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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重逢 一二八 合葬

    两人悄悄的出了城门,一路打听过去,得知叛军逃到了祁连山脚下,死伤已经过半,相信不日便会听到全军覆没的捷报。依米一听这消息险些从马上摔了下去,恨不得长了双翅膀出来,即刻飞到那里去。

    一旁的惜玉沉默不语,心知劝也没用,暗自勒紧了缰绳,马不停蹄的朝着祁连山脚下赶去,希望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接下来的路就省心了许多,直接朝着祁连的方向去即可,根本不必担心会走错了道路,只要到了那里,沿着山脚一路找过去,总会找到。

    等两人看到前方有军队和帐篷时,太阳已经开始准备回家了,依米兴奋得哭了出来。惜玉却有些不安,帐篷都搭好了,恐怕战事已经结束或者快要结束了吧,从早上到现在一刻不停的赶路过来,连水也没喝上一口,竟然还是来晚了。

    拿出令牌表明身份后,军士恭恭敬敬的让了路,惜玉问起战况如何,那人回道已经快要结束了,只剩下几十个人还在负隅顽抗,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的平息这番叛变了。

    惜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立即便让那人领着自己过去。到了包围圈外时,惜玉朝领路的小将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依米,那人立刻会意,立马吩咐手下将依米拦了下来,不让她进去。

    “启禀王爷,这群人中没有发现苏明信,尸首中也没找到。可能是趁乱逃跑了。”一名小兵半跪于地,朗声禀报。

    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萧舒靖气宇轩昂,扫了一遍包围圈中心站着的十几名浑身是血的汉子,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杀。”

    周围的将士得了命令。纷纷张弓搭箭,对准了包围圈中心站着的人,只等城主一声令下。便将他们射成马蜂窝。当中站着的十几名汉子却面无惧色,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名小将,神色禀然,视死如归。

    马上的萧舒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将琉璃色的长剑高高举起,正要挥剑下令,握剑的手却猝然被人掐住。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许杀。”

    闻声回头的萧舒靖一喜,看着身旁穿着雪白斗篷的人继而却又垮下了脸,想要责备却又找不到能责备她的话,怔了一瞬后才说道:“惜玉。你怎么来了?”

    “饶他一命。”惜玉看着正中央狼狈不堪的葛飞轻叹一声,总算是还没来晚,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十几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一处,萧舒靖自然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脸上的表情却霍地僵硬下来,沉声回道:“不行,叛国造反之人,不杀难绝后患。”

    惜玉却没回他的话。朝着包围圈中心的葛飞说道:“葛飞,你好生糊涂,为了一个混账苏明信竟然造反,你可有想过后果?你死便死了,依米怎么办?”

    当中的男子桀然一笑,朝着惜玉抱了抱拳。正色回道:“公主,非是葛飞不识好歹要叛变,而是苏家老太爷救过我全家上下的性命,于我有天大的恩惠,如今苏公子有求于我,葛飞自然是万死不辞,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苏家的恩情。”

    “糊涂!报恩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你去报,有损民族大义的事怎么能做得!”惜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混账葛飞,脑子是用来装饰的么?苏明信让他造反便造反,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非得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可。

    “殿下教训的是,末将并非是要叛国,只是想护送苏公子去回纥,不料事情却发展到了今日这地步,末将死有余辜,殿下的大恩末将来日再报。”葛飞说着便举起佩剑,身后站着的十几人立即便冲了上来,意图求死。

    “不要杀他!”惜玉话音刚落下,四周便是一片箭雨,簌簌地朝着冲过来的残兵败将射去!此萧舒靖带来的将士均是从城中带出来的,大多半的人识得惜玉,只一眨眼的功夫,包围圈中心便多了十几只刺猬,唯独剩下葛飞一人还安然无恙。

    看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一个不剩,葛飞目眦欲裂,仰天长嚎一声,颓然地跪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剑顺势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闭上眼正要将剑横拉过去了断了自己,握剑的手臂却被人紧紧捉住,随着一个巴掌便抽了过来,格外响亮。

    惜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沉声道:“你死了,依米怎么办?她不远万里来敦煌找我就是为了救你的命,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她么?”

    “依米.......”葛飞喃喃道,眸子中闪过一抹柔情,握剑的手也放松了力气,浑身松弛下来,颓然地跪在地上。

    惜玉一把松开他握剑的手,回身看着马上的人,说道:“萧舒靖,我求你放过他,只此一次,可以么。”

    那声音压得极低,将她所有的自尊、骄傲全部丢在了一边,以一个弱者的姿态来求他怜悯,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求他放别人一条生路。萧舒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要答应了她,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将‘可以’两个字咽了回去。

    长久的凝视过后,萧舒靖将脸转向了一旁,沉声道:“别的事我都依你,可他叛国造反却绕不得,若是今日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往后必会酿成大祸,我答应了你,天下的百姓也不能答应你。”

    “哈哈哈!”两人陷入沉默时,地上的葛飞忽然仰天大笑,笑罢长叹一声,说道:“公主,别为难王爷了,你的好意末将心领了,来世再报答您的恩情,末将先走一步了。”

    惜玉豁然转身,却见跪在地上的人早已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腔中,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惜半跪下去,一把钳住葛飞的双肩,斥责道:“你这个混蛋!依米现在就在外面,你让我怎么跟她交待?”

    听到依米两个字,葛飞黯淡下去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面上绽放出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笑容,如昙花一现,笑道:“告诉她,我来生再娶她.....”顿了一下,还不待惜玉回答,又道:“算了,还是告诉她....我一人....远走天涯了吧.....让她...别等我....”

    惜玉松开双手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尸体,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转身漠然地往回走去。马上的萧舒靖唤了一声,她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直直朝着自己的马儿走去。

    包围圈的外面忽地吵闹起来,惜玉翻身上马看去,却见是依米拼命的想要冲进来,一群大男人又不好太为难她,也不敢下手伤了她,竟让她冲到了包围圈的中层。

    萧舒靖回身一看,立即朝身边的副将吩咐道:“过去拦住她,实在不行就打晕了抗走,莫要伤了她就成。”

    副将抱拳称是,正要催马过去,雪亮的剑锋却抵上了他的咽喉,封住了前路。顺着剑锋看过去,握着短剑的公主冷冷凝视着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似是从冰窖中传出来的一般,“让她进来。”

    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副将极不自在,倒不是害羞,而是对方眼神中那种你若是不照办,我就削断你脖子的气势让人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副将无助的看向一旁的城主。

    萧舒靖点头默许,示意他照办,那剑才从他脖子上挪开,军士群中立即让出了一条道路,道路尽头的红衣女子飞快的冲了过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抱住了地上跪得笔直的尸体,痛哭失声。

    整个过程,惜玉没回头看上一眼,等到那女子哭得哭不出来的时候,才背对着她说道:“对不起。”

    依米紧紧抱着地上的尸体,将那冰冷的铠甲死死搂住,用哭得沙哑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敢怪罪公主殿下,怪只怪自己瞎了眼,太过于相信别人。”

    “是啊,往后记得要聪明一点,这世上,除了自己而外,谁也不要相信。”惜玉面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只是轻轻的夹了夹马腹,马儿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萧舒靖只觉得心头堵得厉害,习惯性的抬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吩咐道:“收拾战场,以将军之礼安葬。”

    远处的惜玉却勒住了缰绳,头也不回地说道:“将他们二人合葬吧,记得立碑。”

    众人不禁纳闷儿,公主的意思是要他们杀了那名女子么?萧舒靖眼神一黯,立即纵身下了马,走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身边一看,那红衣少女安详的闭着眼靠在葛飞肩头,后背上有一小指长的剑刃突出。

    就在刚才,谁也没发现这名女子将葛飞身上系着的短剑取了出来,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中,而那个一直背身而立的人却知道她已经随着自己的心上人一同去了,黄泉路上,想必不会寂寞。

    萧舒靖苦笑一声,原来,自己连这个女子都不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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