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幕僚三十一朵渣

正文 50暗杀

    夜色浓郁,

    死水一样,浸透了整间密室。

    容紫的脸给漏入屋内的月色润着,瓷器一般,嘴角噙一丝笑意,更显得万分怪谲。

    “你现在可以回大平了。”

    跪在一处的囚犯低声不语,只低头暗自揣度。

    容紫见状,又是一笑,“当日你佯装灵州信使给阎雄送信,却在半路给阎立劫了过去,这事儿不是叶添指使你做的么?”

    地上的男人惊怖万分,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容紫继续道:“若不是阎立死的急,怕是你也早给千刀万剐了,把你剩到现在,也算是天意。”

    “你到底是何人?”

    容紫道:“跟你一样,是大平将士。”

    那人登时淌了泪下来,嘴唇颤抖着,抱着拳半晌说不出话。

    容紫面色稍稍缓和,“这次阎雄领军出行,我可安排你混入队伍,一同去晋安。”

    “阎雄去晋安?莫非是攻打城池?”

    容紫摇摇头,“那倒不是,这次打的幌子,可是议和。”

    那人疑道:“幌子?”

    容紫盯着他,“名为议和,实为谋刺。”

    那人思索片刻,“难道是….”

    容紫继续道:“兵法有云,夺其魁,以解其体。”

    那人瞪大了眼,“尽然打总督的主意…这阎贼着实可恶!”

    容紫道:“总督有难,我等必然不能坐视不管,今天叫你过来,也是有事相托。”

    那人道:“晋周两省连年饱受贼难,小人愿为两省百姓赴汤蹈火。”

    “当日你敢接叶添那趟差事,我便知你是义勇之士,但此次不同上次那般险恶,毕竟是在晋安地头上动手,事成后,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容紫一笑,“说了这么多,你要做的并不难,不过是呆在灵州访晋的队伍里,待阎雄入了晋安,意图不轨时,你直接出手了解他便可。”

    那人思索片刻,“这倒不是难事,只不过为何不直接给总督密信告之详情,反而要等阎雄接近总督时擅自动手?”

    容紫音色冷淡,“那送信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就是怕这信未出灵州便给阎雄劫了,后果不堪设想,且便是总督收了信,岂能单凭你我一面之词便拒而不见阎雄,不如事发之时动手,人脏并获,最为稳妥。”

    那人点点头,“大人高明。”

    容紫不语,只递过去一只镶边木盒。

    那人双手接过,就着月色端详,那躺在红绒布上的,不过是个箭头而已。

    容紫眼底冷光凌厉,“该怎么办,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

    思宁堂,红烛孤照。

    悬在上头的镀金牌匾‘政肃风清’给烛火映着,明明暗暗的,泛一层青黑冷辉。

    端坐与北侧上座的人,静默许久,

    身侧茶盏开了盖,早已冷凉,却是满的。

    夏念白一身清浅色罗衣,面无表情。

    他本就生的英俊,若是不持刀弄枪,皮甲着坚,倒是有些像是位翩翩儒生,文雅清秀,白净的很。

    门口风过,寒气鱼贯而入。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夏念白眼睫一抬,便正巧跟进屋的人打个照面。

    边舜扬唇一笑,眉眼间硬气渐淡,反倒多了些柔情出来。

    “不知这个时辰,夏总督叫下官过来,所为何事?”

    夏念白垂了眼,动一动手,“过来坐吧。”

    边舜拱拱手,尽了礼节,踱到西侧坐下。

    后又抬眼去看夏念白,见他眼望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边舜静了片刻,“怎么京城刑部还来人了。”

    夏念白头也不抬,“说是下来查案子。”

    边舜笑笑,“那个王正?京官下访,该是敛了不少钱回去吧。”

    夏念白道:“你知道他?”

    “岂只是知道,”边舜收了笑意,露出些愤恨来,“朝廷上有那么一群人,居心叵测,枉害忠良,别说我个个都记得清楚,想必总督也该心中有数。”

    夏念白看边舜一眼,不再说话了。

    边舜起身,眸光灼灼,“你我至交数载,有些话,还望总督莫怪我直抒胸臆。”

    夏念白淡淡道:“但讲无妨。”

    边舜道:“不值总督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那闹得满城风雨的‘边将勾结近臣’,?”

    夏念白眼神一暗,“接着说。”

    边舜盯着他道:“此事说的正是你书信与杨桃,给他人弹劾,闹得朝野翻覆,你因此而入狱,那时听闻此事,我深知你非攀龙附凤之辈,做出这样的事,也只有一种可能。”

    顿了顿,又道:“后来事情的结果,也证明我心中所念,有人暗地里排除异己,可却未料那甘当刀俎的,却是你夏念白。”

    夏念白心头一寒,音色淡漠,“你都看的明白了。”

    边舜闻言哈的一笑,“国枯民苦,外有北夷岌岌可危,内有流寇祸乱不止,可朝廷上除了贪官污吏,又有几个忠心为国的大臣。那些人整日的尔虞我诈,挥霍民用,大平破败至此,边舜不愿在浊流中独善其身,唯有上疏死劾,只求警世醒人,且自当日上书痛斥蠹虫之日,我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事后未给处以极刑,那是因为杨大学士力保。可那奸佞岂会就此罢休,将我调来此地,自然是要借刀杀人。”

    夏念白深黑的眸子盯上边舜,“既然知道,你还敢来?”

    边舜轻吁口气,笑意阑珊,“你有所不知,能魂断与豪杰刀下,边舜何其有幸。”

    夏念白手指搭在角桌,竟打翻了那盏冷茶。

    茶水顺着桌面倾泻而下,浇在地面上,不过只是些略深的印记罢了。

    “你怎么不问我寻你过来,是为了何事。”

    “前几日送走王正后,你整日心神忧虑的摸样,我都看在眼里头,方才过来的时候,就想着该是此事。”

    “为何跟我说这些。”

    边舜笑笑,“不过想让你知道,早晚都是死,这样我反而开心,你当真不必为难。”

    夏念白轻声道:“你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边舜未解话中之意,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再者,就是有些话不说,怕是日后再无机会。”

    夏念白目光落在边舜脸上,凝神片刻,“你说。”

    高大的身影遮了红烛光亮,也遮了那刺骨寒风。

    夏念白眼前一阵晦暗,耳边的声音暗哑低沉,在这寂静里越发显得的清晰。

    “你以为,这里只叶添一个人对你心存他念么?”

    夏念白一愣,旋即耳朵起一层赤红。

    边舜眼瞳墨色匀亮,“念白,当初若是…”

    “行了..”夏念白开口,那声音竟有些软绵绵的,没一丝喝退的力道。

    边舜同夏念白挨的更近了,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我敬你,喜欢你,所以才远远望着你,可这又有何用,到头来,你竟给那种人..”

    夏念白屏息凝眸,“够了。”

    边舜没听见一样,喃喃道:“那处处留情的人,哪里会喜欢,便是嘴上说着,怕是实际上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罢…”

    夏念白霍然起身,正欲推开面前的人,却给人狠狠的攥了手,像是要刻入骨血一样。

    屋外头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待走到近了,一名侍卫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抱拳跪地,

    “夏总督,临县告急。”

    边舜松了手,眼瞳暗淡下去。

    夏念白白一张脸,音色冷清,“何事?”

    “灵州数万大军抵达临县,守将来报,说是阎雄领兵求见。”

    ***

    阎雄抵达临县,遭临县县丞阻拦,阎雄表明来意,驻军十里开外。

    两日后,临县县丞得总督手令,打开城门,迎阎雄军队过境。

    待阎雄一行抵达晋安之前,一路上都是人心惶惶,皆闭门锁屋,所过之处更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阎雄苦闷之际,也暗暗得意。

    想自己该是威名远播,震慑晋安。

    转日,两万人近了城墙,阎雄端坐马背,远眺城头,见旌旗猎猎间,上面尽是利甲坚兵。

    阎雄冷哼一声,只想那总督当真胆小如鼠,防备至此,该不会放自己这两万人入城。

    正想着,却见城门大开,立在朱漆铜门下的,仅三人而已。

    两侧武将各着一身坚铠,蹙眉横目,那站在中间的人,却是绯袍乌纱,沉着宁定,毫无一丝慌乱之色。

    阎雄咪了眼,上前几步,身后大军一动不动,秋风吹过,尽是刃碎枯叶之声。

    边舜屏气收息,立于晋安城墙上,俯视城下单骑越发的靠近,手心不自觉渗一层冷汗。

    两方间距三丈,西侧将士开口喝止阎雄,音如洪钟,

    “你可是灵州阎雄?”

    阎雄勒马急停,打量着三人,“正是,本王此番,是为了封贡互市之事而来,还望这位官爷通告一声,就说灵州徽王求见总督”

    当间的男子抬了眼,黑眸沉静,“我便是东南总督夏念白。”

    四目相对许久,阎雄莫名的心头一震。

    在此之前,光想着那晋安总督该是肥头大耳,一副软弱无能之相,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刚劲淡漠。

    阎雄下了马,上前几步,思索半晌,便弯下了膝盖,拱手行礼。

    头顶有孤鸿长鸣,声嘶力竭,割破那两军死一样的沉寂。

    所有人都撑大瞳孔,眼望着阎雄屈膝弯腰,直直的跪在夏念白脚边。

    后心羽箭,微微抖动,犹如一道暗色风烟。

    夏念白伸手摁在阎雄头皮上,面色冷白如冰。

    最后几片枯叶无风自落,笔直的堕入冻土之中。

    两万灵州将士静默片刻,旋即喊杀震天。

    王九跟颜安对视片刻,旋即站在夏念白前头,抽出佩剑,“总督!快走!”

    夏念白停在原地,玉雕似的脸上深沉的古怪。

    另一侧的颜安双手环住夏念白,“夏总督,休怪末将无礼了。”

    语毕便将人往里拖拽。

    城楼上的边舜,心急如焚,

    “快将总督带回来!关城门!”

    且不说方才那箭自何处而出,可阎雄被杀,夏念白难免落了个背信弃义的恶名。

    可这并不足以使夏念白失态如此。

    边舜紧缩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甚至有些高兴的,自面儿上漾出一抹笑意来。

    如非意外,那押在灵州的人质,定是大祸临头。

    夏念白给颜安拖着向后,眼望着那地上跪尸,越发的远,直到从眼前成了一道缝隙,关死在城门之外。

    身侧大平将士密密麻麻涌入视线,以巨木抵门。

    夏念白阖了眼,“叶添,快逃。”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