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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晋江文学城独发>

    从电梯出来,迎面遇见袁维宜,是我住院一个月之后出院,带着孩子返家。

    袁维宜做完矫形手术,眉峰旁依旧留着一道浅淡的疤痕,看起来倒是添了几分男人味。

    “……这是你的孩子?”他看着佣人手里的小小陆晋为,语气复杂难辨。

    “嗯,过几天要补办满月宴,到时候给你送请帖。”我高高兴兴地跟他说,“我要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袁维宜眼中闪过黯然,不过嘴角弯起来,笑容虽苦涩却真诚,“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比我幸福,我就放心了。”

    我笑眯眯跟他告别,坐进车子里,闭上眼睛。

    陆青玄尚未能够从床上站起来,却已经和我父亲一起商量了很长时间,找了全港最富有声名的凌云大师批了日子,拟定下个月的婚期。

    我腰身还是松松垮垮的,没有完全恢复,按照原来的尺码自纽约王薇薇处定制的白色大红色两个系列八套婚纱腰部统统紧绷在身上,让我一阵郁闷,几乎不想拍婚纱照。

    陆家钟家全部喜气洋洋,消息之所以未曾披露媒体,只因为陆青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然而,我此行的目的,却是为了一个人——我妈妈。

    深水湾别墅的饭桌上全是精美的中国美食,佣人坐在旁边哄着孩子,餐厅很安静,只能听见微弱的筷子触碰瓷碗的声音。

    钟浩晴识相地一句话都不说。

    母亲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对我和孩子都不闻不问。

    气氛尴尬到极点,我终于忍不住,放下碗,“妈妈,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叹了口气,问道,“你会来么?”

    她优雅地放下筷子,目光缓缓落在我身上,“关于这件事,我曾经劝说过,告诫过,阻止过,甚至哀求过,可是你一直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铁了心要嫁给他,现在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我又哪有一丝一毫说话的余地?”

    我气得发抖,握紧拳头,“妈妈,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没有完全恢复,难道你真的要让他来负荆请罪?”

    “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她哼了一声,“你父亲会挽着你的手在教堂里把你交给陆青玄,我这个母亲去了也只是摆设。”

    “妈妈,你真的这么忍心?你看看你外孙,你看看他,你忍心分开他的父母?”

    “现在分不开,以后呢,别忘了他比你大多少岁,别忘了陆家有多复杂,也别忘了,陆青玄何等心机深沉。”

    我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

    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女人。

    一个德国贵族富豪的遗孀说,十年的婚姻里,她活在童话世界。丈夫把她宠坏了,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奢侈挥霍的假期,金银珠宝,名贵时装,好像生活在童话世界。

    当他终于故去,她不得不走出象牙塔,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我知道,爱上陆青玄的代价,我一点都不怕,死亡在某一天提前或者推迟降临。

    可是他不是不,就在我陪他做复健的时候,他顶着头上的一层冷汗笑着说,“我最好活到九十岁,要不就死在五十岁之前。如果照顾不好你的一生,那么就在你还年轻的时候离去,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总会有另一段的人生。否则,就让我长长久久地陪在你,难得一生一世。”

    想到这里,我对母亲软语相求,“我爱他,很爱很爱,我很想要嫁给他。妈妈,你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母亲放下筷子,没有说话。

    等到她站起来,我才发现,她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岁,法令纹深深,脖颈皮肤也开始松弛,“心怡,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当公主一般养大的女儿。你说你爸爸比我大二十岁,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是我这辈子最愚蠢的错误,在我少不更事的时候,我表姐把我送到了他的床上,他的温柔呵护打动了我的心,所以我在他身上葬送了一辈子。今天,他支持你嫁给陆青玄,也无非是为了商场上的利益,亲生女儿,不过一样工具,你明不明白啊?”

    我按住她的手背,让她慢慢放松情绪,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算了,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做母亲的不会故意为难子女,我只希望你记住,无论你将来走的是否顺畅,你的母亲总归还有点积蓄,可以做你的退路。”

    “妈妈……”我哽咽。

    她叹息着抱了抱我,“好啦,都是做妈妈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我的好朋友赵枚自北京赶回来帮我筹备婚礼。

    赵枚很瘦,然而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小女人的温柔妩媚,可惜一双眼睛里面竟是愁绪。

    她离了淡家儒,好像风筝丢了线一般,飘如浮萍。

    她温柔地笑着说,“心怡,想一想,我们两个人从中学时代认识,已经这么多年了,而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好最好的那种女孩子。陆青玄么,我不好评说,他们这样每日面对大量资金运营,手里捏着无数职员事业前途的男人,难免有深沉复杂如海的心机。然而,他对你的好,千真万确,你们兜兜转转走了这么久,终于要定下来,我替你高兴。”

    我倍感温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

    安顿好孩子,我立刻开车回到医院,陆青玄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外套,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瘦削而高挑。

    大概是听见我的敲门声,他转过头来,眼光一亮,笑着朝我招手。

    我甜兮兮地跑过去,他笑嘻嘻地握住我的手,指尖辗转在我的中指上,硬硬的抵着皮肤的有些咯手的祖母绿,我心里一片安然欢喜,任由他缓缓张臂将我搂在怀里,抚摸着我因为怀孕和照顾他不能打理只好剪短的头发,声音有些沙哑,“傻孩子,如果我一直不醒,你会怎么办?”

    我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蹭一蹭他的胸膛。

    “其实我模模糊糊有些意识,可是用尽力气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想起你小的时候,伸出一只小手指来抚摸我的眉头,我也听见你跟知遇说的话,你挺着大肚子,还要照顾我,又不愿意请护工,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

    “不是都过去了?”

    他吻上我的眉心,“我的傻宝贝。”

    我顽皮一笑,踮起脚尖,“那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趁着你睡觉轻薄你?今天也不能例外。”

    我贼贼地凑过去,很响亮地在他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

    洋洋得意地宣布,“我今天成功说服了我妈妈,你不用去负荆请罪啦。”

    我的眼睛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盯着他的表情。

    陆青玄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婚期是下个月九号吧?凌云大师批出的良辰吉日中最近的一个。”

    “是啊。”

    “可是我等不及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等不及了。”他体力仍旧不好,扶着落地窗旁的栏杆,面色苍白,轮廓俊逸,“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睡了太久,让我最最珍爱的女人自己面对着绝望茫然的处境,自己承受怀孕生子的不适,我甚至没有陪她做过一次产检,现在儿子都快满月了,时间像流水一般,我已经等不及了。昨天安排徐平向港交所提出了申请,我们今天去注册吧,婚礼下个月再办。”

    “……可是……”

    “没有可是。”

    我呆立片刻,他低下头,飞快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好。”

    他的笑容忽然如同水波一般在脸上晕开,我目眩神迷的时刻,我爱的男人低下头,猛地搂住我,重重地吻下来。我半个身子靠在围栏上,承受着他如同春花般灿烂同时强势如同猛兽的吻。

    “傻孩子,傻老婆。”

    我脸上晕红一片,过了很久,直到他额头抵住我的额头,鼻尖蹭过我的鼻尖,静静地看进我眼睛深处,我才缓缓如同被蛊惑一般开口,“青玄,我爱你。”

    他凑到我的耳垂又吻了一下,才说,“你再说一遍。”

    “不公平,我说了那么多遍,你呢?”我撒娇,“你不说的话,我反悔不嫁给你了。”

    “你敢!”凶狠的语气,宠溺的眼神,当他在我唇上缠缠绵绵浅浅吻了很久之后,才慢悠悠地说,“傻宝贝,我爱你,很爱很爱,那种可以持续一生,到死的爱。”

    他揽着我的肩膀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力道虽轻,却带着决心的力量,“以前我一直觉得,爱是很残酷的东西,好像无情的手,握紧你的心神,控制你的情绪。在无尽的情绪和爱意的河流里,让你成为一片随着水流飘荡的叶子,不知道最终目的地是何方。这跟一个人的年龄身份地位学识长相才华统统无关,一片叶子的色泽形状重量尺寸纹理脉络又和水流的方向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爱是这世上最慈悲的东西,因为我爱的人也爱着我。”

    我们两个真的像孩童一样在徐平这个帮凶的支持下在下午赶到婚姻注册处结了婚。

    兴高采烈地出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彼此眼中都有亮光。

    车子一路开到浅水湾,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得了强迫症一样确定着他的存在。

    这是那八个多月的昏迷留给我的后遗症,让我一直担心他存在的真实性。

    他到底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在沙滩上踩来踩去。

    那一天的黄昏,彩霞满天,沙滩闪着动人的金。

    我回头,看见了静静望着我的陆青玄。

    想当年,你我初识,一个天真愚蠢,一个苦衷无奈。

    我的青玄,你是否知道,

    今生今世,钟心怡最后的爱,只是一个人。

    那个人,除了你,再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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