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从今又几年（中）
车厢里空气凝聚，压抑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四小姐蹙着眉，虽说没看着我，可是我也看得出来她甚是生气。
“娘娘。”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虽说这车里没有旁人。
“你可吓死我了。”四小姐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我，看着我嘟起了嘴，满口止不住的抱怨；不过倒让我觉得十分亲切，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俏皮才是最真的她。“我知道那钗是二哥送的，对你极其重要，可你也不能这么急躁啊。”
“娘······娘······？”我看着她，竟一时语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她知道，我和瑾的······想着想着，只觉双颊微烫，不知不觉便把头低了下去。
“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四小姐看着我，目光如炬。“其实从那日你从山崖上摔下去二哥奋不顾身的去救你我就知道他待你绝不像一般人那般简单。”她说完，顿了许久，随后缓缓长舒出一口气，罢下暖炉，玉指轻挑开车帘，望起了窗外的雪景。口中喃呢道，“燕城，是许久不曾下过这样大的雪了，还记得上次下这样大的雪时，我才十岁，那天正好是娘的逝日。”
我抬起了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眼神愈发的悲伤，我想开口劝慰，却又觉着不妥，可能我不说还好，一说她便真的哭了。
良久的沉默。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那样的讨厌柳嫣然又那么喜欢二哥吧？”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帘外茫茫的白雪，神色有些迷离，嘴角竟勾勒出一抹恬静的浅笑。可这样的笑，为何如此令人痛心？她轻合上眼睑，又将那口气缓缓舒出，睁开了眸子，目光远眺，像是在述说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娘亲过世时，我记得我哭得好惨。没日没夜的抽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日子，甚至几乎昏死过去。没有一个人安慰我，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因为这事忙的不可开交一般。直到出殡那天，我在灵堂上看见了二哥；每个人都在哭，连爹爹都止不住的神伤，可是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他站在爹身边，像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一般。我很生气，从来没有那样的愤怒过，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衣袖质问着，‘你为什么不哭！？’他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表情，‘难道我哭了，四娘就可以活过来？这样像白痴一般的哭，一点也值不得。’我记得他那时说的十分风轻云淡，然后他叹了口气，蹲了下来，轻抚掉了我眼角的泪珠，轻轻的浅笑着，温暖而明媚，像刚下过雪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强烈，却是能让你的心一直就在他的微笑里暖着。‘若是四娘在天上看着，也不希望她唯一的乖女儿天天哭成个泪人吧。’他这样对我说着，轻轻的说着。”说到这，四小姐轻轻的笑了，安然的像个孩子般，不，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
“所以，娘娘从后就越发喜欢跟瑾在一起了。”我思了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话刚说完，我才觉着那称谓不大妥。那个“瑾”字，不是对着四小姐失了体统么？真是的，自己怎么搞的。想着，便又羞愧的垂下了头。
“无碍，大可不必在乎我。我想，你若能这样唤着他，他必然是高兴的。”四小姐看着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是看不出来是何意味，她顿了顿，神色如常，“正如你所料想，那后，我便越发喜欢粘着二哥了，除了他，再无旁人关心我；其实我对二哥，更多的是一种依赖，依赖于他的温柔。至于，柳嫣然我为何如此讨厌她，因为，就是她，才害得我娘亲早亡的！”四小姐话毕，粉拳紧握，话语中难掩盖浓浓的恨意。
“表小姐？！”我多少有些惊讶，嘴里呢喃道。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你大抵不知道，柳嫣然的爹娘原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一年我娘病危，是她柳家人说有一种药可以缓解娘的病情，不料因为那柳嫣然拿药时的一时疏忽，送来的却是让我娘提前西去的毒药······”四小姐语音渐弱，半晌，再未话语。
我没敢问，只得暗自责怪这雪下的不是时候。
“其实，二哥也是个苦命的人啊。”良久，她口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语气中有难掩的悲哀。
我思来想去，想接她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马车轻晃渐停，断了我的思绪。我挑帘一看，那牌匾上俊劲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果然，这是到了。
我罢下侧帘子，站起来弓着身子向前挪了几步，挑开前帘，跳下马车。转过身拨开帘子馋起四小姐来。四小姐踩着方才车夫掇来的矮凳，倒也下的轻巧。只是我恍然记得以前的四小姐下马车是从不用凳子，她如今的斯文与矜持倒是让我觉着陌生了许多，若有所失。
我暗叹，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全府上下的人都已来了。老爷、五夫人。。。。。。包括表小姐，身子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虽说是由妙蝶扶着，可那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人为她捏了一把汗。我目光一转，看到了瑾。正巧，他也望了过来。
他还是那个他，嘴角依然挂着明媚的浅笑，一身白衣，似与跟这屋外的积雪一般。可是，我好怕、我好怕、从未这样的恐惧过，我恨不得马上拉住他的手，我好怕他跟这白雪一样在我眼前消失掉。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跟四小姐一样如此依赖于你了呢？瑾？
“珂儿终于回来了，可叫我们好等啊。”五夫人娇媚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行人将四小姐团团围住，免不了的嘘寒问暖，我却无心再听。
只是知道，这天又簌簌的下起了雪，像暮春满城的柳絮。
良久，耳畔传来一句轻缓的细语：“你不用跟来了。”
我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只见四小姐冲我甜甜一笑。便随着一干人等进了大门。
我痴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莫名的感激。
“人都走光了。杵在这，当真以为不会受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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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虽说这车里没有旁人。
“你可吓死我了。”四小姐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我，看着我嘟起了嘴，满口止不住的抱怨；不过倒让我觉得十分亲切，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俏皮才是最真的她。“我知道那钗是二哥送的，对你极其重要，可你也不能这么急躁啊。”
“娘······娘······？”我看着她，竟一时语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她知道，我和瑾的······想着想着，只觉双颊微烫，不知不觉便把头低了下去。
“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四小姐看着我，目光如炬。“其实从那日你从山崖上摔下去二哥奋不顾身的去救你我就知道他待你绝不像一般人那般简单。”她说完，顿了许久，随后缓缓长舒出一口气，罢下暖炉，玉指轻挑开车帘，望起了窗外的雪景。口中喃呢道，“燕城，是许久不曾下过这样大的雪了，还记得上次下这样大的雪时，我才十岁，那天正好是娘的逝日。”
我抬起了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眼神愈发的悲伤，我想开口劝慰，却又觉着不妥，可能我不说还好，一说她便真的哭了。
良久的沉默。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那样的讨厌柳嫣然又那么喜欢二哥吧？”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帘外茫茫的白雪，神色有些迷离，嘴角竟勾勒出一抹恬静的浅笑。可这样的笑，为何如此令人痛心？她轻合上眼睑，又将那口气缓缓舒出，睁开了眸子，目光远眺，像是在述说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娘亲过世时，我记得我哭得好惨。没日没夜的抽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少日子，甚至几乎昏死过去。没有一个人安慰我，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因为这事忙的不可开交一般。直到出殡那天，我在灵堂上看见了二哥；每个人都在哭，连爹爹都止不住的神伤，可是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他站在爹身边，像是与此事毫无关系一般。我很生气，从来没有那样的愤怒过，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衣袖质问着，‘你为什么不哭！？’他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表情，‘难道我哭了，四娘就可以活过来？这样像白痴一般的哭，一点也值不得。’我记得他那时说的十分风轻云淡，然后他叹了口气，蹲了下来，轻抚掉了我眼角的泪珠，轻轻的浅笑着，温暖而明媚，像刚下过雪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强烈，却是能让你的心一直就在他的微笑里暖着。‘若是四娘在天上看着，也不希望她唯一的乖女儿天天哭成个泪人吧。’他这样对我说着，轻轻的说着。”说到这，四小姐轻轻的笑了，安然的像个孩子般，不，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
“所以，娘娘从后就越发喜欢跟瑾在一起了。”我思了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话刚说完，我才觉着那称谓不大妥。那个“瑾”字，不是对着四小姐失了体统么？真是的，自己怎么搞的。想着，便又羞愧的垂下了头。
“无碍，大可不必在乎我。我想，你若能这样唤着他，他必然是高兴的。”四小姐看着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却是看不出来是何意味，她顿了顿，神色如常，“正如你所料想，那后，我便越发喜欢粘着二哥了，除了他，再无旁人关心我；其实我对二哥，更多的是一种依赖，依赖于他的温柔。至于，柳嫣然我为何如此讨厌她，因为，就是她，才害得我娘亲早亡的！”四小姐话毕，粉拳紧握，话语中难掩盖浓浓的恨意。
“表小姐？！”我多少有些惊讶，嘴里呢喃道。
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你大抵不知道，柳嫣然的爹娘原是做药材生意的。那一年我娘病危，是她柳家人说有一种药可以缓解娘的病情，不料因为那柳嫣然拿药时的一时疏忽，送来的却是让我娘提前西去的毒药······”四小姐语音渐弱，半晌，再未话语。
我没敢问，只得暗自责怪这雪下的不是时候。
“其实，二哥也是个苦命的人啊。”良久，她口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语气中有难掩的悲哀。
我思来想去，想接她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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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罢下侧帘子，站起来弓着身子向前挪了几步，挑开前帘，跳下马车。转过身拨开帘子馋起四小姐来。四小姐踩着方才车夫掇来的矮凳，倒也下的轻巧。只是我恍然记得以前的四小姐下马车是从不用凳子，她如今的斯文与矜持倒是让我觉着陌生了许多，若有所失。
我暗叹，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全府上下的人都已来了。老爷、五夫人。。。。。。包括表小姐，身子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虽说是由妙蝶扶着，可那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人为她捏了一把汗。我目光一转，看到了瑾。正巧，他也望了过来。
他还是那个他，嘴角依然挂着明媚的浅笑，一身白衣，似与跟这屋外的积雪一般。可是，我好怕、我好怕、从未这样的恐惧过，我恨不得马上拉住他的手，我好怕他跟这白雪一样在我眼前消失掉。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跟四小姐一样如此依赖于你了呢？瑾？
“珂儿终于回来了，可叫我们好等啊。”五夫人娇媚的声音传来。随后，一行人将四小姐团团围住，免不了的嘘寒问暖，我却无心再听。
只是知道，这天又簌簌的下起了雪，像暮春满城的柳絮。
良久，耳畔传来一句轻缓的细语：“你不用跟来了。”
我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只见四小姐冲我甜甜一笑。便随着一干人等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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