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三人聚会（上）
当范凯听到秦婉的名字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眼熟。他们俩是小学兼初中同学。那时候秦婉还很小，身材单薄，扎着一条发黄的小辫，真可以称得上是黄毛丫头，但五官很漂亮，有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很多男生都喜欢欺负她，有的时候甚至把她欺负哭，而他就是欺负她的人其中之一。对于那个年纪的男生来说，欺负往往意味着喜欢。
小学的时候他们是同班，范凯坐在后面，上课的时候几乎没有认真听讲，一直盯着她看，如果她扭头，他就立刻把视线转开，做出看书的样子。等到放学，他就追在她的身后，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叫她的名字，揪她的小辫。她往往会很生气，叉着腰骂他们，他们则哈哈大笑。那个时候的秦婉既开朗又泼辣，完全像个男孩子。等到了初中，秦婉变得文静了许多，对于他们的玩笑不屑一顾。他们分在不同的班级，但他还是经常跟在她的后面，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欺负她了，而是默默地走着，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一次，秦婉突然转过身看着他，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个时候的范凯已经长得比她高了，瘦长的身体以及渐渐俊朗的外表。
“我知道你喜欢我。”秦婉说。
“你胡说什么。”范凯觉得脸都红了，急急忙忙地反驳道。
“你喜欢我。”秦婉肯定地说，那双乌黑的眼睛大胆地看着他，他觉得她漂亮极了。
“那又怎么样？”他别别扭扭地说。
“不怎么样。”秦婉得意地笑笑，然后转身轻快地向前走去。而他，依旧像忠诚的骑士一样跟在身后。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切都不同了。秦婉变得沉默、憔悴，失去了往日的欢笑，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看到的之后深深的戒备和恐惧。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想要问明白的时候，她突然就消失了。
范凯看着成年的秦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漏跳了两拍，但很快便控制住了。他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谈过几个女友，但没有一个能长久的，她们说她根本不了解女人。
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她们说。
范凯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他知道自己时常想起一个人，尤其是在经过那些熟悉的街道的时候。他有一种预感，那个人会回来。
“你还记得我吗？”范凯看着秦婉问。
秦婉看着他愣了一下，“你是？”
范凯突然很沮丧，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看不尽的深渊之中。
“哦，没什么。”他说。
秦婉仔细看看他，在脑海里搜索着，仿佛一阵火花闪过，她淡淡地笑了，“好久不见了，范凯。”
范凯看着那个熟悉的笑容，她跟以前一样，一笑起来左脸颊上就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薛林轻轻咳嗽了一声，惊醒了范凯，他有些赧颜地看着他。
“你似乎是来找我的，小伙子。”薛林打趣道。
这个称呼令范凯觉得自己突然变年轻了，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听人叫他小伙子了，至少是从4年前，当他25岁生日之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
“她是我的老同学，”范凯解释道，“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那很巧啊。”薛林看看秦婉，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范凯觉得自己变得冷酷了。刚刚看过一个孩子的尸体，现在却可以在饭店里开怀畅饮。但是看起来薛林比他更高兴。他原本不应该这么高兴的，他一直在做着守护者的工作，每天来河边巡查，比他这个警察还要敬业。他救了好几个孩子，也就挽救了不少家庭，而每当他看到那些被淹死的孩子，他就非常难过，就像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一样。但是今天，他似乎特别高兴。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高兴过了。他想。自从他的儿子死后，在他见过他的那几次里，他始终面无表情。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了。
他们坐在一家饺子馆里，店面不大，但很干净，除了饺子之外还供应各种热炒，据薛林说味道相当不错，他经常来这里吃饭。屋子里热气腾腾，老板娘也十分热络，透着北方人的豪爽，有一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年轻人在店里帮忙，据说是老板娘的儿子。
秦婉有些激动。她没想到会遇到以前的同学，很多少年时代的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她觉得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分离过一样，对方依旧是那个有点别扭的小男孩，而她则是那个开朗的秦婉，两个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相互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询问这些年的时光。薛林和范凯是老相识了，但之前也只是在警局里见过面，谈论的大多也以公事为住，一开始也没什么话好说，一时间三人有些尴尬地沉默着，薛林看了看那个忙碌的年轻人，突然感叹道：“如果薛兆活着的话，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范凯也看了看他，往薛林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
“老爷子你也不能这么想，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那是对你们年轻人说的，对我来说，现在活着就是煎熬，等哪一天熬不住了也就完了。”薛林苦笑一声。
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了 ，薛林突然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们三个也算是有缘，今天不谈这些，喝酒吧。”说着，他举起了杯子。另两人互看了一眼，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秦婉平时并不喝酒，但今天她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一股苦涩弥漫在口腔之内。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他们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不真实的存在，而此刻的自己也是不真实的。
“我听说换了个职务？不当刑警了？”薛林问道。
“是啊。”范凯苦笑。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刑警这个职业吗？”
“大概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吧。”
范凯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颗射进自己腿部的子弹，就是那颗子弹让他失去了成为一名刑警的资格。
后悔吗？成为一个刑警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他想他是不后悔的，但是午夜梦回，他却经常梦到自己在奔跑，然后突然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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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他们是同班，范凯坐在后面，上课的时候几乎没有认真听讲，一直盯着她看，如果她扭头，他就立刻把视线转开，做出看书的样子。等到放学，他就追在她的身后，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叫她的名字，揪她的小辫。她往往会很生气，叉着腰骂他们，他们则哈哈大笑。那个时候的秦婉既开朗又泼辣，完全像个男孩子。等到了初中，秦婉变得文静了许多，对于他们的玩笑不屑一顾。他们分在不同的班级，但他还是经常跟在她的后面，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欺负她了，而是默默地走着，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一次，秦婉突然转过身看着他，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个时候的范凯已经长得比她高了，瘦长的身体以及渐渐俊朗的外表。
“我知道你喜欢我。”秦婉说。
“你胡说什么。”范凯觉得脸都红了，急急忙忙地反驳道。
“你喜欢我。”秦婉肯定地说，那双乌黑的眼睛大胆地看着他，他觉得她漂亮极了。
“那又怎么样？”他别别扭扭地说。
“不怎么样。”秦婉得意地笑笑，然后转身轻快地向前走去。而他，依旧像忠诚的骑士一样跟在身后。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切都不同了。秦婉变得沉默、憔悴，失去了往日的欢笑，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看到的之后深深的戒备和恐惧。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想要问明白的时候，她突然就消失了。
范凯看着成年的秦婉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漏跳了两拍，但很快便控制住了。他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谈过几个女友，但没有一个能长久的，她们说她根本不了解女人。
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她们说。
范凯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他知道自己时常想起一个人，尤其是在经过那些熟悉的街道的时候。他有一种预感，那个人会回来。
“你还记得我吗？”范凯看着秦婉问。
秦婉看着他愣了一下，“你是？”
范凯突然很沮丧，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看不尽的深渊之中。
“哦，没什么。”他说。
秦婉仔细看看他，在脑海里搜索着，仿佛一阵火花闪过，她淡淡地笑了，“好久不见了，范凯。”
范凯看着那个熟悉的笑容，她跟以前一样，一笑起来左脸颊上就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薛林轻轻咳嗽了一声，惊醒了范凯，他有些赧颜地看着他。
“你似乎是来找我的，小伙子。”薛林打趣道。
这个称呼令范凯觉得自己突然变年轻了，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听人叫他小伙子了，至少是从4年前，当他25岁生日之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
“她是我的老同学，”范凯解释道，“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那很巧啊。”薛林看看秦婉，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范凯觉得自己变得冷酷了。刚刚看过一个孩子的尸体，现在却可以在饭店里开怀畅饮。但是看起来薛林比他更高兴。他原本不应该这么高兴的，他一直在做着守护者的工作，每天来河边巡查，比他这个警察还要敬业。他救了好几个孩子，也就挽救了不少家庭，而每当他看到那些被淹死的孩子，他就非常难过，就像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一样。但是今天，他似乎特别高兴。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高兴过了。他想。自从他的儿子死后，在他见过他的那几次里，他始终面无表情。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了。
他们坐在一家饺子馆里，店面不大，但很干净，除了饺子之外还供应各种热炒，据薛林说味道相当不错，他经常来这里吃饭。屋子里热气腾腾，老板娘也十分热络，透着北方人的豪爽，有一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年轻人在店里帮忙，据说是老板娘的儿子。
秦婉有些激动。她没想到会遇到以前的同学，很多少年时代的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她觉得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分离过一样，对方依旧是那个有点别扭的小男孩，而她则是那个开朗的秦婉，两个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相互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询问这些年的时光。薛林和范凯是老相识了，但之前也只是在警局里见过面，谈论的大多也以公事为住，一开始也没什么话好说，一时间三人有些尴尬地沉默着，薛林看了看那个忙碌的年轻人，突然感叹道：“如果薛兆活着的话，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范凯也看了看他，往薛林的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
“老爷子你也不能这么想，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那是对你们年轻人说的，对我来说，现在活着就是煎熬，等哪一天熬不住了也就完了。”薛林苦笑一声。
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了 ，薛林突然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们三个也算是有缘，今天不谈这些，喝酒吧。”说着，他举起了杯子。另两人互看了一眼，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秦婉平时并不喝酒，但今天她却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一股苦涩弥漫在口腔之内。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他们都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不真实的存在，而此刻的自己也是不真实的。
“我听说换了个职务？不当刑警了？”薛林问道。
“是啊。”范凯苦笑。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刑警这个职业吗？”
“大概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吧。”
范凯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颗射进自己腿部的子弹，就是那颗子弹让他失去了成为一名刑警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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