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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记忆(10)

    强力止痛片似乎也没什么效果,一个晚上了,除了中间停息成隐隐抽痛,这胃就几乎没消停过。猫腰抵着病房外的墙站着,陆子谦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

    这样也好,能在门外随时听着梁音笛的动静。万一有什么,也能第一个冲进去。摸出包里的手机,顺手抵在胃上,这样的效果似乎比止痛片还来得直接。胃的喧嚣暂时地被压制住了。陆子谦摸出一支烟,想了想,还是扔到了一边。门并未关严,风一吹,兴许就把这烟味吹进去了,里面的人该受不住了。

    手机再往里按了按,头上有汗不断滴下来,夹杂着烟瘾上来时浑身莫名其妙的烦躁,陆子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刚,明明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的,可是,的确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再加上,看到那张脸,冰冷的面无表情的脸,便什么也说不下去了。他曾经以为,她应该知道他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人;他也以为,他和她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说明,很多的事,很多的话,便是一瞥之间,已然开朗。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默契越来越少的呢?从什么时候起,他愈加沉默寡言,她愈加小心翼翼,他们之间愈加暗地里默默窥探不再坦诚相向的呢?

    那一年的国庆,为了让因为孩子的事一直不甚开心的他开心,她瞒着他把他的父母弟妹全接到了家里来。那一天,他做了四台手术,疲累不堪,推开家门时,楞是让客厅中满满的一大家子人吓了一大跳。

    “大哥,是嫂子接我们来的。”陆小兵第一个站起来,走到门边接过他的包,“嫂子说,中秋节你们忙没来及回来,反正也没过两天,让我们一起上来补过个中秋。”

    他没有说话,任由弟弟拿过自己的包,瞥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着的妻子,心里头划过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行了,你去陪爸妈吧,我来。”他走进厨房,拖过妻子手上的那条黄瓜。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这个‘冒牌货’马上就要露馅了。”她有些讨好地冲他笑笑。

    “怎么不让小红进来帮你,她手艺不错。”陆子谦没有笑,死命地刨着手上的黄瓜。最近面对着妻子,心中总有一丝说不出的烦躁,加之每天排得满满的手术,他实在没有心情。

    “她……”梁音笛看了看他的脸,嗫嚅了下:“小红,又有了,反应……挺大,我让她在咱们房间里躺着呢。”

    刨黄瓜的手蓦地停了下,接着加快了频率。

    “子谦……”

    “你出去吧,我马上炒菜了,这边油烟大。”他头也没抬。

    “子……”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对着他的头,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接下去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他们领着他的父母弟妹在B市城里逛逛风景,买买东西,他阴霾了多日的脸因为这份温馨详和也渐渐开朗起来。可是,在他们临回去的一天,却出了事。

    那天中午,一家人在他们楼下的餐馆吃饭,开始倒也其乐融融。不知是谁率先谈到了小红的身孕,勾起了老太太的话题。

    “哎,也不知道这一胎是不是男孩?”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小儿媳妇。

    “妈,这什么年代了,男女都一样。”陆子谦给陆小兵的大女儿夹了一片肉:“您看小玉,不是挺乖的吗?”

    “乖是乖,可是,咱们陆家总得要个接香火的。”陆母抬头,刚好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梁音笛。

    “音笛啊,你和大兵也结婚一年多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个信儿啊?”

    梁音笛本是在给一边的小红夹菜的,一听这话,手一抖,菜掉在了桌上。

    “妈,她教高二,又是班主任,工作太忙,哪顾得上?”陆子谦连忙说。

    陆母左右看了看大儿子和大儿媳,原本还有些笑容的脸垮了下来。

    “大兵,你看看你说得这叫人话吗?这当人家媳妇的,首要的,就是替丈夫生孩子。工作怎么了,难道上班的女人都不生孩子了?你看看小红,你爸爸多病,你妹妹还小,小兵又在社办厂子里上班,这家里的地,屋里的猪,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她在操心?可小玉不是也生出来了,这不又替我们陆家怀上了?”陆母喝了口汤,直接盯着梁音笛:“梁音笛,我可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城里的姑娘就学那些怪七八糟的东西,学着人家不要孩子。既然做了我们陆家的媳妇,就要懂我们陆家的规矩……”

    “算了,老太婆,孩子他们自己知道的。”陆父天生是个懦弱的人,看陆母这就说上劲了,生怕惹得大家不开心,连忙出来打圆场。

    “知道个啥?”陆母推开老头的手:“你也不管你的儿子媳妇。还是长子,连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我要再不管,难保他们不做那个什么克家庭。”

    “妈……”

    “不要叫我妈!”陆母喝斥着陆子谦:“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们就给我个准信儿。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

    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陆子谦瞟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后者尽管脸色苍白,可表情是他熟悉的坚定。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一样。在心底暗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妈,我们的确还没考虑好。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和音笛商量。”他抬头再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母亲和一边一脸决然的妻子,下定决心般说了句:“春节吧。春节我们回去看您时,一定给您一个准信儿。”

    他看到他的母亲笑了,他的妻子脸更白了。他沉默下来,那一顿饭,再也没有说过话。

    送走了父母弟妹,她立即撤下了那个原本就很僵硬的笑,甚至连话也没有跟他说一句,就一个人进了房。他听着卧室门重重合上的声音,径直去了阳台。抽掉半包烟之后,他冲那扇紧闭的门说了句:“医院有急事,我要去一趟……”也不等门内的反应便出了门。

    那一夜,医院什么事儿也没有。他只是,找到医院那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抽掉那剩下的半包烟。因为,那个时候,他突然害怕呆在家里,和梁音笛一起呆在家里,他觉得如果是那样,自己的心也许很快就会憋破掉。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没有她的空间好好地想一想。

    可是,那一夜,他碰到了王月。她在他背后说,男人,或者因为寂寞,或者因为痛苦,才会抽烟。她问他属于哪一种。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冲动,找人倾诉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幸的婚姻后面,必定有一个凌乱的家庭。

    ps:紧赶慢赶,总算在今天抢出了三章,将就看哈。爬下去继续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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