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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下毒

    叶添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然透亮。

    厢内四处都不见王九的身影。

    车轮辘辘,抖动的帘幕后渗进来的阳光有些灼眼,叶添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便一个挺身,直起身挑了布帘。

    王九换了一身月白的劲装,眼望着手里那把剑,脸色蜡黄。

    除了王九,前面半个人影也没有。

    昨晚上那群小山贼倒也不傻,见好就收,想着若真犯了贪去灵州领银子,被人识破了怕是小命难保,几个人商量了一时半刻,便一哄而散了。

    “发什么呆,”叶添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这是哪里。”

    王九泥菩萨似地坐在一旁:“看样子,已然到了晋州临县了。“

    叶添身子一松劲,直挺挺的后趟过去,“走了这么久,竟才几十里,怕是离灵州还有十几日的路程吧。”

    王九眼神飘飘的望向远处,“是啊,叶兄弟。”

    叶添抬手暖着胃:“什么时辰了,咱们也该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王九转过脸,一脸悲苦,“叶兄弟,方才确实路过一个茶铺子,那沙包当真又白又大。”

    “沙包粗糙,让人乏味,若是能切上二斤牛肉,我倒是可以将就一下。”

    “叶兄弟,我们没有银子了。”

    “什么!”叶添从车板上弹起来,“昨晚上都给劫走了?”

    王九点点头,“你说一人给十两,十多个人,咱们带那一百两银子还不够分呐。”

    叶添闻言,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也忒实在,说是一人十两你就分毫不差么,稍微留个几两傍身也好,你看这可怎么办,没银子买吃食,你我岂不要给活活饿死。”

    王九满眼愧疚,“对不住啊,叶兄弟,不然咱们进城找个当铺,你看我这把剑…”

    叶添斜眼瞧了那剑身亮如秋水,剑脊婚后,确实是个宝物,若真拿去当了,想必是价值不菲。

    王九攥了更紧些,“虽说,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

    “行了行了,”叶添苦笑,“不必当了,你到拿着这剑去捉些活物烤来吃罢,再说当了剑,万一遇见个野兽,也不好办不是。”

    王九仿佛活过来一样,“还是叶兄弟脑子灵,我这就去抓只山鸡来。”

    语毕,便勒马停车,奔着林子里去了。

    叶添本也想跟着转转,但眼前渐渐金星乱冒,想着饿着肚子再折腾坏了身子,便躺在车厢里等王九回来。

    初夏的山里,确实是有些凉的,一股冷风吹过,叶添额前碎发飘飘欲动。

    总觉得那马蹄声似乎越来越重,

    而且熟悉。

    以往北疆列军时,铁马蹀足,就是这个动静。

    只不过这次听上去,马匹要少上许多。

    叶添毛骨悚然。

    想自己竟成了那玄奘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成。

    纹丝不动的横在车板上,正盘算着此次如何过关,忽然帘幕被掀了个角儿,透进来的光竟出奇的眩亮。

    叶添以手挡了眼,向上看去,却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金攥虎头枪。

    接着枪影一闪,叶添惨叫一声就给挑到了车下。

    挣扎着爬起来,叶添望着眼前百十来号人,信口胡诌, “等一下!若我成了刀下魂,你等定后悔万分!”

    为首的圆脸短胖骑着高头马,轻笑了声道:“你倒说说,我为何后悔?”

    刚才那句话,全是那来充场面的,若真问个究竟,叶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不紧不慢的从地上骂起来,一面屈手弹了弹衣裳上的土,一面窥探着周围的人。

    红缨软甲,一看就不是寻常山贼。

    “方才气焰嚣张,怎的眼下竟成了哑巴。”马上男子恶声道。

    叶添盯着那男子胯/下银鞍系了一卷旆旗,豁然开朗。

    看样子,自己是碰上训练有素的将士了,又不是平军,自然就是灵洲流贼。

    在这个上穷水尽的节骨眼撞上,也算是可喜可贺。

    “我乃大平东南总督夏念白派遣去灵州的使者,”叶添心里有底,面儿上也是气定神闲,“此次前来,正是要商谈两省与灵州通商事宜。”

    马上的人一愣,“口说无凭。”

    “无妨,待我取公文出来。”

    叶添一转身,重新爬上马车,从王九的包袱里翻着了出使公文,小心的递过去。

    薄薄一页纸上,总督大印红的耀眼。

    “看清楚了,那大印总不会有假。”

    圆脸将公文卷起,收入囊中。

    “真假事宜,待到了灵州,自有分辨的去处,来人——”

    几个人抱拳上前。

    “连人带车,一并押走。”

    叶添倒也不惧,跟着灵州军队过去,反而省心。

    “我被山贼劫了银子,眼下还未吃饭。”

    “你大可放心,”那人调转马头,“饿不着你。”

    叶添欣然,正要迈开步子,却被两个人上来绑了手脚。

    “哎——”

    一个人顺手拿了汗巾便堵在叶添嘴里,两个人搭把手,一个用劲儿,嗖的一声就将其扔到了车里。

    叶添心中叫苦不迭。

    却不是为这嘴里的汗巾。

    而是,这群人就这样将马车赶走,可王九还在林子里抓鸡呢。

    挤上马车的几个人见叶添双目尽凸,叫也叫不出声来,上去就是几拳,便落了个消停。

    半柱香的时辰后,王九拎着一直血淋漓的兔子,站在原地看风卷落叶。

    “叶兄弟,你倒是等我一等啊…”

    ***

    灵州夜凉,竹楼点点浮光。

    “公子,不知这么晚叫小的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郎中笑着凑上去,眼尾的纹路更深了些。

    那公子俯在桌案上,蘸了丹青,一笔笔的在纸上描人眉目。

    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下,却是连一动也不动。

    “去把门关上。”

    “哎,好。”那郎中弯腰等了半晌,听得这冷冷清清的一句,自嘲一样的点点头,转身利落的去掩门。

    昨晚上灵州刚下一场雷雨,竹楼下的青砖给雨水冲的发亮,一缕夜风拂过,隐约的一股青草香气。

    郎中关好了门,回身见那人已经直起腰身,却未搁下笔,眼下盯着桌上美人图,抿唇微思。

    一身白衣,一双斜挑凤眼下隐隐黑气。

    这等妖丽光景,莫要说灵州那些个粗鄙的汉子,便是灵州的女人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想来那阎雄整日打了鸡血一样往这里窜,也是赏花心切。

    “靖王身子近日可有恢复?”那人开口问道。

    郎中压低了声音,面儿上堆了笑出来,字字咬狠,“那阎立啊——可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那人睨了一眼郎中,冷笑出声:“你的药不错,改日我让阎雄多赏些银子给你。”

    郎中低头嘿嘿的笑,目光闪烁,连声道谢。

    虽说这公子天生的一副尊贵气容,来历却是极其低下。

    半年前给人从运河货船上捡回来,本是个流浪汉,半死不活泥猴一样,谁料洗干净了竟是这样一张美人脸。

    阎雄看的舒坦,便将其养在身边,未料这小白脸也不是个吃素的,脑瓜子极灵,四月里那场硬仗,就是他给阎雄出的主意,使得阎雄初战便一举打败大平名将。

    这下阎雄如获至宝,更是仙人一样供着,不仅管了他所有的吃穿用度,就连封赏下人的银两,也是毫不吝啬。

    那人捻了袖口,继续往画上添色,“若是哪天靖王想通了,换了瞧病的郎中,那我岂不前功尽弃。”

    “这个容公子大可放心,”郎中道,“药毒已渗入骨髓,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才短短两月,竟有此功效?”

    郎中颇为得意,“容公子莫要小看了老夫这贴药,这药乃祖传秘方,剧毒却性慢,无色无味,每日用药一滴,只需两月,人虽暂时未死,却必定在那阎王爷的死簿上记了名字。”

    “如此,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人忽然匆忙落笔。

    桌案上画还未成,墨迹深深浅浅的,美人唇上的朱红同血渍一般,笑的越发诡艳。

    “您到放一百个心,”郎中盯着那画中悚怖人脸,说话间不自觉的没了底气,“不出半年,阎立必死无疑。”

    那人不接话,徐徐的走到了门口。

    伸手动了动门栓。

    郎中想不通,声音谜惑,“方才我已经插上….”

    那人回了头,霎时竟有似鬼魅。

    “若是有一日这事情败露了,怕是阎雄也未必会放过我。”

    深黑的眸子里有残忍的血色,那人与门口的屏风后抽了一把寒光利剑出来。

    “你活着,我又怎会放心。”

    郎中惊怖欲绝,勉强提一口气,跌跌撞撞的朝窗子处跑。

    随即窗棂碎裂,一把快剑刚好连人一起钉在窗棂上。

    迸溅到窗纸上的腥液,如同曼妙的剪红。

    郎中倒在地上,口含血沫,

    “容紫….你这…卑鄙小人…杂种…”

    容紫忽然一愣,而又笑容怪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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