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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7第四十六章

    “师父师父,是谁伤了小狼啊,师父师父,小狼会不会死啊,师父师父,小狼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跟我玩啊……”抱着元儿刚回到寺中就被清心清言两个孩子围了团团转。

    寺中其余的僧众也都慌忙拿来伤药和白纱,急着想要帮忙,反而是将真正最担心的一个挤到了最外面。

    单纯的妖急得跳脚,可每一次开口都被别的声音盖过,慌乱之下,妖性大发,呲着牙,凶狠瞪眼,把每一个人都扔了出去,喉间唬唬声不断,霸道的抱起小狼,谁也不让靠近。

    怀露心疼的将他圈到怀中,好声哄着,“没有关系的,他们都是想帮元儿,你看,他们拿来的伤药很管用,还有那些白纱,正好剪成了元儿合适的宽度……”

    可生气的妖听不进去,撅了嘴不理,将元儿的伤展露出来,只是拉怀露的手,他只肯让他碰元儿!

    怀露无奈,只好劝大家离开。

    众僧从看到自己的师父抱起那个少年的一刻就已经彻底呆了,现在听到师父的话,更是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要命了,要命了,师父他竟然……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师父怎么会……一定是那个妖精一样的少年勾引师父的……

    怎么办,怎么办,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待会儿一定要多念几遍《金刚经》……

    听到房外的凌乱,怀露心中轻叹,大约也知道从今以后寺中恐怕就会多事了,可是这一世,除了怀中的这一个,别的他是顾不上了。

    人都走了,惜羽放松下来,没几下就把元儿放到了怀露怀中,自己在房间里摸摸找找,翻出怀露的衣服,竟然也像模像样的裹到自己身上,盘腿结了莲花座,双手合十,喃喃低语,逗得怀露又好气又好笑。

    元儿的伤口很快重新上药包扎好了,怀露用水调了些药粉喂元儿喝下,小家伙如今很虚弱,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怀露这才顾得上来制止那只妖的胡闹。

    “惜羽,你守着元儿,我去替他熬药”,从柜子里捡出一些药材,怀露小心的包起来。

    惜羽不说话,只是攥着怀露的袖子不放开。

    “你不怕也离开了,刚才的那些人进来抱走元儿?”

    话音将落,眼前一花,没了影,单纯的妖已经蹦到床上,守着睡着的一团雪白,坚定的向他摆手,手心朝里,手背朝外,那意思是叫他赶快走!

    怀露哭笑不得,摇着头离开了。

    然而,离开后的怀露并没有亲自煎药,只是把药材都交给了清心和清言,这两个孩子并不懂师兄们的担忧,反而因为可以为小狼出一份力而高兴,蹦蹦跳跳煎药去了。

    然后,怀露去了静王的房间,侍卫说静王不在,于是他又走到后院,走到那座被当朝高祖御令封闭的院落前。

    墙内琴声悠悠,看来那个人还在。

    怀露没有皇帝的本事,能够足尖点地飞跃进去,可他有自己的办法。

    这座院子因为从不曾开放,疏于打理,后墙之外杂草丛生,足有一人高。怀露走进草丛之中,轻车熟路来到一棵大树下,不知道他怎么的拨弄了几下,那墙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人的宽度。

    怀露走进去,转过几道弯,到了前厅。

    皇帝看见怀露的时候正在饮茶,手指若有似无的点在琴弦之上,一曲清音流泻而出。皇帝似乎并不惊讶,朝怀露举了举杯。

    怀露回以微笑,道,“施主琴艺高超,世间仅有,贫僧一友人或许对施主多有得罪,贫僧代他赔罪了,还请施主不要与他见怪!”

    “喔?友人?什么友人?”皇帝放下茶杯,双手拨弦,霎时间,院内飞沙走石。

    怀露站在其中,不惊不乱,手指拨弄佛珠,口中吟诵佛经,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心为正。

    琴声之中,残叶飞卷而起,厉如刀刃,快如闪电,纵横交错飞过怀露,不放过一丝空隙,杀气比刀剑更胜。

    怀露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仿佛已经身在另一个世界,那一定是个非常美好而安详的世界,因为他的唇角轻轻翘起了微笑的弧度。

    皇帝加急弹奏,残叶近了怀露的身,割破他的衣服,划破他的肌肤。

    血珠飘成了丝,被风沙淹没。

    怀露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诵经之声依然不绝。

    佛音缭绕,似乎此时才起了波澜,绕成了圈,结成了链,穿梭于琴声当中,生生打扰了皇帝弹琴的指,乱了音符,毁了曲。

    琴音骤然断了,皇帝双掌按在琴弦之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怀露,出生不详,父母不明,乃清明寺前代主持在山中捡回,七岁遍读佛经,十岁开始辩禅,十五岁已经无人能辩,十七岁时前代主持圆寂,继任主持,好一个天下第一的得道高僧,只是不知道那将你当作亲生儿子的人,知道你今日的所求会做何感想?”

    “佛祖慈悲,师父慈爱,怀露一生不求得道成佛,只求不负一个人!”

    “好一个自私的和尚!”

    “人心所向,人性所在,怀露生而为人,如果连心中挚爱也不能保全,又何来成佛之说,不过是枉为人罢了!对吗?施主?”

    “你……”皇帝心里知道怀露这一番话另有所指,一时气结。

    “施主,还请成全怀露的一番私心”,怀露弯身,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你说,你与我是故交,可我不记得见过你?”皇帝很快平息下来,继续悠闲品茗。

    “施主不必记得,只是怀露有一言相劝,有的时候,生而为人,只能选择一,当施主明白自己最终最想要的是什么时,也许就能记起所有前尘往事,也就会明白,怀露这一生都不会成为施主的任何障碍!”

    “……”皇帝不语,他善于察人入微,知道怀露这番话出自真心,但他却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那一瞬间,皇帝决定放过那个单纯的少年,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这样决定了,“如果大师还有空闲,可以带他一起来听琴,或许别有洞天也说不定!”

    “多谢施主”,怀露拜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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