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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白花齐氏

    头天晚上没睡好,导致钟庆春第二天早晨也醒得晚了,好在不用去请安,便也没人来叫她,睁开眼见外面已经大亮,便扬声问:“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辰初一刻了。”小丫头药儿的声音从床帐外传来,随后床帐被人挂起,“姑娘可是起身儿?”

    “怎么就你在屋里?”钟庆春见只有药儿一人,奇怪地问。

    “回姑娘的话,本该是如卉姐姐伺候的,夫人那边送了早饭来,如卉姐姐去前面帮着摆饭,见您睡得熟便没叫您,让奴婢在这儿听着吩咐。”药儿是上次新买回来的,但在齐家已经经过些调教,说话很有章法,也并不畏首畏尾的。

    钟庆春这会儿没心思打量药儿品行如何,只想着她说夫人送来的早饭,顿时心急如焚,起身儿急道:“都摆早饭了怎么还不叫我起来,母亲那边的早饭从来都是我伺候的,你新来的不懂规矩,难道如卉也不懂规矩不成?”

    药儿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旁听着教训,她也不知道如卉为何会撇开这边不管,自然也无法回答钟庆春提出的问题。

    钟庆春胡乱洗了把脸,左右是在自家院子里,头发只随手一拢就出了门,快步沿着回廊朝齐氏的屋里过去,心下急得不行,刘氏虽说不可能在自己送来的吃食里下打胎药或者什么毒药,但齐氏身子素来就弱,只要那吃食有些什么相克或是不新鲜,也都足够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到了齐氏房间,她也不等人通传,推门就迈步进屋,脚下顿时就是一缓,见红菱拿着乌木包银的筷子,正笑容满面地给齐氏布菜。

    齐氏就着她夹来的小菜喝粥,看神色并无一丝异样,尝了口还赞道:“这小黄瓜腌得味道极好。”抬头见钟庆春进屋,忙招手道,“庆儿到娘身边坐,添双碗筷一起吃点儿。”

    钟庆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在胸口翻涌的怒气,脸上勉强地挂上笑容,看着红菱道:“一大清早就劳烦红菱姐姐,真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红菱笑得一脸灿烂,也没行礼只嘴上道:“奴婢见过大姑娘,夫人惦记着大太太的身子,特意打发奴婢来给大太太送早饭,伺候大太太用饭。这是奴婢修来的造化,怎么敢说是劳烦。”说着又夹了块儿齐氏刚赞过的腌黄瓜,抬手放进齐氏面前的盘子里。

    钟庆春看看采蓉和迎夏,自己往齐氏身边一坐,朝桌上的吃食扫了一眼,光是主食就好几样儿,便抬眼问红菱道:“都有什么菜?说来我听听!”

    红菱愣了一下,心道饭菜都摆在桌上难道自己不会看?却又不敢不答钟庆春的话,陪着笑说:“早饭可是夫人精心安排厨下做的,有鸡丝粳米粥,蛋汁香蕈虾绒小馄饨,还有一碟三层玉带糕并一碟玫瑰搽穰卷儿,小菜有藕齑、酱瓜、糟蛋和十香瓜茄。”

    “祖母真是费心了。”钟庆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身就冲屋里的丫头们发作道,“上次大夫来诊脉之后,是谁去祖母处回禀的啊?一个个只认吃不做事的蹄子,都是素日太惯着你们,如今连回个事儿都回不明白了?”

    红菱的嘴角抽了抽,可是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又不得不说:“回姑娘的话,前个儿是奴婢来问的,并不曾遣人去回。”

    “哦,那是我记错了。”钟庆春恍然大悟,“这几日病得脑子总不太清楚,红菱姐姐莫要与我计较。”

    还不等红菱回话,钟庆春就接着说:“那日大夫说过,娘如今有孕在身,要尽量吃新鲜的瓜菜,莫要吃那腌制的东西,对身子不好,姐姐怎么就忘了回祖母呢?如今这可怎么好,满桌子的菜可都是祖母的心意,若是不吃可就生生辜负了,但若是吃……唉,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红菱姐姐,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红菱满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却还只能合着不甘自个儿往下咽,连笑意都挂不住了地说:“是奴婢不好,没听清楚大夫的交代,至于这吃食,自然是要以大太太的身子要紧,不吃也罢,奴婢再重新传早饭来。”

    “用不着那么麻烦了,我们院里的小厨房一直空闲着,前几日我已经叫人整饬了出来,我们娘俩也吃不到多少东西,娘这几日总反胃恶心,我病着也时睡时醒,指不定什么时候想吃,都走大厨房不够折腾,倒不如在自己院里做来的省事。”钟庆春满脸真诚地看着红菱问,“红菱姐姐觉得如何?若是能行得通,正好劳烦姐姐回去正好禀告夫人。”

    红菱僵在当场,这话若是由自己去回刘氏,少不得又要被迁怒着挨一顿好骂,自从上回被甩了巴掌,自己在主院的地位就有些不如前了,底下多少人盼着把她踩下去。这几日刘氏心情尚好,总算缓和了些,这次回去说这种话,少不得又要被迁怒训斥。可话赶话说到这儿,的确顺理成章的就该自己去回禀,若是推辞反倒是自己不懂规矩,进退两难地卡着好不难受。

    钟庆春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不好去骂大丫头采蓉,便借着迎夏发作道:“你也是个没脑子的,红菱姐姐事忙忘了什么情有可原,你每日就只照顾夫人,还这么没心没肺的,可要你何用。”

    “奴婢知错,太太恕罪,姑娘恕罪,奴婢以后一定小心不敢再犯。”迎夏也不分辨,直接跪下请罪。

    齐氏这会儿好容易得空能插嘴了,忙劝道:“庆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什么酱菜腌菜的,吃一顿半顿的也不打紧……”没说完就看钟庆春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对自己这说辞的不满,顿时又不坚定起来,支吾道,“迎夏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也是有的,让采蓉慢慢教她就是。”

    “夫人给你求情这次便作罢了!”钟庆春顺坡下来道,“还不赶紧把桌子收了,东西拿下去你们分着吃了,叫黄良家的赶紧把早饭摆上来。”

    这一声吩咐下去,桌面上的吃食飞快地被撤了个干净,黄良家的领人重新摆了早饭,山药枸杞粳米粥,三鲜馅儿的凤尾烧麦,雪白喧软的银丝卷子,四碟小菜分别是醋拌鲜藕,豆芽海带丝,香椿芽炒鸡蛋和银耳莴笋丝……精致家常却贵在时鲜,尤其鲜藕和莴笋,这个时节在北方极难弄到,怕是刘氏的桌上都摆不起这个。红菱站在一旁被晾得难受,刘氏送来的菜都赏了下人,齐氏身边围着一圈儿人,自己根本就插不进去,站在一旁还碍着人家布菜……她一直都是刘氏身边儿得宠的,不管在前宅还是后院儿谁不给几分面子,便是主子见了她也得叫声姑娘或是姐姐,谁成想在钟庆春跟前儿闹了个灰头土脸。

    满屋子的人都没有瞧她的,她心里却觉得别人都在心里笑自己,越发的不自在起来,冲着桌子方向胡乱行了个礼道:“大太太、大姑娘,若是没旁的吩咐,奴婢就先回了,夫人屋里也还很多活计。”

    钟庆春正在喝粥,听了这话道:“可真是辛苦红菱姐姐了,采蓉赶紧去送送。”

    采蓉把红菱送到门口,嘴角一弯说道:“大姑娘刚才说的单独开伙的事儿,妹妹这次可莫要再忘了回禀,如今大姑娘只对太太的身子上心,旁的事儿都能容让,只有这件事是头等大事,今个儿的事也就是妹妹,若是换做我们忘了禀告,早就得拖出去打板子了,所以我特意嘱咐妹妹几句。”

    红菱抬眼瞪着采蓉,恨声道:“你用不着跟我来这套,大家都是府里从小长大的,这等敲打挤兑的话,你当我是傻子听不出来吗?”

    “妹妹好端端的怎么还急了,就是因着妹妹能听出来,我才说与妹妹知道,不然岂不是对牛弹琴白费功夫?”采蓉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好笑,把话点透了就也懒得与她多说,“我就送妹妹到这里了,有空常来坐坐。”

    “你……”红菱一路气着回去,一双眼圈儿憋得通红,进屋跟刘氏回禀的时候,声音已经忍不住带了哽咽道,“夫人,您让奴婢送去的菜,大姑娘都赏了下人,当着奴婢的面儿,摆了满桌子的稀罕物……奴婢见屋里呆不下去,便告辞了出来,采蓉偏又追出来挤兑奴婢……奴婢是夫人派去的,自己下贱没脸也就罢了,可累得夫人的脸面都被人踩,让奴婢心里不好受……”

    刘氏闻言啪地一拍炕桌道:“她如今越发狂妄起来,真以为家里奈何不得她?”

    冯妈却比刘氏来得冷静,她偏坐在绣墩上朝红菱打量了几眼,慢条斯理地道:“夫人莫要生气,便是不心疼手也得心疼这桌子不是?”

    她故意反着说话,顿时把刘氏逗得乐了,满肚子的气也消散了不少,但依旧道:“庆春最近是有些不太像话了,上次在老爷子面前说了那一大套胡言乱语,此番又这样落我的面子,再不管教一二,这家里可就越发没有王法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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