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章 千里相思伴君王 月夜清饮身世同
福王扫兴而归，刚进门，便见斐蟠自外院西偏厅急步而出，“末将参见王爷。”
他狐疑地望着斐蟠，“出了什么事？”
斐蟠滚了滚喉头，说道，“娴姑来了，末将擅自做主，将她让进了西偏厅。”
福王攒紧眉头，问道，“千里之遥，她如何来的？”
斐蟠压低声音，“李将军派人护送的。来人正在书房等候。”
福王点点头，正欲前往书房，却觉一道注视的目光。循望而去，只见一身汉服的娴姑匍匐在地。
“奴婢见过王爷。”说话间，她微微抬头，一双清澈的瞳子，蕴着怯弱和期待。
福王停滞一刻，终狠心撇下她，向书房而去。
“末将路饶参见王爷。”一位身着盔甲，面相忠厚的男子俯身施礼于门旁。
“免礼。”福王虚扶一下，“一路辛苦了。”
“为王爷效力，臣之万幸。”
“坐吧。”福王步向书案，在其后的檀木圆椅中坐下。而路饶拣了窗下下首位的交椅坐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离开后半月余，娴姑前来找李将军，声称她有了王爷的骨肉。将军不敢疏忽，忙让医者给她号了脉，证实确为喜脉。故，李将军派末将护送其入京来见王爷。”
福王泯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孕身多久了？”
“当时一个多月吧。”路饶疑惑地望着福王，不明端底。
福王微微颔首，“你回去给李忠传话，密切注意外戎动向。”
“是。”路饶起身施礼，“王爷若没其他吩咐，末将即可启程。”
福王沉吟一刻，又道，“目下京中不平，或有用兵之时，告诉李忠听我消息。”
路饶一听，错愕不已。然，他还是立即朗声应道，“是。”
“一路小心。”
“谢王爷。末将告辞。”说罢，路饶便大步离开了。
福王目送其渐逝的背影，心下思绪翩迁。
娴姑服侍自己五年有余，虽无名分，却是边塞众多婢女中最为中意的一个。她犹如一缕清新的春风，为自己吹去了周遭的阴霾。当初之所以未携其进京，只因她汉戎混血的身份。而今，她突然声称有孕，在极为敏感的时期来京，让人不由有些生疑。再者，自己在离开边关前月余，与其同房次数屈指可数，且极为注意，如何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当然，若其果真有孕，绝非通奸之果；否则，她决计不敢告知李忠，更不敢冒然来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做了假。其目的便是为了接近自己。而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怔想间，门外侍卫传话，“王爷，娴姑求见。”
福王微敛神思，允许其进房。
“奴婢欺骗了王爷和将军，奴婢罪该万死。”娴姑一进门，俯伏于地，怯生生地说道。
福王垂目，冷冷地望着娴姑，“为什么？”
娴姑含情脉脉地望着王爷，柔声说道，“奴婢想王爷，奴婢还想像……”说着，她垂下眼帘，绯红着一张脸，羞涩地低语，“像以前那样服侍王爷。”
福王轻叹一息，“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娴姑眸色一暗，“是。”说罢，她又不舍地望了望福王，方默然退去。
经傍晚一闹，李娘无心待客，自去寻觅他法以应对眼前之难事。寰娘也正倦于应酬，早早回到了后院草舍，顾自赏月。
新月如钩，明辉皎皎。一地白霜，纤毫可见。
正当寰娘玩味正兴，却察觉身后蓦地有了动静。她也不回头，自顾从躺椅上坐起身，一面拎起一旁几上的白瓷壶缓斟香茶，一面道，“来了就坐下吧。”
院中静寂如水，来者踌躇不决。
寰娘细啜一口香茗，又道，“难不成杜大人今日前来是另有它事？”
“非也。”杜鹏晔缓步来到寰娘身旁，施礼道，“杜某前来，特为上回对棋之误会。”说话间，他心下却暗自纳闷：此女怎会如此敏锐？
“哦？”寰娘莞尔一笑，“奴家早忘了，杜大人也不必再挂怀。”说着，她随手指了指几旁的一张石凳，“杜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品茗赏月吧。”
“多谢！”杜鹏晔又是一番施礼，方择了个最远的石凳坐了。
“杜大人，君子也。”寰娘笑看杜鹏晔，“却又夜访红艳楼后院，让奴家颇是迷惑。”
杜鹏晔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尴尬地望着寰娘，踯躅一刻，终站起身，“打搅了。”说罢，就欲拔腿离开。
以杜鹏晔的为人、品性，决计不会做有悖于常理常情之事，但是到红艳楼夜会寰娘，却犹如魔咒，明知不妥，却又欲罢不能。
“你可是恼了？”寰娘侧望着杜鹏晔，“杜大人才名远扬，曾是太子伴读，如今堂堂五品官员，恩师又是名臣，几番夜访，于声誉不顾，寰娘佩服。赶明儿，杜大人尽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入红艳楼，寰娘会为您打点一切，不费杜大人一两银子。当然，杜大人若是担心流言，也可乔装打扮一番。”说至最后，她笑魇如花，柔媚如春。
杜鹏晔听罢，不由光火得紧，血直往脑门上窜。他气恼地嚷道，“你以为我是因囊中羞涩，方才夜半前来？你也忒小看我了！”说至此，他回转身，正视着寰娘，“诚然，我一个小小五品京官，月俸不过数十两银子，的确进不了这红艳楼。可是，若非希望看到真实而非欢场中的你，既便一文不取，我杜鹏晔也决计不会踏进此地半步！”说着，他急转身，就要施展轻功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袅娜、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寰娘多有得罪，还请杜大人见谅！”柔媚的声音，让人由不得不心软。
杜鹏晔长叹一息，“不怪你如此想。风月场中有几分真？”
寰娘垂目静默片刻，轻声说道，“杜大人，请坐。”
杜鹏晔想了想，又回到了方前的座位。
“姑娘，请恕杜某唐突，杜某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杜大人客气了。”
“姑娘灵心慧质，超绝出尘，怎会沦落此地？”杜鹏晔字斟句酌地小心问道。
寰娘淡淡地一笑，“缘起缘灭，不过尔尔。好在奴家自幼失亲，倒也无甚牵挂。”
杜鹏晔听得，感同身受。虽然，他一直有亲舅和恩师抚养，但是早失双亲的滋味，也是体会极深的。他看着面前这个轻轻诉说自己不幸身世如传闻故事般的女子，心下怜惜不已。
“姑娘所言，杜某深有体会。”杜鹏晔郑重其事地望着寰娘，“日后，若是姑娘有事，尽可来找杜某。”
“哦？”寰娘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杜鹏晔。
“不瞒姑娘，杜某也是自幼丧亲，较姑娘所幸，不过有个亲舅和一个家父故友，也就是杜某的恩师罢了。”
寰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杜大人，可听说了今儿下午的事？”
杜鹏晔迟疑着微微颔首。
今儿傍晚，他便从同僚处听闻了太子大闹红艳楼，正巧被恰在此处的福王逮个正着。此事，现下估摸皇上也知晓了。叔侄同去一个女子处，放在寻常百姓家，已是颜面无光，更别说此事发生在皇家。虽然具体原委尚不清楚，但是福王此番作为已与太子种下了极深的嫌怨。
想着，他坦然道，“杜某步入宦途，诚非本意，只因恩师希望我能报效国家。可是……”说至此，他深叹一息，“报效尚未及始，恩师受难，自己却不得不撇清干系，以保全身。”
“杜大人，既是有苦衷，又何必自责呢？”
杜鹏晔摇摇头，稍后，他致歉道，“上回，不曾与姑娘言及佟公子身份，还望姑娘见谅。”
寰娘含笑道，“无妨。杜大人究竟官场中人。”
杜鹏晔讪讪地笑了笑，“多谢姑娘宽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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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狐疑地望着斐蟠，“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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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点点头，正欲前往书房，却觉一道注视的目光。循望而去，只见一身汉服的娴姑匍匐在地。
“奴婢见过王爷。”说话间，她微微抬头，一双清澈的瞳子，蕴着怯弱和期待。
福王停滞一刻，终狠心撇下她，向书房而去。
“末将路饶参见王爷。”一位身着盔甲，面相忠厚的男子俯身施礼于门旁。
“免礼。”福王虚扶一下，“一路辛苦了。”
“为王爷效力，臣之万幸。”
“坐吧。”福王步向书案，在其后的檀木圆椅中坐下。而路饶拣了窗下下首位的交椅坐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离开后半月余，娴姑前来找李将军，声称她有了王爷的骨肉。将军不敢疏忽，忙让医者给她号了脉，证实确为喜脉。故，李将军派末将护送其入京来见王爷。”
福王泯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孕身多久了？”
“当时一个多月吧。”路饶疑惑地望着福王，不明端底。
福王微微颔首，“你回去给李忠传话，密切注意外戎动向。”
“是。”路饶起身施礼，“王爷若没其他吩咐，末将即可启程。”
福王沉吟一刻，又道，“目下京中不平，或有用兵之时，告诉李忠听我消息。”
路饶一听，错愕不已。然，他还是立即朗声应道，“是。”
“一路小心。”
“谢王爷。末将告辞。”说罢，路饶便大步离开了。
福王目送其渐逝的背影，心下思绪翩迁。
娴姑服侍自己五年有余，虽无名分，却是边塞众多婢女中最为中意的一个。她犹如一缕清新的春风，为自己吹去了周遭的阴霾。当初之所以未携其进京，只因她汉戎混血的身份。而今，她突然声称有孕，在极为敏感的时期来京，让人不由有些生疑。再者，自己在离开边关前月余，与其同房次数屈指可数，且极为注意，如何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当然，若其果真有孕，绝非通奸之果；否则，她决计不敢告知李忠，更不敢冒然来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做了假。其目的便是为了接近自己。而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怔想间，门外侍卫传话，“王爷，娴姑求见。”
福王微敛神思，允许其进房。
“奴婢欺骗了王爷和将军，奴婢罪该万死。”娴姑一进门，俯伏于地，怯生生地说道。
福王垂目，冷冷地望着娴姑，“为什么？”
娴姑含情脉脉地望着王爷，柔声说道，“奴婢想王爷，奴婢还想像……”说着，她垂下眼帘，绯红着一张脸，羞涩地低语，“像以前那样服侍王爷。”
福王轻叹一息，“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娴姑眸色一暗，“是。”说罢，她又不舍地望了望福王，方默然退去。
经傍晚一闹，李娘无心待客，自去寻觅他法以应对眼前之难事。寰娘也正倦于应酬，早早回到了后院草舍，顾自赏月。
新月如钩，明辉皎皎。一地白霜，纤毫可见。
正当寰娘玩味正兴，却察觉身后蓦地有了动静。她也不回头，自顾从躺椅上坐起身，一面拎起一旁几上的白瓷壶缓斟香茶，一面道，“来了就坐下吧。”
院中静寂如水，来者踌躇不决。
寰娘细啜一口香茗，又道，“难不成杜大人今日前来是另有它事？”
“非也。”杜鹏晔缓步来到寰娘身旁，施礼道，“杜某前来，特为上回对棋之误会。”说话间，他心下却暗自纳闷：此女怎会如此敏锐？
“哦？”寰娘莞尔一笑，“奴家早忘了，杜大人也不必再挂怀。”说着，她随手指了指几旁的一张石凳，“杜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品茗赏月吧。”
“多谢！”杜鹏晔又是一番施礼，方择了个最远的石凳坐了。
“杜大人，君子也。”寰娘笑看杜鹏晔，“却又夜访红艳楼后院，让奴家颇是迷惑。”
杜鹏晔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尴尬地望着寰娘，踯躅一刻，终站起身，“打搅了。”说罢，就欲拔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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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鹏晔听罢，不由光火得紧，血直往脑门上窜。他气恼地嚷道，“你以为我是因囊中羞涩，方才夜半前来？你也忒小看我了！”说至此，他回转身，正视着寰娘，“诚然，我一个小小五品京官，月俸不过数十两银子，的确进不了这红艳楼。可是，若非希望看到真实而非欢场中的你，既便一文不取，我杜鹏晔也决计不会踏进此地半步！”说着，他急转身，就要施展轻功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袅娜、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
“寰娘多有得罪，还请杜大人见谅！”柔媚的声音，让人由不得不心软。
杜鹏晔长叹一息，“不怪你如此想。风月场中有几分真？”
寰娘垂目静默片刻，轻声说道，“杜大人，请坐。”
杜鹏晔想了想，又回到了方前的座位。
“姑娘，请恕杜某唐突，杜某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杜大人客气了。”
“姑娘灵心慧质，超绝出尘，怎会沦落此地？”杜鹏晔字斟句酌地小心问道。
寰娘淡淡地一笑，“缘起缘灭，不过尔尔。好在奴家自幼失亲，倒也无甚牵挂。”
杜鹏晔听得，感同身受。虽然，他一直有亲舅和恩师抚养，但是早失双亲的滋味，也是体会极深的。他看着面前这个轻轻诉说自己不幸身世如传闻故事般的女子，心下怜惜不已。
“姑娘所言，杜某深有体会。”杜鹏晔郑重其事地望着寰娘，“日后，若是姑娘有事，尽可来找杜某。”
“哦？”寰娘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杜鹏晔。
“不瞒姑娘，杜某也是自幼丧亲，较姑娘所幸，不过有个亲舅和一个家父故友，也就是杜某的恩师罢了。”
寰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杜大人，可听说了今儿下午的事？”
杜鹏晔迟疑着微微颔首。
今儿傍晚，他便从同僚处听闻了太子大闹红艳楼，正巧被恰在此处的福王逮个正着。此事，现下估摸皇上也知晓了。叔侄同去一个女子处，放在寻常百姓家，已是颜面无光，更别说此事发生在皇家。虽然具体原委尚不清楚，但是福王此番作为已与太子种下了极深的嫌怨。
想着，他坦然道，“杜某步入宦途，诚非本意，只因恩师希望我能报效国家。可是……”说至此，他深叹一息，“报效尚未及始，恩师受难，自己却不得不撇清干系，以保全身。”
“杜大人，既是有苦衷，又何必自责呢？”
杜鹏晔摇摇头，稍后，他致歉道，“上回，不曾与姑娘言及佟公子身份，还望姑娘见谅。”
寰娘含笑道，“无妨。杜大人究竟官场中人。”
杜鹏晔讪讪地笑了笑，“多谢姑娘宽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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