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三章 有故事的人
李莫看到老头现在的惨状，心中顿时一阵慌乱，赶紧过去搀扶，可老头却侧身闪开，急促道：“别接触我的身体，有剧毒。”说罢便萎顿在地上，原本用作拐杖的血魄也跌落旁边。
此时的老头全身剧烈抖动，皮肤裸露处，一条条墨绿色纹路交织成网状，清晰可见，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墨绿色的液体流淌出来，将身上的兽皮一并染绿。脸上五官扭曲，七窍溢出黑色的血液，并散发出阵阵恶臭。
李莫赶紧找了一张兽皮，隔着兽皮将老头扶到草铺上躺下。追问：“老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中的这是什么毒？好霸道的毒啊！”将搀扶老头的兽皮拿开，发现上面竟已被剧毒腐蚀，腐蚀处发出惨绿之色。李莫赶紧将兽皮丢掉。
老头躺在那里依旧抖个不停，突然胸口起伏不定，嘴巴一张，一大口黑色的血吐了出来。
李莫心中更是着急：“老头，你快说话啊，快说啊，我该怎么做？”
老头吐出这口血，似乎得到了缓解，身体的抖动也不是那么厉害了。缓缓扭过头看着李莫：“没~~没用了，这毒太厉害了，我这苦练了一~~一甲子的功力都~~都扛不住，你，更不行。”
说完大口喘了几下，赶紧开口：“快~~快将胸口的储物袋取出，别沾上毒血。”
李莫又拿过一张兽皮，依言将储物袋取出，并放在了老头左侧。
老头微微摇头：“送给~~给你了，我~~我不行了！”
“这是你用性命换来的，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再说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放你那和放我这不都一样么！”李莫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我~~我最讨厌~~男人哭，丢人！”老头急道，缓了口气：“听着，努力活~~活下去，别~~坠了我~~我的名头！”
李莫擦去泪痕，点头答应。
老头接着说：“我本想去~~去探查出~~出林子的路，时日~~不多，我想~~想出去，落叶归根，可惜！西面去~~去不得，有毒~~毒瘴，厉害啊！南，不能~~走，越走~~越深，出不去！顺着~~顺着河~~走，向北。”
老头说完，气息居然平稳了许多，身体的抖动也消失了。原本外凸的眼珠重新又恢复了平和。
李莫中心“咯噔”一下。
只见老头脸上的黑气慢慢退去，竟有了潮红——回光返照。
老头平静的开了一眼李莫。目光投向洞外，语调和缓：“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光景，也算是有缘了！可我一直给你讲我在江湖中打打杀杀，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呵呵，今天给你说说。”
“我家在天元城附近的桃源镇上，我的本名也不叫涅心邪，我叫涅文远，家中排行老二。家父涅盛才，母亲钱氏，我还有一个兄长叫涅文睿，比我大一岁。家中殷实，是镇上数得着的大家，生活无忧。”
“镇上的陈家，与我们是通家之好。他家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叫欣儿，与我一同长大，呵呵，我和她从小就能玩到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后我就迷上了习武，经常外出拜师学艺，一走就是一两年。但欣儿对我一直痴心不改，而我也越发喜欢她，我曾对她说，等我武功有所成，就娶她，她也欣喜的答应了。”说完面带笑容，一副儿女情长之态。
“这一年我十七岁了，又出去学武了，可我走后不久，父亲就染了风寒，病情十分严重。母亲听信算命之说，父亲沾了邪气，要冲冲喜，就开始张罗起婚事来。当时大哥和我都没有取亲，自然是先帮大哥张罗。”
“我在外面也得了父亲病重的讯息，急忙往家赶，那日赶到之时，正是大哥大婚之日。我刚进镇子就遇上个熟人，便询问新娘是哪一个，谁知他告诉我是镇上陈家的陈欣儿，我闻听此言顿感天昏地暗、心如刀绞，便想冲进家中问个清楚，可一想到娶亲的是大哥，我便迟疑了。我不能破坏大哥的婚礼，大哥自小就对我这个弟弟爱如珍宝，从来都是自己吃亏也要让着我，想着便自我安慰，大哥温文尔雅，不像自己一个武夫，也许更适合她。”
“当时我没有进家，反而潜入陈家一探究竟。我想亲口听到欣儿的解释，于是我就悄悄翻上绣楼，将窗纸捅破向里望去。而这一望我就彻底死心了，房中的欣儿正穿戴凤冠霞帔在镜前试衣，那满脸的喜色更是刺痛了我的心。我悄悄的离开了，当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熟，我潜入家中，在父母的房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就此离开桃源镇，这一走就是七年，音信全无，名字也改成了涅心邪。”
“后来我练成了血掌，闯荡江湖，四处行走，一次在酒楼吃饭，听见旁边桌上的几个人在谈论天元城桃花镇遭了瘟疫，我忧心忡忡就往桃源镇赶。当我赶到桃源镇，昔日繁华的桃源镇已经变成了死镇。满大街都是死尸和苟延残喘的重患，我疾奔家门。大门前，就见‘涅府’的牌匾已经掉落地上，大门虚掩，台阶上满是灰尘。我进入家中，本以为家中已无人了，却听到屋内传出了咳嗽声。竟是我大哥，他已经染疫多时，瘦骨嶙峋，脸无血色。我将他抱在怀里痛哭不已。”
“从大哥的口中得知，在大哥娶亲的当年，父亲就病故了，母亲次年也因忧思伤神追随父亲而去。这些年，大哥就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直到上个月，镇上突然开始爆发疫情，人不断的死去，大家慌乱，纷纷外逃，可天元城怕疫情蔓延，就派人封锁了镇子，外逃的人被堵了回来，只能在这里等死。大嫂和侄儿侄女相继死去。府中的家丁丫鬟也早就跑掉了。”
“大哥的疫病已然无治，第二天便也去了。我将大哥安葬在父母的坟旁，还有大嫂和从未谋面的侄儿侄女。另外我还从大哥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情——欣儿一直未嫁，也死在了瘟疫中。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大哥娶的根本不是欣儿，而是比欣儿大二岁的姐姐馨儿，二人名字读音相同，故而我在镇口才会错听成欣儿。而后来我在绣楼外偷看时，看到的的确是欣儿，只不过她顽皮，那时正在试穿姐姐的嫁衣，被我误以为出嫁的是她。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在欣儿的坟旁一待就是三天，心中全是悔意，肠子都悔青了。三天后我离开了桃源镇，再也没有回到那个伤心地。”说完老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只不过泪水呈黑色。
“莫儿，我想回去了，我自己回不去了，如果你出了山林，一定要把我送回去。”老头望着李莫，一脸郑重。
李莫心中一酸，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办到。”
“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你把我的骨灰一半埋在父母坟旁，一半埋在欣儿的旁边，我想陪着他们，一直陪着他们，到永远，永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老头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变得微不可闻，山洞中静悄悄的，只有一锅翻滚的鱼汤躁动不停，白色的水汽充满了整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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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老头全身剧烈抖动，皮肤裸露处，一条条墨绿色纹路交织成网状，清晰可见，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墨绿色的液体流淌出来，将身上的兽皮一并染绿。脸上五官扭曲，七窍溢出黑色的血液，并散发出阵阵恶臭。
李莫赶紧找了一张兽皮，隔着兽皮将老头扶到草铺上躺下。追问：“老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中的这是什么毒？好霸道的毒啊！”将搀扶老头的兽皮拿开，发现上面竟已被剧毒腐蚀，腐蚀处发出惨绿之色。李莫赶紧将兽皮丢掉。
老头躺在那里依旧抖个不停，突然胸口起伏不定，嘴巴一张，一大口黑色的血吐了出来。
李莫心中更是着急：“老头，你快说话啊，快说啊，我该怎么做？”
老头吐出这口血，似乎得到了缓解，身体的抖动也不是那么厉害了。缓缓扭过头看着李莫：“没~~没用了，这毒太厉害了，我这苦练了一~~一甲子的功力都~~都扛不住，你，更不行。”
说完大口喘了几下，赶紧开口：“快~~快将胸口的储物袋取出，别沾上毒血。”
李莫又拿过一张兽皮，依言将储物袋取出，并放在了老头左侧。
老头微微摇头：“送给~~给你了，我~~我不行了！”
“这是你用性命换来的，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再说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放你那和放我这不都一样么！”李莫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我~~我最讨厌~~男人哭，丢人！”老头急道，缓了口气：“听着，努力活~~活下去，别~~坠了我~~我的名头！”
李莫擦去泪痕，点头答应。
老头接着说：“我本想去~~去探查出~~出林子的路，时日~~不多，我想~~想出去，落叶归根，可惜！西面去~~去不得，有毒~~毒瘴，厉害啊！南，不能~~走，越走~~越深，出不去！顺着~~顺着河~~走，向北。”
老头说完，气息居然平稳了许多，身体的抖动也消失了。原本外凸的眼珠重新又恢复了平和。
李莫中心“咯噔”一下。
只见老头脸上的黑气慢慢退去，竟有了潮红——回光返照。
老头平静的开了一眼李莫。目光投向洞外，语调和缓：“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光景，也算是有缘了！可我一直给你讲我在江湖中打打杀杀，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呵呵，今天给你说说。”
“我家在天元城附近的桃源镇上，我的本名也不叫涅心邪，我叫涅文远，家中排行老二。家父涅盛才，母亲钱氏，我还有一个兄长叫涅文睿，比我大一岁。家中殷实，是镇上数得着的大家，生活无忧。”
“镇上的陈家，与我们是通家之好。他家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叫欣儿，与我一同长大，呵呵，我和她从小就能玩到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后我就迷上了习武，经常外出拜师学艺，一走就是一两年。但欣儿对我一直痴心不改，而我也越发喜欢她，我曾对她说，等我武功有所成，就娶她，她也欣喜的答应了。”说完面带笑容，一副儿女情长之态。
“这一年我十七岁了，又出去学武了，可我走后不久，父亲就染了风寒，病情十分严重。母亲听信算命之说，父亲沾了邪气，要冲冲喜，就开始张罗起婚事来。当时大哥和我都没有取亲，自然是先帮大哥张罗。”
“我在外面也得了父亲病重的讯息，急忙往家赶，那日赶到之时，正是大哥大婚之日。我刚进镇子就遇上个熟人，便询问新娘是哪一个，谁知他告诉我是镇上陈家的陈欣儿，我闻听此言顿感天昏地暗、心如刀绞，便想冲进家中问个清楚，可一想到娶亲的是大哥，我便迟疑了。我不能破坏大哥的婚礼，大哥自小就对我这个弟弟爱如珍宝，从来都是自己吃亏也要让着我，想着便自我安慰，大哥温文尔雅，不像自己一个武夫，也许更适合她。”
“当时我没有进家，反而潜入陈家一探究竟。我想亲口听到欣儿的解释，于是我就悄悄翻上绣楼，将窗纸捅破向里望去。而这一望我就彻底死心了，房中的欣儿正穿戴凤冠霞帔在镜前试衣，那满脸的喜色更是刺痛了我的心。我悄悄的离开了，当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熟，我潜入家中，在父母的房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就此离开桃源镇，这一走就是七年，音信全无，名字也改成了涅心邪。”
“后来我练成了血掌，闯荡江湖，四处行走，一次在酒楼吃饭，听见旁边桌上的几个人在谈论天元城桃花镇遭了瘟疫，我忧心忡忡就往桃源镇赶。当我赶到桃源镇，昔日繁华的桃源镇已经变成了死镇。满大街都是死尸和苟延残喘的重患，我疾奔家门。大门前，就见‘涅府’的牌匾已经掉落地上，大门虚掩，台阶上满是灰尘。我进入家中，本以为家中已无人了，却听到屋内传出了咳嗽声。竟是我大哥，他已经染疫多时，瘦骨嶙峋，脸无血色。我将他抱在怀里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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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疫病已然无治，第二天便也去了。我将大哥安葬在父母的坟旁，还有大嫂和从未谋面的侄儿侄女。另外我还从大哥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情——欣儿一直未嫁，也死在了瘟疫中。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大哥娶的根本不是欣儿，而是比欣儿大二岁的姐姐馨儿，二人名字读音相同，故而我在镇口才会错听成欣儿。而后来我在绣楼外偷看时，看到的的确是欣儿，只不过她顽皮，那时正在试穿姐姐的嫁衣，被我误以为出嫁的是她。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在欣儿的坟旁一待就是三天，心中全是悔意，肠子都悔青了。三天后我离开了桃源镇，再也没有回到那个伤心地。”说完老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只不过泪水呈黑色。
“莫儿，我想回去了，我自己回不去了，如果你出了山林，一定要把我送回去。”老头望着李莫，一脸郑重。
李莫心中一酸，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办到。”
“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你把我的骨灰一半埋在父母坟旁，一半埋在欣儿的旁边，我想陪着他们，一直陪着他们，到永远，永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老头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变得微不可闻，山洞中静悄悄的，只有一锅翻滚的鱼汤躁动不停，白色的水汽充满了整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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