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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烫手山芋

    在禅房内坐了小半个时辰,钟钟庆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平复得看不出之前的波动,虽然感觉到腿脚的酸麻,但是她并没有及时起身儿,而是在心里推算着刘氏可能会有的反应和举动,然后再一一去想自己应对的法子。前前后后都推敲了一遍,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疏漏,无论遇到刘氏如何发难都能从容应对,她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思绪渐渐转到圣恩寺的案子上,也不知道上次的事情如何解决,凶手到底是谁……心想是不是让金松出去打听打听。

    门口传来轻叩,青芙进屋道:“姑娘,有封信给您。”

    “信?谁送来的?”钟钟庆春惊讶地挑眉,她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什么亲密到需要通信的朋友,唯一关系不错的齐乐婷,估计会更乐意直接拜访而不是提笔写信。

    青芙面色不豫地摇摇头道:“二门外的小厮递进来的,说是有人给他铜板让他把信给姑娘,那小厮也是个不懂事儿的,什么都没细问就胡乱收了。”

    信封上只有钟钟钟庆春启四个字,打眼一看十分清秀,细看之下字的笔划结构硬朗,几个字的距离适中,很有一种外秀内刚的感觉。

    钟钟庆春展开信纸,第一时间朝左下角的落款望去,邵世彦三个字写得很是硬朗,笔锋尖锐。

    这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信纸上只写了简短的八个字:“三月初一,入宫赴宴。”

    钟钟庆春微微蹙眉,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绝对是两辈子加起来的头一遭,完全没有概念地看着手里的信纸发懵,自己如今还在孝期,怎么好端端的会入宫赴宴?难道要穿着孝服入宫不成?入宫的礼仪起坐自己也都没有学过,到时候丢人还是小事,若是惹出什么祸端、得罪了皇亲国戚,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难不成是去南边儿和亲的事儿还没有平息?可为何就偏偏相中了自己不肯换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扰得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对邵世彦不由得带了几分怨怼,不管是不是自愿,自己好歹帮了他两次,结果他给自己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虽然早就对自己的家世有所心理准备,知道以后肯定也要嫁个差不多的人家,但是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皇亲国戚扯上什么关系,自家老太爷的品级也不够家里的孩子入宫见贵主的程度。

    越想越觉得心里烦躁,钟钟庆春也不知道该跟谁商议才好,齐氏今个儿刚受了惊吓,肯定是不合适再去惊扰的,但刘氏那边钟钟庆春更不想去问,最后没别的法子,正好借着第二日去庙里上香,打发人请大舅母黄氏一起前去。

    钟钟庆春正在屋里心绪不宁的时候,如卉一头磕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在钟府的下人中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换个地方呆会儿就能听到个不同的版本,最后甚至连如卉也有了大老爷的遗腹子,然后被大太太和钟钟庆春逼死这样的荒诞言辞都在私下散播开来。

    虽说不是亲生母女,但冯妈毕竟是从小把如卉养大,听到如卉没了的消息,要说心里不难受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好歹还有着几分理智,没有直接冲到大房要个说法,而是急急地朝刘氏屋里去了。

    进屋行礼后还不等站直身子就道:“夫人,老奴刚听到消息,说如卉在大姑娘屋里一头撞死了……”

    刘氏还不知道这事儿,听了这话猛地一惊,急得身子前倾地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撞死了?”

    冯妈这才想到自己刚才都没顾上细问,忙叫红菱进来让她把知道的说个清楚。

    红菱自然不敢隐瞒,也不敢提那些明显就不靠谱的,只把下面小丫头中间传的话大致理理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今个儿到处都在嘀咕,奴婢只是听到下面的人说,今个儿三太太到大房去听书陪大太太解闷儿,如卉送了什么点心上桌,一屋子的人都刚用过饭,所以谁也没有取用,只大姑娘掰了点儿逗三太太带去的哈巴狗顽儿,结果那狗吃了几口就身子抽抽,口吐白沫地不行了,把满屋子人都惊得不轻。因那糕点吃食是如卉端上去的,大姑娘就先叫她过去查问,谁知道还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如卉那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姑娘问了几句,她就起身儿冲出去,一头撞向门外的廊柱,人当时就咽气了……”

    虽说如卉在钟钟庆春身边儿也没起过太大的作用,但毕竟总归还是条眼线,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了进去,刘氏不免心里憋闷,更觉钟钟庆春这丫头如今越发让她放不下心。

    “既然人已经没了,你也就别太难受了,等会儿让红菱给你送十两银子过去,你寻个稳当的人,把人领回来,给她买身儿衣裳、置口棺材,送出去好生埋了,好歹养活她一场。”刘氏先对冯妈安慰了几句,随后又吩咐道,“下人们中的传言不可尽信,你去柳氏那边再细打听打听,看这里头可还有别的蹊跷。”

    冯妈当即领命去了。

    柳氏本来就没什么心眼儿,而且如卉的事儿也不是能瞒得住的,她虽然想要与大房交好,但刘氏是她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又寻思钟钟庆春也没说要她守口如瓶,一来二去的就让冯妈把话套了个七七八八。

    冯妈听得心里发惊,从柳氏屋里出来就急忙回了主院,把屋里的丫头婆子全撵出去,关紧门窗如此这般地跟刘氏禀告。

    刘氏面色一凛,先是看向冯妈问:“那点心确是咱们送去的?”

    “老奴细细问了都是什么点心,听三太太说得都对得上,应该是那日咱们厨下送去的。”冯妈先是点头,但是不等刘氏再问又道,“这也是夫人之前交代过的,每五日送些吃食过去,不然显得咱们对大太太不上心似的。不过老奴也说句实在的话,咱们这样的人家儿,有身子的女人对入口的东西谁不是再三提防,送什么去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好点儿的赏了丫头婆子,要么干脆都丢出去倒掉,而且谁送去的都是有定数的,哪有人会在这上头做手脚。退一万步说,咱们送吃食也送了有两三次,如卉上回来说过,那些东西压根儿就没朝见过大太太的面儿,怎么这回就这么巧,三太太去听书,这点心就上了桌子?还就是有毒的?一屋子的人都没事儿,偏偏毒死了那只畜生?”

    刘氏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里面有蹊跷,但又想不出钟钟庆春到底耍了什么把戏,为何会让如卉自寻死路,“可你刚才也说,如卉是自己一头磕死的?这里头总是该有什么关窍咱们不知道。”说道这儿,她略有些狐疑地问,“那丫头会不会自作主张……”

    冯妈脸色发沉地摇头道:“如卉虽说没什么大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到这种程度的,再说她更没那个胆子。只不过,老奴也想不明白,若不是她动的手脚,又为什么非要寻死。就算是被怀疑闹开了,只要没拿到确实的正剧,大姑娘也不能把她一个家生子如何,但如今这样,根本就如同畏罪一般,还有谁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如卉的身份一直都是瞒着的,如今也只能吃这么个哑巴亏了。”刘氏寻思着说,“一个丫头算不得打紧,我只是觉得钟钟庆春那丫头越发难对付了,还是得想法子塞个把人进去才好。”

    “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呢!”冯妈叹气道,“大太太把姜嬷嬷接回来养老,把大房里头整饬得跟铁桶似的,而且大姑娘也早已警觉,如今再想有什么动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难道我还就奈何不得那个死丫头!”刘氏气得猛拍桌子道,“我就不信,她们孤儿寡母的还能翻出天去。”

    钟庆春次日见到黄氏便开门见山地说起这封信,自然不能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底,将两次帮邵世彦验尸的事儿瞒了下来,只按着上次邵世彦的托词说父亲在世时帮过他的忙,许是知恩图报罢了。

    黄氏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往来的最多不过是王府侯府,她自己没有诰命品级,自然也不是能入宫的身份,拿着这信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皱眉想了半晌道:“要说这邵大公子,在京城的风评一向不错,也深得太后宠爱,若这信确是他亲笔所写,定然不会有假。”她看着那信微微皱眉,“这些年太后娘娘有了千秋,越发的喜欢热闹,每月的初一十五总喜欢叫些诰命夫人和大家姑娘到宫里去热闹热闹,每次请谁都会提前十日给各府里下帖子,但一般都是皇亲贵戚、公爵侯府,那些人家的姑娘咱们比不得,人家自幼就学礼仪规矩,家里大多都有宫里出去的姑姑、嬷嬷做供奉,肯定不会失了礼数,可那样儿的规制可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能够得上身份的,咱们若是敢请个宫里的嬷嬷回家,明个儿朝上就得被言官参奏。”

    “那舅母说我该如何是好?”听了这话,钟庆春心里越发着急,规矩本就个潜移默化、从小培养的事儿,如今却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邵世彦给自己带来的这个消息,如今可真成了烫手的山芋,吃不下也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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