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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4战事(修蓝牙)

    流贼当即掉头撤兵,王九恐其有诈,并未追击。

    转日,平军后撤二十里,驻军临县。

    隔三日,流贼围城,于城周大肆抢劫,平军三千精兵出城迎战,流贼即刻退逃。

    平军追而不得,无功而返。

    整整两月,周而复始。

    一更天。

    晋安,总督府。

    时令仲冬,朔风飒劲。

    思补堂铜盆里头炭火正旺,漆黑大堂中间,案前茶盏未动,香炉腾袅袅青烟。

    夏念白正伏在桌案前,翻阅公文。

    战事拖了两个月,毫无进展,虽两边都未有兵力折损,但究其财力而言,平军可是很亏本的。

    流贼这两月抢物不计其数,吃穿用度,自然都里头出,使得周遭百姓叫苦不堪,可大平这头就不一样了,两个月一仗未打,军饷流水一样的用,民生萧条,眼下已然到了入不敷出的境地。

    朝廷闻言,言官更是肆言詈辱,皇上未有态度,倒也耐人寻味。

    夏念白阖了公文,搁了笔,闭目静思。

    秀长的眉挺拔入鬓,却还是微蹙着,舒展不开。

    边舜一身银灰金寿的外套,内里衬着月白锦袍,手上捏了个文书,急步入门后,便停在门板处,拱拱手,

    “夏总督,前线战报。”

    夏念白未动声色,依旧闭着眼。

    边舜看他那摸样,不由得一愣,旋即提高了声响,“夏总督..”

    却依旧没有回应。

    夏念白靠在官帽椅上,头有些歪。

    接熬了几日,殚精竭力,人早就倦了,本想着静思公务,可竟一个不小心睡着了。

    边舜轻步上前,面儿上笑意难以控制。

    将公文搁在桌案上,边舜俯□子,仔细打量那人睡颜。

    忽然想着自己当初在北疆跟夏念白共事几年,大都是见其板着一张脸,没半点表情。未料其睡觉的摸样,竟这般竟这般稚气。

    檀香氤氲,夏念白神色宁定,紧抿了薄唇,较平日里的冷漠不同,凭白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

    边舜看的入神,伸了手,却迟迟不敢落在那人的脸上。

    外头狂风大作,有风自房屋罅隙而入,

    烛光摇曳,映的那人面色旖旎。

    边舜轻吸口气,手里的公文便不自觉掉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

    那人靠在椅子本就睡的浅,听道这动静,便立刻醒过来。

    夏念白眼帘微抬,自浓长的眼睫间看着边舜,又去看了看地上的公文。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边舜一笑,露一口玉白牙齿,“才来的,叫了你两声你也不答应,便上来看看怎么了。”

    夏念白弯腰想着捡奏章,却给边舜抢了先。

    边舜蹲在地上,眼底明净,伸了手道:“我来吧。”

    夏念白坐正了身子,些许不自然。

    “你来何事。”

    边舜后退了几步,站得远些,将公文双手奉上,

    “前天晚上临县一役,王九领兵追出四十里,至半途中,左右两侧忽然杀出人马来,王九带军奋力突围,所去一千人马半数尽归。”

    夏念白接过文书,叹一口气,“这些日流贼一直引我军向南,果然是有埋伏。”

    边舜道:“居回来的将士说,那流贼埋伏人数约莫万人,若不是王九带的是一队骑兵,行动迅捷,跑的及时,怕是这一千人都有去无回了。”

    夏念白静静道:“王九怎么说?”

    边舜顿了顿,“王副将被俘了。”

    夏念白只皱了皱眉头,静默不语。

    边舜叹口气,“王九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倒是可以理解,数月以来,灵州那边耍同样的把戏,想来就是要耗的我军沉不住气,然后伏而击之。”

    夏念白音色冷清,“既然俘获副将,灵州那边该是会借此要挟”

    边舜道:“总督猜的没错,灵州的意思,是平军撤回晋安,他们便交还王九。”

    夏念白陷入沉思。

    边舜见状道:“将临安县拱手相让,实在是欺人太甚。”

    夏念白道:“那临县在是通往晋安的必经之路,看来流贼此次进犯并非只为泄愤,而是觊觎晋安。”

    边舜道:“那更不能让。”

    顿了顿,又道:“便是王九心有所知,应该也不愿以临县百姓安危换自己安然无恙。”

    夏念白淡淡道:“我倒是觉得,可以换。”

    边舜目光落在夏念白脸上,良久扬眉,“总督言下之意,莫非是有什么好法子?”

    夏念白语气平缓,“自古以来,剿伐的将首大多无功而返,是因为流贼行踪不定,打的过便打,打不过便跑。这次却偏偏不同以往,在临县同我军纠缠数月,伏兵袭击,不是其一贯作风,这之前只看见我军急着打,灵州拖延战事,可其实灵州更想打,这次以王九要挟换取临县,便暴漏了流贼的狼子野心。”

    边舜静了一会,点点头,“取临县后,步步紧逼,看来是想正面迎战了。”

    夏念白合上手边文书,“所以说,这倒也不算个坏消息。”

    边舜道:“既然如此,那便把临县让出去,不过是将咱们的地方借给他们,等人凑全了,在围起来打。”

    夏念白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临县的城墙,倒是很好攻。”

    边舜心头微震,旋即一笑,“瓮中捉鳖,可是你我的拿手好戏。”

    门外脚步缓慢,待那人推了门板,映入眼帘的,正事布政使司许永那张肥腻的白面。

    边舜见状,敛了唇边笑意,冷一张脸,招呼也没打。

    倒是许永万分的和善,拱手跟两个人分别道了安。

    夏念白略一凝神,转头去看边舜,

    “你先下去吧。”

    边舜立着不动,只想着自己命悬一线,兴许还活不过王九。

    可便是有再多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叹口气,边舜面朝夏念白,眼瞳黯然,“遵命。”

    夏念白微蹙了下眉,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待边舜退下后,许永面儿上的笑意更深,

    “夏总督,下官听说,王副将被俘了。”

    夏念白恩了一声,再无下文。

    许永做惋惜状,“王副将骁勇善战,实在可惜。”

    夏念白垂了眼,继续翻看桌案上的公文。

    许永继续道:“晋安向来缺兵少将,这没了王九,颜安作战经验尚且不足,这对战事而言,实在是雪上加霜。”

    夏念白翻一页纸,冷声道:“无妨,我也是兵家出身。”

    许永忙欠欠身子,“那怎么成,总督何等尊贵,岂能亲自上前线舞刀弄枪。”

    “刚来的时候,不也领兵上阵了么。”

    “..到底是..今日不同往昔..”

    夏念白冷冷抬眼,“依你看呢?”

    许永暗松口气,得意道:“依下官看,这边大人可是极好的人选,先前他在北疆,可是打过许多仗的..”

    夏念白登时心火上头,

    “够了!”

    叶添没了,夏念白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要受制于他人的缘由。

    被迫同仲廷玉狼狈为奸,为祸朝纲,陷害忠良,对这样的事,自己已然是厌恶鄙薄到了极点。

    许永见夏念白盛怒,惊悸之余,面儿上也实在是挂不住,青着脸直接跪在地上,“下官唐突,还望总督恕罪…只是下官愚笨,实在不知总督这怒从何来..”

    “许大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夏念白眼皮一抬,钉在他脸上,

    “夏念白一介武夫,实在当不起尚书大人如此垂爱,还望你转告一声,先托前尚书大人恩泽庇佑,夏念白感激不尽。”

    许永心明镜的,磕了头,不再言语。

    只想着夏念白竟敢撕破脸,倒是有勇气,估计这东南换将,该是不远了。

    ***

    灵州。

    日暮苍山远。

    叶添停了脚步,难掩眼底恼火,“整日跟着我,怎么也未见你们去茅厕?”

    身侧侍卫不语,面皮冷若冰霜,木头一样。

    叶添继续道:“我看着前面有茅厕,你们跟了我一整日,定是难受无比吧?”

    一侧侍卫冷声道:“上头有令,我等必须形影不离。”

    叶添翻了翻眼睛,“不过说是形影不离,也不至于一天连话都没有。”

    侍卫互看一眼,并未接话。

    叶添道:“莫非你们想闷死我不成?”

    侍卫冷哼:“你能活命,已是上头网开一面。”

    叶添答非所问的扯了话题,“时隔数月,也不知前线战事如何….”

    那侍卫本不想说话,闻得叶添此言,竟起了嘲讽的念头,想着说两句话也无妨,便开口道:“灵州大军此一北上,真可谓收获颇丰,大平节节败退不说,听说前两日,还逮了个将军。”

    “将军?”叶添瞪了眼,“叫什么?”

    侍卫忽然躬身拱手,“卑职参见统兵。”

    叶添回头,立在道边的人,黑袍飘逸,眼波流转,道不尽的风流气韵。

    容紫唇角微弯,“叫王九。”

    叶添蹙了眉,“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容紫笑了一笑,“我暂时倒是没想杀他。”

    叶添没言语,只想着怎么才能见上一面。

    容紫忽然冷颜一笑,“想见么?”

    叶添道:“你又不让,问我又有何用?”

    容紫朝身侧侍卫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叶添看环望四周,“这是要做什么?”

    容紫道:“带你去见王九啊?”

    叶添很是费解,“我倒是越发的看不透你了…”

    容紫在前头徐徐的走,“你只说想不想去吧。”

    叶添跟在后头,掩不住的期盼,“那还用说,自然是想啊。”

    容紫停了步,回头端详半晌,“果然真是想。”

    叶添道:“怎么不走了?”

    容紫道:“方才诓你的…我本没想着带你去见他..”

    叶添撂下脸,“你耍我?”

    语毕,便欲甩袖而去。

    可只转了身,就给容紫紧攥了手,

    容紫注视了他许久,“不过见你如此,我便差人带你去罢。”

    想这叶添见了王九,不过是叫王九知道了叶添尚在人世。

    不管这话最终能不能传到夏念白耳朵里,对自己而言,倒也无太大影响。

    自己先前提议假送人头,表面上虽说是顾及灵州颜面,可实为激怒东南,若是此番实情透漏能加剧两地战事,倒是不失为一桩美事。

    ***

    入夜,灵州牢狱。

    侍卫跟狱卒打了招呼,才能带着叶添进入。

    顺着甬道朝里走,烧着火把的尽头,便是王九所在的牢房了。

    狱卒并不知道叶添是何人,只想着是又是哪个没见过面的人物,

    殷勤的点了一盏油灯,给叶添拿着,方自告退。

    蜷在稻草的人衣衫褴褛,看到火光过来,忙坐起身,

    待看清了来人后,登时就撑大了眼。

    打量半晌,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狠狠给自己个耳光。

    “这里…莫非是地府...”

    叶添手上的油灯有些不稳,“你看这里哪个像阎罗王?”

    王九抽了抽鼻子,“叶兄弟..你竟还活着..”

    说罢,便扑上前来,抱着木栏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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