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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九章聊二爷斗室论知音

    大年初五,金老太太开了收音机,听到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忙穿上皮袄,到里院来找聊二婶儿,见她坐在八仙桌右侧的太师椅上,喝着盖碗茶。就说道:“他二婶儿,我就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吧。”

    聊二婶儿忙起身说道:“金老太太,有什么大事?您也要先请坐,慢慢说,我听着。”

    金老太太坐在左侧的太师椅上,道:“大嘴一家搬走了,我不想再招来不熟的房客,既然小龙住在外面,每天要接送小轩子也不方便,前院西屋您就留下来吧,今后就咱们两家人,知根知底,我睡觉都踏实。”

    聊二婶儿说道:“老太太,您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嫁到这院里几十年了,多承蒙您关照着,我心里就把您当成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我年仅十七岁,父亲亡故,家资耗尽,母亲体弱,弟弟年幼,我走投无路,讨饭到金家小院儿,虽说是我家老爷子慷慨解囊,解了我一时之急,如没有您出面说媒,哪有我今天的安生,父母的再造之恩,也不过如此。过门之后,始终善待于我,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于您。今天您还这样为我着想,我就按着您的想法办。我看这样,让大龙他们三口人搬到前院西屋,玉妹也大些了,少了哭闹,大龙夫妻都不常在家,您的耳根子清静些。小梅子马上就要一朝分娩,看他们夫妻如胶似漆,不知要给我送来几个晚辈呢,就让他们住这两间西屋,孩子哭闹也离您远些。我今天就让文英把房子收拾出来明天就搬到前院,大嘴他们每月的房钱是两块五,我就每月给您三块钱。今后玉妹有什么打搅您的地方,大龙夫妻如有个语高、声粗的时候,还请您多多担待。说来也巧,过节的钱还没花完,这三块钱您收好,我先付了这月的房租钱。”

    金老太太笑着接过三块钱,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就拍板定案了。”

    搬完家,吴文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想,城里人,睁眼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件都离不开钱。想到在娘家时,既使父亲无祖辈的大智大勇,创下大家业,也无父兄的守业的本领,却能知道做小本买卖,自己奋斗不敢坐吃山空。如今,丈夫不但无能,还十分懒惰,连租的两间房都住不起,被婆婆赶到一间八平方米的小屋来。想到此就有一肚子委屈,恨父母给自己推进了火坑。明白只有自己闯到世面上,否则,就死路一条。再想到翠芹,做了三个孩子的母亲,都有了工作,自己岂能坐以待毙?于是,每天起床后,先将玉妹交给婆婆,就出去找工作。因北京去年各家作坊、商铺,都转成了公私合营,还有的资本家将资产全部归公。小梅子和小龙都成了国家单位的正式职工,吴文英羡慕不已,着急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只好打零工。今天摘菜,明天,煤铺里摇煤球,任劳任怨,只要不当家庭妇女。

    春节过后,聊二爷赋闲在家,买了一辆儿童两用车,每天推着车,车里坐着玉妹,去陶然亭公园。车里本有两个座位,聊二爷却宁可空着一个座位,也不肯带上小孙子一起闲逛。聊二婶儿并不十分埋怨,一则,她的宝贝孙子刚过一岁,姐弟俩全出去,怕老爷子照顾不到,二则,深知老爷子的脾气秉性,从来只是怜香惜玉,不对儿子宠爱,何况是孙子。

    这日,因冰天雪地,不便外出,正在小南屋欣赏他在杭州买回的镶在镜框里的檀香木精雕细刻的西湖名胜,《三潭印月》。原来聊二爷一生虽是凭厨艺,走遍大江南北,酬劳不低,奈何他的负担重,侠肝义胆,惜老怜贫,年过花甲,自己仍然一无所有。租住的五平方米的小南房,除了两张单人铺板拼成的双人床,一张两个抽屉的小橱柜,一把木椅,唯一算是奢侈品的就是这个镜框了。聊二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偏爱听说书,看大戏,加上他见多识广,街坊邻居,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听他谈天说地。

    聊二爷居住的这条胡同的形状像一个大肚的花瓶,两头细,中间宽阔,宽阔处分出东西大院,面积像标准的足球场大。风和日丽时,闲着的街坊、邻居聚在大院里聊天儿,男孩子们踢球,女孩子们跳绳等。因大院里住的都是豪门大户,院墙结实整齐,孩子们也喜欢靠墙倒立。这条胡同还有一个特点,有四条通道。南口,可通向陶然亭公园,南东侧是中国佛学院,西侧中段是一条细小的胡同,叫王老师傅胡同,通向主街,真是四通八达。聊二爷自从定居下来,在大院里和街坊邻居都认识了,难免就在众人面前显出他那谈古论今,云山雾罩的本性来。天长日久,聊二爷只要到大院,身边总会围上一群人,尤其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好奇心最强的年龄,聊二爷就是满足他们好奇心最好的老师。遇上天寒地冻,下雨刮风,还有些人不甘寂寞,跑到金家小院那间小南房,围着聊二爷,听他侃大山。

    聊二爷正在看《三潭印月》,隔墙邻居穆老太太的长孙穆大力领着妹妹进来,大力年仅十二岁,进门就问:“二爷爷,您今天给我们讲什么故事?”

    聊二爷看了看马蹄表,才早上八点钟,就说:“那几个听客还没来,只有你们兄妹俩,临时先听小段子。就讲讲江南的杭州。一会儿人多了咱们再说书。”

    聊二婶儿把玉妹放在床铺上,说道:“小彩蝶,你也脱鞋上床吧,这房子太小,没有放火炉的地方,要听故事会冻坏的。”

    大力抱起妹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边说道:“谢谢二奶奶,我也是没办法,我妈上公私合营的早点铺当组长,早上五点就上班了,我爸去了国营菜市场当售货员,也是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奶奶都八十多岁,彩蝶刚六岁,一天跟着我屁股后边,真是不方便。”

    聊二爷笑道:“看你这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像彩蝶变成了你身上的大山,你还别叫屈,看彩蝶这么清秀伶俐,长大了活脱一个西施一般的美女。你不愿带她,你可别后悔,让她和玉妹做伴儿,我每天带着她们姐妹俩到处逛去。”

    大力忙说道:“二爷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您教我的,我真的把彩蝶交给您了。您想耍赖,可是有二奶奶作证的。”

    聊二婶儿说道:“大力,这回你可是把包袱甩对人了,如果是个弟弟,二爷爷是不会接的,像彩蝶这么乖巧的女孩子,二爷爷会当义务保育员。有多少困难他也会克服的。”

    大力说道:“二爷爷,彩蝶可乖了,不会给您找麻烦的。”

    聊二爷说道:“我这眼睛看人准着呢,我就权当给玉妹找了一个姐姐,有彩蝶做伴儿,玉妹也不孤单。”

    不一会儿,陆续进来几位男女街坊,原来男客是来听聊二爷说书的,女客却是找聊二婶儿串门聊天的。这对老夫妻各自使出浑身解术,让自己讲的故事吸引住听客,今天聊二爷讲的是《警世通言》中的俞伯牙摔琴谢知音。

    屋里站满床上坐满了客人,门外,西北风像吹口哨发出吱吱声响,那雪花倾天而下,迎风飞舞,无休无止,直令人寒彻骨髓。聊二爷心似一团火,见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顿时抖擞起精神,坐在那张木椅上,凭三寸不烂之舌,超人记忆,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花茶,阴阳顿挫,平仄分明说起书来。

    开言先说道:“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话说春秋战国时,有一公子叫俞伯牙,本是楚国人,即出生在湖北荆州,官运却在晋国,这年因奉晋主之命,来楚国办公事。事毕,从水路而归,做故国游,纵览江山盛景。他站在船头,张一片风帆,冲千层碧浪,望不尽叠翠峰峦。正当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突然风狂浪涌,大雨如注,舟楫不能前进,只好停泊于山崖之下。不多时,云开、雨止,现出一轮明月,雨后之月,更加皎洁。那俞伯牙船舱内独坐无聊,命小童焚香炉内,伯牙取出琴,置于案上,抚琴弹奏,一曲未终,指下刮剌一声,琴弦断了一根,伯牙大惊失色,心想,此处,荒山之下,何来听琴之人,琴有灵性,无故不会弦断之异,既无博学雅客,定是刺客了。正要跳上山崖,忽听岸上有人说:山中打柴之人,因避雨在此,闻君琴声,驻足耳听。伯牙请此人入船艙后,问及姓名,答山野樵夫,钟子期。伯牙初见子期,重拨弦,先弹一调。钟子期,言,是高山,再弹一调,钟子期言,是流水。因此世上就流传出,俞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

    此刻,聊二爷听到有人长吁短叹,原来诸位听客,洗耳恭听入了神,斗室内鸦雀无声。这一声高山流水遇知音,让人们引起共鸣。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聊二爷讨教。聊二爷道:“俞伯牙不以地位、不以貌取人,是位至诚真君子。钟子期,虽身在山野,靠打柴奉养双亲,却是一诺千金。因有伯牙资助,便求进取,白天打柴,晚上读书,劳心劳力,心力交瘁而亡。临死不忘承诺,让父亲把自己埋在马安山,让自己坟墓亡魂,以赴伯牙之约。那俞伯牙准时赴约,却只见一座新坟,痛不欲生,坟前弹琴,竟遭在场村民的嘲笑,伯牙更明知音可贵,难寻,又有了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至今我还能记住俞伯牙的诗:

    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近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但见一杯土,惨然伤我心,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来欢去何苦,江畔起愁云。子期子期兮,你我千金义,历尽天涯无足雨,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后人有诗称赞二人:

    势力之交势力心,斯文谁复念知音,伯牙不做子期逝,千古令人说破琴。”

    别说聊二爷边念诗边想这段千古绝唱的感人故事,伤心抽泣,就连六岁的彩蝶竟还哭出声音,泣不成声,说道:“二爷爷,钟子期为什么会死呢,他如果不死,俞伯牙弹琴就有人听懂琴的意思啦。为什么俞伯牙不再找另一个知音呢?”

    一旁金庆生问:“二哥,俞伯牙见知音已死,摔琴就走了吗?”

    聊二爷说:“我还没讲完呢,这俞伯牙失去双亲伤心欲绝,给子期二老留下一笔金钱,这还不止,从晋国回来路过马安山集贤村,还把子期父母接到荆州,像对待自己父母一样给他们养老送终。”

    聊二爷故事讲完了,听客们仿佛自己的心灵被室外的白雪清洗了一遍,洁净了许多。刚才大力还嘲笑妹妹,听个故事还当真,竟哭了起来,此刻也被俞伯牙的故事感动,竟忘了是假的。说道;“俞伯牙真是好人!”

    聊二爷回到现实,又笑道:“说书、唱戏、将今比古。讲的是做人的道理,说起来我就比俞伯牙幸福多了,伯牙只有钟子期一个知音,还缘分太浅。我却有你们这么多知音,就连彩蝶都能听懂我讲的故事。玉妹也听了进去。可见我没白费口舌。”

    和聊二爷年龄不相上下的常老师傅,两人都是这一条胡同长大,常在大院里一起玩儿,北京人叫发小,常老师傅是吃婚丧嫁娶的饭,就称老师傅。因几十年都在京城里找饭吃,一辈子没出过北京城圈儿,闲时最爱听走南闯北的聊二爷侃大山。此时也被俞伯牙感动,赞道:“二兄弟,你这一肚子故事,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把死人都说活了,让我们为古人担忧,我可不知道你读过私塾?

    聊二爷说道:“我哪有你的福气,家有大宅,碗里不缺肉,夏天穿绫罗,冬天有皮袄。自幼念书识字。我不过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好,记性不坏,我虽是一句不错的跟说书先生学来说,可如果拿来冯梦龙写的话本,那些写的故事我就看成一堆的小黑点儿,我其实就是睁眼瞎。”

    正说着,常老师傅伸了一下胳膊,叫道:“不好,尽顾着为钟子期可惜,就忘了自个的腰腿都麻木了。要赶紧出去活动,不然就筋僵脉硬了。聊二爷讲了几千年的故事也累了,咱们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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