过这样一场激烈的比试,没人敢再小瞧宁芷了。

    而台下那些围观的人在这一刻更是沸腾了,甚至不知从哪里还多出来一些宁芷的崇拜者,高呼着她的名字。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只是打败了赫赫有名的北燕国的左贤王赫连苍隼。甚至还把他收做了奴隶。

    为何他们以前从未听过就这样一个女子。

    此时他们再看向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时,不由得多了一丝敬畏。然而另一处的曲卿臣却是面露凝色。

    他站起身,走向前,躬着身,双手抱拳道:“圣上明鉴,此女乃在下的妾室,颇有顽劣,来凑个热闹。当不得真,曲某这就带她回去,还望圣上允许。”说着又冲主位上的各位行了个礼,“唐突各位了”。

    “哦,这女子竟是你的妾室?曲爱卿何时纳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妾,朕之前怎么从未耳闻。”

    曲卿臣沉默不语,只是沉着一张脸,此时不论何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愉,没再逼问。

    可花离笙可会在意他的脸色?

    他冷笑道:“花某素来与曲将军齐名,就连我这木樨笛也同曲将军的碧玉箫一般为世人所知。刚刚花某吹了一曲,想请曲将军来和,却被将军婉拒,如今看来,当是该拒的,因为……”他顿了下,一双眼带着寒意,那从未有过的寒意看着他,“你配不上它。而这笛子……”他把玩似的拿在手中,摩挲着,如同摩挲着至宝一般,可是转瞬,那把价值连城的木樨笛就被强劲的内力折断,一分为二,一半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半尚还在手中……

    “这笛子跟随花某多年了,可惜就可惜在了,竟然跟你那碧玉箫齐名,真真是辱杀了它,既是如此,还留它作甚。”那握在手中的另一半也应声碎裂在了自己的手中。化为粉末,四散开来。

    随即男子抬起头,看向下面铁青的曲卿臣,笑得明媚如花。

    曲卿臣的手微微颤抖,他背过去,那颤抖的手紧握成全,竟差点将骨头捏碎。

    他没有再去看花离笙。

    也没有看在场的任何其他人。

    只是转过身,盯着台柱上,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宁芷,你可有话对我说?”他问着她,双眼闪烁着那忽明忽暗的光,在那光里,数年前,戎马冲锋、杀敌踏骨的光影一一闪现。

    在那光里,她拿着他带回来的馒头,自己只吃了一小口就说饱了,余下的大半留给他的光景闪现而过。

    在那光里,她苍白着脸,希冀地望着他的样子如刀刻在他的心上。

    此时,他怎会想到这些。

    于是,他闭上眼,闭了很久,再次睁开时,他还是那个曲卿臣。

    “你可有话对我说?”再次开口却仍是这句话。

    她笑,笑得惊为天人。眼角犹有泪花,却终不肯说一句。

    ——心已死,何来话可说。

    他侧面依然冷峻,只是刚刚背过去紧握成拳的手,越来越紧,紧到能听到脆骨生生裂开之音……随即,他一个纵身,跃上了那高高的台柱。

    “这一局我来跟你打。”

    宁芷刚要开口,却不想又一个身影如踏着莲花,从天而降。衣抉翩翩,一袭白衫似雪却又胜过那雪,随风而动的发丝,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曲将军,你抽到的对手是我。不是别人。”云行歌一张脸如沐浴在晨辉中的仙人,他的声音依旧轻妙如歌。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仍是那般飘逸出尘。

    曲卿臣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难道九皇子也要与在下过意不去?”

    “曲将军说得是哪里话,凡事都有规矩,龙池大会的规矩岂是你我所能破坏的。你的对手是我,不是她。”

    他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可就在说这话时,那声音沉了几分,就是这几分,却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决心。

    “好,既然殿下都这般说了,曲某自当奉陪。”

    宁芷没有说话,曲卿臣,她早晚是要跟他碰上的,只是此时,因为刚刚与赫连苍隼那一大战,已然有些虚脱。

    草原之鹰确实不同凡人,一番下来,她,却是不能再战了。

    她向云行歌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云行歌没有回话,只是冲她淡淡一笑,他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是烟波浩渺的,只是这次多了一抹琉璃一般的色泽。

    曲卿臣看着二者之间的互动,心里的火焰越发沸腾,他拔出自己那把嗜血的剑,剑气锐利无比,这是上过战场的剑。

    每一年都不知喝了多少人的血,上面处处都透着一抹让人心惊的杀气。

    就连对面的云行歌也不禁皱了皱眉。

    而主位台上的花离笙更是眉头紧锁,云行歌的身子莫非已经调养好了?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年与他相遇时,他正好中了一种奇毒,那毒入血之后便迅速扩散开来。

    他与他结缘,便是他毒发倒在一个茅屋里,那日他刚好经过,去避雨,见有人躺在那里,形同死人,聊了几句,没想到那人也是大智之人,竟把这天下看得如他一般通透,大有知己之感。便用内力强力去救,幸而让他捡了一条命回来。用他们花家的秘法强行把那毒锁在他一条腿上。而这些年来,他游历大川南北时,也总不忘帮他问问彻底的解毒之法。

    如今……

    他叹息了一口。随即看向那从台柱上走下来的宁芷,眼神暗沉了几分。

    “九皇子的伤都好了吗?若是不行,认输也罢,殿下重伤在身,没有人会怨你无能。”

    “云歌这身子实如废人,只是,心却不废,当日在寺庙后的凉亭处与将军相遇,又素闻将军显赫战绩,心头一直是佩服的,只是不知为何,这般睿智之人,怎就被世俗污了眼,看不清世间这最珍,最重之物,反而弃之,鄙之。行歌甚是不明,就上来问问。”

    “这是曲某的家事,殿下似乎有些关心得过了。”

    “家事若是处理不好,如何去处理国事,曲将军你的心,行歌还是能够看出一二的。”

    两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每一句话只有二人能够听到,旁人只能看到两个风姿卓绝的男子站在上面,虽没有打斗,但只是那样站着,便足以让他们敬仰与沸腾了。

    曲卿臣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时,眼中闪过杀机。只是瞬间便消弭于无形。

    “殿下说的什么,卑职听不懂。”

    “将军若是不懂就当行歌一人在自言自语吧,你也知,我那琼华宫一向冷清惯了,行歌又是个被罢黜了的太子,如今成了废人倒还好,少被人惦记点,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殿下真是说笑了,殿下乃是金贵之身,岂能如此自嘲。”

    那杀机终在云行歌一番话之下彻底消散。

    两个人对话良久,你来我往之后,便各自摆开阵势,不知为何,云行歌的修为给了曲卿臣一种不知深浅的感觉,若不是知道他那身子,恐怕这次争夺水令牌,他也会把他算作头号对手。

    可惜了……

    他的腿……

    确实,此时的云行歌,步履之间似有迟疑,每一招之后,都因这迟疑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但他一身修为也当是深厚,每一次险境之后都能够转危为安。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直斗到天黑。

    “云皇,你这儿子好武功,那曲卿臣我是知晓的,早些年碰上还过过两招,修为不在本道之下,却没想到这九皇子竟跟他周旋到现在犹没败。”

    云曦昭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场中的情景,一时间心情很不平静。

    尤其当看到他那迟疑的腿以及越发苍白的脸色时,叹了一口气。

    “我这儿子,是我亏待了他啊……”

    当年这个儿子出生之时,他是多么的欢喜,他把他当成了与素羽的孩子,因为他的娘是那般的像她,像他心中唯一的执念。

    只是后来,后来她竟然跑到那禁地,把素羽的画像撕得粉碎不说,还大闹一番。

    甚至她还想捣毁素羽的石像,她跟疯了一般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是个痴人,竟到了此时还不肯走出来,她疯了一般地大笑,笑骂着素羽是个贱女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她,她说,她这一辈子真是可笑,原本以为跟最爱的人相守,并成了这东庆最尊贵的女人,没想到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然后她拿起怀中的匕首,一点一点向自己的脸上刺去。

    “曦昭,你看,我不像她了。我们在一起相守吧。她都死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不可能回来了。”

    她毁了她自己的脸,同时也把他从自己堆砌的梦境中拉入了现实,那个没有素羽的现实。

    于是他恨她,恨这个疯癫的女子。

    他对她曾是那么宠爱,她竟然还不知足。于是他当场赐了一条白绫给她。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云行歌的面上吊自杀了。死前,还跟他说,他的父皇从来就没爱过他们。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孩子看到他便不再说话了,什么都不肯说,可是当有一天,他却忽然又开了口,笑着叫他父皇,但他觉得他怎么也看不透他了。

    他想,这个儿子定是恨他的,将来有一天没准还会弑父。于是他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他把他作为质子送到了西乾。

    这样他还不放心,他命人去给他下了毒,那毒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解。

    可最后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便因为愧疚不敢去看他。只是那日他到了琼华宫,看了这个一别五年的儿子。

    他用那张比她娘亲还像素羽的脸,那继承了他部分容颜的脸看着他。

    当他笑着看着他,轻声地说父皇好久不见时。他的心竟然疼了起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啊……

    可是他……

    云曦昭陷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而另一边,长宁公主一脸震惊地望着那碎成粉末的笛子。

    “怎么了,公主。”一旁的奴婢见自家公主面上竟然露出这般哀恸之色,急急问道。

    “你说那女子怎就有那般魅力,竟让花公子为了来她毁了他那把最珍爱的木樨笛,当年那笛子我就是碰一下,他都会不乐意的,我知他,他那人洁癖重的很。”长宁公主叹息地说,声音里透着哭腔。此时那高高的台柱上的二人仍在对打。

    但却没有以往比试时的狠辣,公子如玉。每一招都如同在画一幅尚好的水墨画。

    白衣身影翩若惊鸿。

    橙色的身影也不甘落后,一纵一跃之间,都是最美的图景。

    最终,夕阳西下,这一场比试最终还是曲卿臣胜了。

    “若是你的腿没有中毒,或许败的就是我。”

    “将军说笑了,对决之间怎能存在或许,是行歌不如将军。”

    比试已经结束。

    但那敲钟之人却似乎忘记了一般,还沉浸在二人刚刚那诗如画一般的对决之中,若不是旁人提醒,才赶忙敲响那钟。

    当当当——

    三声轰鸣之后。一白一橙两抹身影以各自的姿势翩然下台。

    只是这两抹身影所落之处都步是别的地方。

    正好一左一右落在了宁芷的身边。

    “跟我回去。”曲卿臣执起她的左手凝声道。

    “将军刚刚还有侠者这风,如今怎倒强迫起了女子。”

    “刚刚在擂台上我想曲某的话殿下已经明了,此乃曲某的家事,还望殿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插足。”

    宁芷冷笑一声,震开曲卿臣握在她手腕处的手。

    “你有什么资格拉我?又有何资格让我同你回去。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之后,你我终会对上的。”说着她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曲卿臣,微微勾起唇角,“到那时,你我之间就做个了断吧。”

    曲卿臣不肯罢休,仍要有所动作时,不想高坐主位之上的花离笙飞身下来,挡在二人之间。

    “我想曲将军还是保留一些风度得好。”

    “好,你我就比试上见。若是我赢了,你便随我回去,若是你赢了,从此以后,曲某不再干涉。”

    他这话说得仍有保留,不再干涉不意味着没有干系。

    这种文字游戏,亏他贵为东庆赫赫有名的战神,竟也说得出口。

    但这次宁芷什么都没有说,所有的一切就让他们在对决时做一个决断吧。

    行动远比言语来得更有用不是吗?

    只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却被看台下的各路的人瞧进了眼。

    在这之前,宁芷是下堂妻,是一个无才无得无貌,品行不端,犯了七出被贬为妾的女子。

    可如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般……

    “之前谁说这宁芷是个丑八怪来着,我看着挺清秀的啊,尤其是这等风姿,岂是普通女子能够比及上的,怪不得当初将军看上了她。”这是一名新将领,之前一直为曲卿臣抱不平,因此将军大婚那日,他高兴极了,觉得只有嬴流月那等美女才能配得上他们眼中的将军。

    “她的风姿又岂止这些,只是情这一字就是烦,惹上了,就没药可治、无处可医。还是我这样一个人好,多潇洒快意。”男子说完摇开那羽扇。上面“去你大爷”几个字,竟又换了一种丝线,似乎这世间所有,真都如这几个大字一般。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宁芷谢绝了所有人,也避开了所有炙热的目光,静静地去了那云海之际。云海之上,了无人影,此时大家都聚集在尚京热闹的地方,没有人愿意来这崖边的云海。

    这里冷风如刺一般扎着人身,宁芷走在这里,望着下面那雾气茫茫的云海。

    然后从手里掏出一个玉坠。

    刚扔下去,只见一抹橙色身影足尖点着悬崖峭壁。分身而下,竟然把那欲坠给截了回来。

    随即又借着那峭壁上的树枝,逆风而上。

    宁芷看着曲卿臣,他今日穿了一件橙黄色的衣裳。他很少穿这种颜色,一直以来他似乎都钟情于暗色系,黑色的又或者是深紫色的。哦,还有墨绿色的,以前,她知道他喜欢,总是给他准备这三种颜色,可是如今他却穿上了那极少穿的橙色。应该是嬴流月给他准备的吧……

    宁芷低低地笑了起来。

    对面的男子面色阴沉,“为什么笑?”

    “我笑为何当我心意已决,打算放弃之时,你却仿佛跟我心有灵犀了,竟然连我来了这里你都能猜到。”

    “我们认识了七年,朝夕相处了七年,我若不知,还有何人可知。”

    宁芷又笑了,她以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但那笑却并未止息。

    笑得又轻又浅的。似一朵白莲花,静静地绽放。芳香悠远……

    “你这样笑……”他似有些看痴了,半晌才又道,“很好看。”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笑,只是以往,你不肯注意罢了,哪怕多一丝的注意都能让我欢愉很久,可是,你连那多一丝都不肯给我。”

    “你是在向我抗诉吗?好,我承认以往是我做的不够好,这场闹剧是否可以停止了。阿芷,跟我回去吧。这龙池大会不像你想得那般简单,这里面很多势力盘根交错,你恨我,可以,但赔了性命就不值了。”

    “你还是那般的自负呵,似乎我怎样做在你眼中都无外乎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你真的以为人心是那般廉价的东西,你想丢就丢,当你心情好了,想捡起来时就能够捡起来。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想做你的宠物,我们相守之日你对我说过什么,而如今又是怎样做的?全天下,什么都可以信,唯有你曲卿臣的承诺信不得。”

    宁芷说着,语音冰冷,这话里或许含着几多轻愁,但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曾经那些个岁月,那些个懵懂无知却又安心相守的岁月。

    “终有一日,我要打败你,以我宁芷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你我为何非要走到今天这步?”曲卿臣看着对面的女子,仍是那一袭水蓝色的衣裳,似开在这世间最妖娆的花朵,风起,袖袍纷飞,留下了一圈圈涟漪在空气中荡漾。

    “你这话真是可笑,你我为何会走到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绝情吗?这世间是不是都是这样,越是绝情的人越问人为何绝情。就如同那偷窃者一般,偷了人最宝贵的东西之后反而掷地有声地问为何不好好保管?”

    “是我不好,这七年里我疏忽了你,当我娶嬴流月时也未同你商量,因为我知你定是不会答应。”

    “不要再说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曾经我也懊恼过自己。关于我们的以往那七年的姻缘,我想了很久,或许我也有错,我错在过于的卑微,过于的以你为中心,我觉得夫君好,我便好。我很怕自己给你添了麻烦,于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我将将军府的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却惟独忘了人心。可后来我不怨自己了,男人,他觉得你好时,看着你什么都好,你曾说过我贤良淑德,你也曾夸过我是你疲惫之余那盏明灯,想想我,你便忘了一切疲累。你更是殷殷嘱咐过我,无才才是德,无能才是妥,无为才是贤。我死死地守着,可守着守着,你却已然忘记了,或者说是因为你厌烦了,你看遍了这世间其他的花朵,你站在了新的高度,有了新的信仰,我只不过是曾经共同经历过不堪岁月的一名女子而已。于是你为了寻求更大助力选择抛弃了我,即使我做得再好,我想,你也会抛弃我的,或者说,能最终抛弃我的,那他便不是真得爱我,真的爱我的人,便不会把我贬为妾,抛之,弃之。我这样一想,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但我终究要在擂台之上打败你。为我过去的岁月做个交代,也还我自己一个尊严体面的人生。”

    宁芷说法,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与留恋……

    曲卿沉欲言又止,面色沉郁,他没有再说什么。望着宁芷渐行渐远的身影,独自立在那云海之上。

    头上有大雁飞过,飞出一声凄厉鸣叫,似是失去了伴侣,又似是失去了一盏明灯。从云海上返回的宁芷仍是飞入了琼华宫,她喜欢这里的感觉,不吵不闹,似与外面的喧嚣隔绝了一般。

    而云行歌也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早早地就温上了一壶茶。

    放在那里。

    室内一盏油灯点着,男子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长发垂落下来,手中端着书。只是隔了好久也未见翻动一页。

    “你那书都端详这般久了,不知可是要将每个字都看穿了才翻阅下一页。”

    女子清脆的话音刚落,男子便把视线移了过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嘴角漾着一抹笑。

    “我看,它们何时能给我变出一个曼妙佳人来。”

    “哦,原来九皇子也是贪色之人,倒真是让宁芷诧异了。”

    “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在想,这话可信度有几分。只是今日便真的信了,果然有那颜如玉。”

    许是一直压在心头的话全对曲卿臣都说了出来,心里莫名地觉得轻松,她娇笑着。

    “没想到九皇子说起话来也这般嘴甜。倒是让我想到了那花离笙。”

    云行歌似也想到了那个从不安排理出牌的人,或者想到以往一些趣事,也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茶温了好久了,等这么晚了,以为你不会来了。好在,麝月那丫头今夜不知去哪里偷懒了,也没过来侍候,就一直没人撤走。”云行歌说这话时声音淡淡地,连眉眼也未动一下。

    “今日比试完出去走了走,来得有些晚了。”

    “你不用过意不去,你并没有跟我相约好一定要来。”

    “我也这般觉得,可你这话中怎就听出一抹酸意来。”宁芷低低笑了几声,便忙道,“不逗你了,你这人怎会有酸意,你这人就连其他的情绪我都没见过,总是挂着一张温和的笑脸,让人看不真切。”

    宁芷说完便走到那放着茶的桌案前,端起上面的茶盏,果然还是温的。

    只是喝了半晌也不见云行歌说话,她遂好奇地抬起头,见他一双眼似蒙着浮光一般望着她,那双眼里带着她看不清的东西。当她想再去辨认时,男子却已重新拿起他手中的书卷,细细品读了起来。

    屋外,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月光照在上面,斑驳的树影落了一地。

    如同坠落的玉珠一般,一粒一粒……翌日清晨,宁芷有些懒散地醒来,今日没有她的比试,按照抽签所对的,她被安排在明日。

    而她所熟悉的人中,只有花离笙今日要对决一人。只是那人跟花离笙比,实在不在一个水准上。

    不过想了想,不知为何,仍是去看了。

    当她走到尉迟阁时,刚好遇到这一场,没有晚一步,也没有早一步。

    果不其然,两个人还没怎么交手,那个人就认输了。

    “在下根本不是花公子的对手,在下认输。”那人今日心里也是憋屈极了,虽没想走到最后,但总是希望走得更远一些,名次越靠前地位就越高,若是在此次龙池大会上排进前十,那就跟上了光荣榜一样。可真么就这么点背,竟遇到了这厮。

    连那沐小侯爷都忌讳三分的人,他哪里敢硬碰。

    这分明就是老天爷让他输。

    于是他也识时务,看了主位上的沐成风一眼,见他冲自己点了下头,便干脆抱拳认输。

    “真是无趣。胜败岂是最重要的,过程也未必没有一番滋味,你打都不打就认输,岂不怕旁人辱没了你。”

    宁芷听了他这话,不禁莞尔,普通人碰上他这位主儿当然是要认输的,他倒享受这过程了,却不知这过程中被蹂躏的人的苦。

    再说,在他手下认输算得了什么辱没,没认输怕才会真被蹂躏惨了。她正想着,忽然发现旁边有人向她走来,她回过身去,便见一个极美的女子带着笑意看着她。

    “这位是宁芷姑娘吧。”

    “你是……?”

    “我们家主子你都不认识,这是西乾的长公主,长宁公主。”

    “翠珠,不许这般无礼。”

    “奴婢知错了。”

    “原来是长宁长公主,宁芷失礼了。”说着福了福身子,做了一个礼。

    只是这礼还未施下去就被长宁公主伸手拖了起来。

    “宁芷姑娘不用这般多礼。不知姑娘芳龄几许?”

    “十九。”宁芷不知她为何这般问,但仍是回答道。

    “那我长你几岁,以后我就称你做妹妹吧。”

    “既然公主都这般说了,自然是好的。”两人你来我往一番。

    “不知妹妹觉得花公子如何?”

    “花公子乃真正的达者……”宁芷想了想,不知该怎样回答。最后想了想,给了这样一个回答。虽然这般说着但其他一些词汇却又突然蹦了出来,例如洁癖重、妖孽、疯癫等。

    长宁公主听完她这话却是脸色一白。

    “原来妹妹也这般认为。花公子确实气度不凡,实乃这世间最豁达之人。只是不知妹妹何时与他相识,又到了……”她乃贵为千金之体,从小在深宫里熏陶惯了,把礼数名节看得最重,问到这种问题,一时之间有些问不下去,但宁芷从她那脸色也是能看出些许什么的。

    遂笑道:“我跟她实乃没有有什么,公主多虑了。”

    只是她这话刚落,一道身影就落了下来,刚刚从台柱上跃下的花离笙,脸色阴沉,明显透着不快。

    “芷儿这话就不对了,我的裸体你是见过的,你我也同在一张床榻上睡过,怎能说没有干系呢?”

    宁芷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封上。

    “休得胡说。”

    “天地可鉴,花某从不说假话。”

    “可你明明知道……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宁芷恼羞道。

    “那是怎么回事呢……嗯,芷儿?”这一声芷儿叫得婉转缠绵,就连望向她的眼神也透着一抹浓浓的情谊。

    一旁的长宁公主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状似情侣之间你侬我侬的情话,当下湿了眼角。

    喟叹了一声,哭着跑了开。

    “你这人要拒绝人家公主的好意,也莫要拉我当挡箭牌。真是可恶。”

    “你怎知我说得不是实话。挡箭牌这种东西,我花某还不屑之。她爱我,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真是冷血。”

    “总好过那些假仁假义,明明不喜欢人家,却偏还不放下的人,总觉得多一分爱恋好过少一分。”

    “我不跟你这人说了,没有一次能说过你的。”

    “没事,那下回换做的也行。”

    “你无耻。”

    “好吧,那我就无耻了。”

    ……

    ……

    这一天的比试结束之后,余下的人开始进行新一轮抽签。

    当那红榜张贴之时,不只是宁芷。还有花离笙和云行歌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围观的百姓与其他势力却都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红榜上,墨色斗大的字标注着。

    花离笙对云行歌。

    曲卿臣对宁芷。

    奴儿吉对沐成风。

    公子羽对清灵。

    赫连苍隼对席凉。

    终于要与他对决上了,没想到这一刻来临之时,她的心境竟是这般平和,没有想象得那般波涛汹涌。而曲卿臣的脸色也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不同。

    只是,那日他不顾堕入万丈崖底的风险去截来的玉坠正牢牢地贴在他的胸怀。

    那是曾经,他送她的。

    也是曾经,她最爱的东西。

    曾经……

    他猛然转身,向来路走去。

    嬴流月忙小跑步地跟上,但她不敢走上前,不敢去打扰他,只是守在他的背后,看着这个男人依然挺拔坚毅的背影。走了几步,遥遥望见远处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什么时候已经走得那般远了,远得她已经及不上了。似乎她再也没有可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男人就是那样,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最好,还有一种就是愧疚。愧疚会一直缠绕着一个人,随着日月的流逝日渐明晰。

    想到这里,她暗暗地咬着嘴唇,血一般的味道充盈在口中。明日吗?

    明日,她会等着的。她嬴流月不会就这般轻易认输的。

    于是她重新抬起头,挑衅一般地看着宁芷,她的嘴角挂着笑,一抹惊心的笑。

    宁芷不禁摇了摇头,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只是那些围观的人群却不肯散去了,他们把尚京的路堵得车马不通。

    他们议论着,兴奋着。

    他们看着宁芷的眼神炽热着,就如同当年曲卿臣大败晋国凯旋之日。

    那时,东庆的子民,就是用这样的一种目光在望着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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