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孟南山终于来敲门了
回京
这厢里,夏九二人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那厢里,马春峰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孟南山空降而来成为新任的监军,对此事,夏九二人早有心理准备,也能坦然接受。可是,马春峰却没有这番心理建设了,面对半路杀出的孟南山,马春峰很是发愁。
他能不愁么?
马春峰与夏东篱二人素来亲厚,此次夏东篱无故丢了职位,马春峰难免会为之抱不平。可是,偏偏孟南山品质高尚、处事有礼,做事滴水不漏,马春峰自然不好拿他出气。马春峰心里惦记着夏东篱失职的黯然情伤,又见以前的同僚们与孟南山热情寒暄,不禁生出几分世态炎凉之感,心里不禁恻然。再一想,此刻的夏东篱定然是心灰意冷、好不伤情,便决定前往后院去安慰一番。
真正的朋友,不是那些锦上添花之人,而是能够雪中送炭的那些人。此刻,马春峰便要去做那雪中送炭之事。
马春峰急匆匆的赶到后院夏东篱住处,刚想冲进去,却忽然多了个心眼儿,不由停下脚步。也难怪他会突然多了心眼儿,想来前天在此吃了暗亏,少不得吃一堑长一智。于是暗自思量:若九皇子已在此处,我此番贸然闯进去,岂不是撞破他的好事?又暗自回想了九皇子以前的手段,只觉得后背阴凉一片,于是,这脚下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果然是有了前车之鉴,马春峰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进去。
马春峰在院落门口徘徊了半晌,也没想明白该怎么办,这厢正在愁苦,却远远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禁一惊,赶紧躲到转角处,暂避一会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院门口处方才停下。那人来至门口,却忽地止足不前,也不进去,亦不离去,直愣愣的伫立在门口,再不见任何动静。
躲在一旁的马春峰不禁奇怪:住在这院子里的只有夏东篱一人而已,此人前来,想来是找夏东篱的。只是,既然来了,又为何止步不前?此刻,夏东篱丢了官职,又有谁同自己一样,是来雪中送炭的?
若果真是雪中送炭的,倒是个真性情的人物,自己定要与之结交一番。只是,究竟是谁,马春峰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是谁,一时间又忍不住好奇,于是悄悄的从墙角处探出半个脑袋,偷偷一瞧。这一瞧可不打紧,只见一抹红色身影静悄悄地立在门口,不是新任的监军大人孟南山还能是谁!
马春峰一惊,赶紧缩头回来,一颗小心脏扑通乱颤儿,暗叫一声不好,暗自顿足,急慌慌的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燕州都护府的后院果真是一块是非之地。
夏东篱从没想过孟南山会有一天来主动找他,当孟南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的时候,夏东篱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但细听一下,那声音温润如旧,分明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又怎会有错呢?
夏东篱心中一慌,再看一下面前“衣冠不整”的九皇子,油然升起一种捉奸在床的错觉。赶紧催促道:“你赶紧躲一躲。”
九皇子眼里寒光直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却不发一言。
夏东篱忽然醒悟,后悔的直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暗恼自己真是昏了头,一遇到孟南山,便乱了分寸。自己已然与他恩断义绝,又何必心虚呢?自己同谁搞断袖,再不关他的事!何况方才好不容易哄好了九皇子,又与之情深意浓了半晌,再不能伤他分毫。
于是,夏东篱对九皇子讨好的笑了笑,伸出小手,拉住九皇子的衣袖,轻摇了几下。
九皇子此刻心中气极,但面对夏东篱的讨好,自己又发作不得,少不得忍气吞声,不敢任意妄为。要换做平时,九皇子早就炸毛了,可是他方才刚确认了夏东篱的心意,心情大好,若太过计较夏孟二人间的旧事,反而不美。于是,明明厌烦孟南山前来纠缠,却不得不妥协让步,干脆气闷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既不躲开,也不表现出暧昧形容。
九皇子心中一阵冷哼,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夏东篱见状,知道九皇子肯定不会让步,那也无法,只得做出一片云淡风轻状,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打开房门。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夏东篱不禁一阵恍惚。眼前的这种感觉何等熟悉?恐是此生永不能忘。
彼时正值正午时分,夏日的阳光略嫌耀眼。古色古香的木质雕花房门悄然紧闭,把全世界的阳光锁在门外。然而,此刻房门从内打开,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两翼房门悄然而开,满世界的阳光便毫不吝啬的直射进房内。
夏东篱被门外阳光耀到双眼,下意识微眯双眼,透过自己密密的睫毛,只看见一个如玉公子立在自己面前。夏东篱神思恍惚,木讷怔忪,已不知今夕是何夕,那见那如玉公子便微启双唇,声音似是穿过千山万水,悠悠而来:“东篱,我来了……”
夏东篱此生都没弄明白孟南山此刻所说的这句“我来了”究竟暗含那层含义。是的,孟南山来了,出现在夏东篱面前,以夏至这天最夺目耀眼的漫天阳光为背景,立在夏东篱的眼前,近在咫尺,亲口说出那句夏东篱久盼的承诺,我来了,载着千山万水而来,只为报卿三千弱水、三千情思。
以前,孟南山总是刻意地回避着夏东篱,如今,他选择主动地出现在夏东篱的眼前,站在一年之中最近的阳光里,明白地昭示着自己的抉择。
爱情,或是太早,或是太晚,总是赶不正巧,让人遗憾。
夏东篱心神为之所夺,恍惚中回忆起当年……当年,第一次在青麟阁见到孟南山时,便同此刻一样。那时,他一身白衣布袍,立在东边的窗下,初升的朝阳放射出万道金光,将他周身染成金黄。他站在阳光里 ,以漫天彩霞为衬,轻轻道:“你来了?”
而如今,他依旧站在我的面前,口中说的是——我来了。
一字之差。
夏东篱的思绪早就飘到天际,此刻,木愣愣的如一只呆鸟。孟南山见状,不禁宠溺一笑,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暗道:他还是当初的模样,似乎没有改变……谢天谢地,让他没有改变。
孟南山又是一笑,这次的笑容仿佛少了些紧张,添了些从容愉快。
孟南山眼底眉梢皆是笑意,道:“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夏东篱魂儿飘到天际,哪里听得见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哦”了声,便转身将人请进了房内。
此刻,身在房中的九皇子将外头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见夏东篱再次软了骨头、向孟南山妥协,心中不由气苦,当真是恼恨异常,恨不得敲破夏东篱的脑袋,倒要看看里面终究放的是什么?!
九皇子的脸色很不好。
孟南山心中几分欣喜几分希望,连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走进了夏东篱的房间。当猛然瞟见桌边那个身影时,原来从容不惊的脚步不由一顿,满脸的笑意僵在唇边,一时间万千情绪交杂而现,竟不知该如何应付面对。
孟南山一愣,而安然若素的九皇子却开了金口,满脸假笑,道:“孟大人,恭贺高迁。”
不过简单的一句话,既点明了孟南山作为臣子理该拜见太子,又暗讽了孟南山夺了夏东篱的职位,拉开了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
九皇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夏东篱神魂回转,猛然间醒悟到自己再不用在孟南山面前表现的小心翼翼,也不必再看他的脸色行事。爱情使人变的卑微,可如今,我再不爱你,便再不用像往常一样,事事以你为主,处处讨你欢心。
夏东篱突然觉得有了底气,对孟南山礼貌而客气的问道:“不知孟……孟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
孟南山心中一震,这一句“孟大人”何等刺耳?再看夏东篱一幅客气疏离的姿态,心中又是一痛,接着又是一慌。原来的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皆化为泡影,大夏天里,竟觉得一阵透心凉!
果然是时不我待么?
孟南山实在不知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面对眼前有些陌生的夏东篱,也不敢接他的话茬儿,于是,转身对稳坐椅子上的九皇子深深一拜,道:“御前三品门下省侍中佐天子、新任监军孟南山拜见太子殿下。”
屋内一片寂静。
九皇子坐正身子,摆出一派威严,将手轻轻一抬,道:“起来吧。”
夏东篱愣了半晌,心中复杂,他从未真正见过孟南山对谁下拜请安过,如今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他对九皇子请安,可称得上震惊二字。
夏东篱喜欢孟南山,又倾慕他才华斐然,私心里以为他乃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如今山一般的人物却对着另一个人下拜请安,看着他那弯弓的腰身,不由地觉得一阵心酸。他那样的人物啊,才华横溢素有傲骨的人啊,怎么能向他人跪拜呢?自己又怎么舍得呢?更何况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接受他礼拜的那个人是九皇子?!
在夏东篱心里,刘钊从未像现在一样陌生过。
在夏东篱心里,九皇子只不过是刘钊罢了,是朋友,是知己,是情人。却从未从心里将他看作一个上位者。他在自己身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与自己没有距离,不是那个掌握自己生杀取夺的那个人!
夏东篱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深刻的体会到自己与九皇子之间的距离。在自己心里,那个可以与之恣意玩闹的那个刘钊,再不是刘钊了……
夏东篱心中百感交集,却口不能言,只留一双苍凉悲怆的双眸,望着九皇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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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里,夏九二人蜜里调油、如胶似漆,那厢里,马春峰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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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不愁么?
马春峰与夏东篱二人素来亲厚,此次夏东篱无故丢了职位,马春峰难免会为之抱不平。可是,偏偏孟南山品质高尚、处事有礼,做事滴水不漏,马春峰自然不好拿他出气。马春峰心里惦记着夏东篱失职的黯然情伤,又见以前的同僚们与孟南山热情寒暄,不禁生出几分世态炎凉之感,心里不禁恻然。再一想,此刻的夏东篱定然是心灰意冷、好不伤情,便决定前往后院去安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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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了前车之鉴,马春峰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进去。
马春峰在院落门口徘徊了半晌,也没想明白该怎么办,这厢正在愁苦,却远远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禁一惊,赶紧躲到转角处,暂避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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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篱从没想过孟南山会有一天来主动找他,当孟南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的时候,夏东篱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但细听一下,那声音温润如旧,分明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又怎会有错呢?
夏东篱心中一慌,再看一下面前“衣冠不整”的九皇子,油然升起一种捉奸在床的错觉。赶紧催促道:“你赶紧躲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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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篱忽然醒悟,后悔的直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暗恼自己真是昏了头,一遇到孟南山,便乱了分寸。自己已然与他恩断义绝,又何必心虚呢?自己同谁搞断袖,再不关他的事!何况方才好不容易哄好了九皇子,又与之情深意浓了半晌,再不能伤他分毫。
于是,夏东篱对九皇子讨好的笑了笑,伸出小手,拉住九皇子的衣袖,轻摇了几下。
九皇子此刻心中气极,但面对夏东篱的讨好,自己又发作不得,少不得忍气吞声,不敢任意妄为。要换做平时,九皇子早就炸毛了,可是他方才刚确认了夏东篱的心意,心情大好,若太过计较夏孟二人间的旧事,反而不美。于是,明明厌烦孟南山前来纠缠,却不得不妥协让步,干脆气闷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既不躲开,也不表现出暧昧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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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篱魂儿飘到天际,哪里听得见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哦”了声,便转身将人请进了房内。
此刻,身在房中的九皇子将外头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见夏东篱再次软了骨头、向孟南山妥协,心中不由气苦,当真是恼恨异常,恨不得敲破夏东篱的脑袋,倒要看看里面终究放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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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南山心中几分欣喜几分希望,连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走进了夏东篱的房间。当猛然瞟见桌边那个身影时,原来从容不惊的脚步不由一顿,满脸的笑意僵在唇边,一时间万千情绪交杂而现,竟不知该如何应付面对。
孟南山一愣,而安然若素的九皇子却开了金口,满脸假笑,道:“孟大人,恭贺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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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坐正身子,摆出一派威严,将手轻轻一抬,道:“起来吧。”
夏东篱愣了半晌,心中复杂,他从未真正见过孟南山对谁下拜请安过,如今如此近距离的见到他对九皇子请安,可称得上震惊二字。
夏东篱喜欢孟南山,又倾慕他才华斐然,私心里以为他乃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如今山一般的人物却对着另一个人下拜请安,看着他那弯弓的腰身,不由地觉得一阵心酸。他那样的人物啊,才华横溢素有傲骨的人啊,怎么能向他人跪拜呢?自己又怎么舍得呢?更何况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接受他礼拜的那个人是九皇子?!
在夏东篱心里,刘钊从未像现在一样陌生过。
在夏东篱心里,九皇子只不过是刘钊罢了,是朋友,是知己,是情人。却从未从心里将他看作一个上位者。他在自己身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与自己没有距离,不是那个掌握自己生杀取夺的那个人!
夏东篱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深刻的体会到自己与九皇子之间的距离。在自己心里,那个可以与之恣意玩闹的那个刘钊,再不是刘钊了……
夏东篱心中百感交集,却口不能言,只留一双苍凉悲怆的双眸,望着九皇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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