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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幽闭

    三年前,小安和季羽城闹的时候也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出来后就像个冰冷的人一样,什么话也不说,然后趁谁都没反应过来,背包一背,走得无声无息,直到去年才找到。

    季羽城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淡而温顺地说:“我上去试试。”说完,他走了上去,挺拔的身姿带着军人的英气。苏梦璇的目光随着丈夫的身影不断移动,两手捏着裙摆,捏得指骨发白。

    季羽城走到邵若安的房门前,抬手屈指敲了敲房门,温润地声音在安静的楼道响起:“小安,你睡着了吗?没有的话,给哥哥开门,好吗?”

    房内一片安静,仿佛根本没有人在里面。季羽城静默几分钟,又说:“如果你睡着了,就好好睡吧,哥哥在这里坐着等你,别怕,哥哥在门口。”

    说完,便转身坐在铺着厚毛毯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显得悠闲安然。

    门外季羽城不再说话,房间内的邵若安屏息静气等了一会儿,明白那人真的坐在门口等她。从来都是这样,她赌气绝食耍小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季羽城就这样等她,不管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多久,不管她要饿自己多久,季羽城都静静地在门口坐着等她,陪她。

    邵若安内心一片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现在不是耍小公主脾气,她是真的慌乱,她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从前离家,到回来参加季羽城的婚礼,她再心痛也能忍耐,总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季羽城一定还会回到自己身边。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苏梦璇有了他的孩子,他是真的,不再属于她了!

    孩子!季羽城和别人的孩子!

    邵若安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感觉心脏被人狠狠地抓住不放,不管她怎么张大口都不能呼吸。两个人在一起,即便是结了婚也可以分开,也可以貌合神离,但是如果有了孩子,这个家就算散了也还是藕断丝连的,孩子成了他们之间再也斩不断的丝。

    爸爸、妈妈、宝宝,他们是幸福的一家,而她,邵若安,从此什么也不是。邵若安小口小口地吸气,感觉胸口一阵阵抽搐。她抱膝坐在床上,将头埋进双膝间,房内一片黑暗,即便是从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也慢慢被这片黑暗蚕食,越来越微弱。

    忽然,门外坐着的季羽城又开始说话了。邵若安屏住呼吸,抬头,侧耳倾听,那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浅,那么好听。

    他说:“小安,你还记得吗?从前你生气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总是偷偷的把饭菜留下,在睡觉前给你温热,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趁大家睡着后下来吃饭的。记得有一次你真恼了,连我热好的饭菜也不动,我那时可着急了,真怕你饿坏了。没想到后来发现,你没吃我留的饭菜,却把冰箱里的零食全搬进房间里了。”

    那时他们还小,季羽城对邵若安千依百顺,呵护备至,只要邵若安一顿不吃饭,他就急得不行,好话说尽,奇招百出,就为了她张口吞一口饭。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两小无猜,总觉得世界会这样慢慢到尽头。

    “于是我天天往冰箱里放各种各样的零食,但你又不动零食了。我只好爬窗户,把零食全放进你房间里。有一次被你撞见了,你居然抓起零食就砸我,害我从窗户上摔下来。呵呵,那次好丢脸哦。”

    季羽城慢慢地讲,讲到开心处他会愉悦地笑两声,他不知道邵若安有没有听见,但他没有停,不断讲着过去属于他们的回忆,就好像他并不是要讲给谁听,他只是在自己一个人重温过去的美好。

    邵若安的眼泪在这些回忆面前一点一点落下,那些回忆越美好,她现在就越痛苦。她不想再听,可捂着耳朵,那人的声音也能钻进她的耳朵里,回忆里他的好他的坏,他和她的欢声笑语躲也躲不开。

    邵若安猛地起身,跳下床来,怒气冲冲地走到房门前,霍然开门,季羽城背靠着门,重心不稳向后倒。

    邵若安居高临下怒视他,季羽城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这样生机勃勃的怒容,仿佛还是16岁的她。

    “季羽城,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不要再拿回忆来恶心我了,回忆是没有用的,回忆都是愚不可及拖累人的,不要再跟我回忆从前,你跟我都回不去了!”

    邵若安朝他吼,吼完了自己却哭得难以自抑。

    季羽城躺在地上,仰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和眷恋。是的,他们都回不去了,回忆,只能徒增悲伤,可是即便如此,小安,我总还能靠着回忆过现在的每一天。

    “你滚不滚?!”季羽城躺在门口,让邵若安走也走不了,关门也关不了,他一副不想动的样子,令她进退两难。

    季羽城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拍拍衣服,背对着她,光从楼道外洒进,披了他一身,却让他的背影显得更阴暗沉重。

    “小安,饿了吗?下来吃饭吧。”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些。

    邵若安有一瞬间的失望,她以为两人之间总算爆发,接下来总会打破僵局,却不料他这样轻描淡写,继续维持这个僵局。

    “吃饭?呵,好啊。”邵若安闭着眼睛,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她冷冷一笑,内心凉薄。她推开季羽城,大步朝外走,下楼几乎是用跑的,季羽城在后面跟着,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季老爷子等人见邵若安终于下来了,正要叫她,却不料她谁也没看,也没停留,直接冲出了客厅。李媛大惊,大喊:“羽城,快拦住她!”

    季羽城连忙跑出去,可邵若安已跑出很远,她跑得很快,出了季宅直往门前的大路跑,季羽城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辆路虎迎面而来,直直朝邵若安开去。他脑袋一麻,失声喊出:“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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