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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四

    婉贞悠闲地看着湖里嬉游的锦鲤,缓缓道:“太后此时恐怕已经疑心公主了,公主想想,若太后疑心了您,太后会怎样做呢?”

    “皇额娘一向考虑周全,若是她无法掌握的事,就一定不会让它发生,孔四贞凝眉沉思,“若是皇额娘疑心我,必然会搁置延龄升迁一事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就请公主亲自去向太后提出,暂时不要提拔孙驸马,”婉贞转头微笑望着孔四贞,“这样太后的疑心也可消减些。”孔四贞闻言,嫣然道:“贵人好计谋。”婉贞垂首谦卑道:“公主过奖。妾身不过是想为公主尽些绵力罢了,还请公主能体会妾身的诚意。”

    “那是自然的,”孔公主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鱼食撒进湖里,“贵人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婉贞点头微笑,“多谢公主抬爱。妾身还有事儿,先告退了。”说着,便行下礼去,离开了。

    木兰掸了掸孔四贞衣角的灰尘,“贞贵人跟咱们从无往来,怎么如今特来告知此事?”孔四贞看着湖里争抢食物的锦鲤,冷冷一笑,“不过是为着一个‘利’字。”木兰皱眉问道:“咱们对于她到底有什么利呢?”孔四贞冷漠一笑,“到时候咱们就会清楚了。”

    承乾宫。

    秋天的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夜雨闻铃肠断声,承乾宫里传出阵阵琴声,和着马蹄铁的声音,令人颇有置身巴山夜雨的感觉。

    婉贞手提琉璃灯盏,脚上踏着棠木屐,姗姗来迟。皇上独自站在廊下,见婉贞来了,微笑道:“怎么这时候才来?”婉贞走上台阶,轻轻吹灭灯笼,盈盈笑道:“雨天路滑,所以来迟了。”皇上借着廊下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婉贞,只见她披着一件白色金线挑出菊花暗纹的披风,底下露出碧色的裙角,小巧的两把头上垂着小小的珍珠流苏,耳上只带了米粒大小的白玉耳坠,越发显得清丽俊秀。婉贞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脸上微微一红,别过脸去不看皇上。

    皇上神色恍惚,慢慢伸出手去,喃喃道:“惠儿,你回来了。”婉贞定了定心神,屈膝行礼道:“臣妾是贞贵人。”皇上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你,跟惠儿长得很像。”婉贞平静道:“臣妾与姐姐长得并不像,是皇上太过思念姐姐了,才会误将臣妾认作姐姐。”

    “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皇上仰头吟道。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婉贞柔声和道。

    “惠儿走了多久了?”

    “臣妾不记得了。”婉贞低声道。皇上苦笑,“不记得了?朕也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婉贞将琉璃灯盏放到一旁,“也许在您心里,姐姐从未离开。”皇上道:“你说得对,她从未离开。”婉贞伸出手接着屋檐上滴下的水珠,“自从姐姐离开,您便不理政事了,如今还要如此吗?”

    “朕,实在是没有心思。”

    “没有心思?”婉贞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那您如何又与行森谈论佛经一整天?”

    “对于朕来说,只有佛法才能纾解朕心中的郁结。”

    “请恕臣妾大胆,您难道不觉得,您已经忘了身为天下之主的责任了吗?”婉贞肃然道。皇上不禁气道:“你说什么?你在指责朕!”婉贞不卑不亢,“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直言进谏,想来,若姐姐在世,也会这样做的。”皇上起先还是生气,后来听到董鄂妃神情稍有缓和,只是默然而立。

    婉贞见状,柔声道:“姐姐曾请求皇上,求您以国事为重。而今您因为姐姐而伤心至此,是否违背了姐姐的遗愿呢?”婉贞站在廊柱旁,灯笼投下的光将婉贞包绕,恍惚之间好像真的是董鄂妃站在此处。

    皇上出神的望着她,喃喃道:“我怎么可能违背惠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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