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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重逢 第二十章 色心

    眼前红影一闪,两人吓得止住了脚步。再瞧,苏明信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脸上带着痞痞的笑意,色眯眯的盯着两人,双臂向着两边伸开拦住了去路。

    苏明信声名狼藉,放荡不羁,常常流连于风月场所不说,还经常调戏民女。告状的人隔三差五的便会去找苏老太爷,苏老太爷屡次动用家法却没什么效果,后来直接将人交给了萧王府管教。

    萧舒靖亲自出面‘管教’了他几次才算是收敛了一点。这也是敦煌城至今没有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的原因,听说过他‘光辉事迹’的蓉儿吓得急忙躲在舞碧身后。

    舞碧也不慌张,反而敛襟行礼,“苏公子有礼,公子无事的话烦请让道。”

    “有有有!”苏明信嘿笑一声,从怀里掏了个白瓷瓶出来,“美人你不是受伤了么,我特地去姐夫那里偷、哦不,是要了一瓶上好的活血化瘀药来。对了,美人你叫舞碧是吧,哎呀!真是个好名字,人美名字也好听!”

    两人面面相怯,等到他喋喋不休的说完了,舞碧礼貌的回道:“多谢苏公子一番美意,区区小伤不足挂怀,无功不受禄,苏公子请收回去吧。”

    “别啊!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来,美人,我给你上药!”苏明信说着便动手,将瓷瓶打开倒了些药液在手心,搓了两下便朝着舞碧脸上抹去。那副摆明了想占便宜的嘴脸,把蓉儿吓得连连后退,说了声:“我去叫人。”便撒开脚丫子跑了。

    舞碧也只好退让着躲闪,双手护在身前挡开苏明信放肆的手。苏明信玩得兴起,手舞足蹈的欺身上前,两人推搡间忽然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舞碧站定微怒的看着捂住脸的苏明信,严词警告道:“苏公子,请自重!”

    苏明信捂着自己的脸,似是不敢相信被人打了,双手抱在胸前忽然一阵浪笑,“有意思,有意思!原本是想逗你玩,想不到你还挺有趣的。舞碧,你说我让我姐夫去跟公主提亲,就说我要讨了你做妻室,你猜公主会不会答应?”

    舞碧心中一惊,口上依旧强自镇定,“苏公子莫要说笑,奴婢身份卑贱,如何能配得上公子这样的身份,还是另觅大户人家的小姐方为良缘,告辞。”

    说罢便沿着回廊折回去,苏明信嘴角一挑,纵身便从她头顶跃了过去,一手捉住舞碧的手牢牢不放,任舞碧怎么挣也挣不脱。苏明信附上她的手,轻挑的说道:“十指尖尖,白皙柔嫩,盈盈不足一握,怎么看都不像是丫鬟的手,该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命才是。舞碧,我说的对么?”

    舞碧挣不脱他的钳制,恼道:“承蒙苏公子夸奖,奴婢以前的确是有个衣食无忧的家,只因家中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整天胡作非为,气死了爹娘、败光了家产,这才不得不卖身为奴!”

    “你这是在讽刺我?”苏明信也不生气,反而拽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猫儿似的蹭来蹭去。

    大手像是铁拳般牢牢的掐住了她的手腕,舞碧使尽力气往回拽却丝毫不起作用,只得放弃了挣扎,怒视着他说道:“苏公子,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她这一吓,苏明信不放手不说,反而伸手勾住她的腰肢,将人搂进怀中,嘴唇凑近她耳边说道:“能管得了我的人都走光了,这附近,你觉得有谁能管得了......”

    话只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喉中,苏明信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五步外站着人。像是忽然间冒出来的,又似是一直站在那里,白色纱裙拖地三尺,象征着她高贵的身份。

    女子神情冷漠,似是一尊白玉雕像般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几乎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在那样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苏明信觉得似是被当头泼下了一同冷水,浑身冒着冷汗僵在当场。舞碧一愣随即急忙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跑过去站在惜玉身后,惊魂未定的不断喘着粗气。

    苏明信嘿嘿的干笑一声,双手作揖拜了下去,贼心不死地大声说道:“参见公主殿下,那个我,哦,我是在帮舞碧姑娘看手相。算命的替我算过,舞碧姑娘的手相与我乃是天作之合,妄公主殿下能成全我们,草民一定送上大批的聘礼,妄公主成全!”

    等他说完这番话直起身,满怀期待的看着前面时,哪里还有人影?苏明信纳闷的摸着后脑勺,诧道:“咦,人呢?”

    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天地间一片朦胧,舞碧有些无助的看着水榭上那一袭孤寂而落寞的白衣,承载了一身不容凡人亵渎的月华,仿若一尊白玉雕像。

    学着她平常的样子懒懒靠在梳妆台上,却发现那份慵懒不是她能学得来的。舞碧呆呆的看着屋外的人,想着那女子大概是天上的仙子转世的吧,是她们这些凡人比不了的,自然她受的苦也比别人要多些。

    从下午回来起,惜玉便一句话也没说过,从下午坐到了现在,也许是真的动气了。也该,她最近的确做了很多让她不高兴的事,舞碧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她只不过是想让惜玉不那么孤寂罢了,萧易寒将她逼上了花轿,舞剑明着是协助实则监视,惜玉再厉害却也只能任人摆布。

    说到底惜玉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而在这个群狼撕鹿的时代,太过于软弱的人注定是要被人摆布命运。

    稍稍强大一些的人妄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也只能是被利用。那些站在权利顶端的人能左右得了别人的命运,却依旧不能主载自己的命运。而惜玉只能挣扎在这权力纠葛的漩涡中随波逐流,一颗心早就被侵蚀得残缺不全了。

    自己则是更加的没用,连惜玉那种和命运抗争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失败了,但失少努力过了。自己唯一能帮惜玉的就是尽量不拖累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帮惜玉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毕竟在这个冷漠而繁华的世上,惜玉还是有着亲人的。

    想到依靠两字,一袭青衣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舞碧吓了一跳,想到那人时继而又是释怀一笑。年幼的时候看了不少的书,里面所讲的将军都是威猛高大、满身肌肉,她便认为常年杀敌的人也应该是蛮横无理、胡子邋遢、满脸杀气的样子才对。

    而威震西域的萧王爷和飞将军严楚却恰恰相反。一个儒雅秀气心思缜密,一个闲适淡然平易近人,都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和书里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军简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地。

    啪!猛地传来一声脆响,舞碧豁然回了神。这才看见舞剑站在她面前,一脸鄙夷的看着她,没好气的说道:“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也不应声,还以为你被人打傻了。”

    “谢谢。”看着舞剑刚刚放在面前的瓷瓶,舞碧抬头冲着她暖暖一笑。这女子面上的冰冷多半时候是装出来的,虽然也见过她杀人的手段,却一点也觉得不害怕。

    不像惜玉身上那种清冷,是几番反抗命运无果,对生命绝望以后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舞剑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外面有些八卦的问道:“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爷让她嫁给萧舒靖,不就是为了让她取得信任好行动么,萧舒靖已经回来了,她却什么也不做,反而处处跟萧舒靖的妃子们过不去,这么做有意义吗?我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自有她的道理。”舞碧敷衍的答道,惜玉心底怎么想的,恐怕只有她本人知道。

    这么模糊的回答如何能糊弄得了急性子的舞剑,反倒让她认为舞碧是在故意隐瞒。回头上下打量舞碧一眼,起身说道:“我去问她!”

    “别去!”舞碧急忙将人拉住,双手搭在舞剑肩上,将她按下去坐回凳子上。舞碧摇头长叹一声,这舞剑的性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去做,丝毫不会顾虑别人,但她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舞碧坐了回去小声解释道:“你想想,一个女人不远万里的嫁了过来,若不是为了争宠的话,那她便是为了别的目的。惜玉现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身上,你正好可以趁机去找你们要找的东西。”

    舞剑狐疑的看着她,似是在怀疑她说的话,却又听不出什么破绽。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忽然起身便走,扔下了一句:“有点儿道理,那我就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我有事先走了。”

    “果然是个急性子。”看着她风一般的刮了出去,满室的纱帐也随着急风轻舞。舞碧展眉一笑,这才拿起桌上的瓷瓶,倒出药液在手心搓热了轻柔脸颊。

    “舞碧姑娘受伤了?”

    头顶传来柔和的声音,舞碧止住了动作,抬眼便瞧见眼前一双狭长的双目熠熠生辉,正目不转睛的垂眸看着她。一袭广袖长衫层层叠叠,因着腰带未束而显得有些宽大,衬着一头披肩长发,看入眼里竟似与世无争的世外仙人。

    “小伤而已,奴婢谢过王爷挂怀。”舞碧规矩的回道,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留下的好。

    点了点头,萧舒靖淡笑不语,转身出门走到了水榭上,站在栏杆边与惜玉并肩而立。抬首仰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公主好兴致,不知敦煌的明月比起京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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