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02 若蓉之女
苏府大堂
了若寒静静地端坐在一侧，婢女奉上一盏热茶，供取暖消寒用。她轻轻点头道谢，接过茶杯捂在手心。
大堂上座，若芙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眼前这个小女子身上。
腊月天寒，又遇鹅毛飞雪，在雪中站立那么久非常人能够忍受。弱弱一女子，居然不见半点寒栗之色。尤其这纤纤玉手，竟没有寒冻红肿之状，仍白皙温润。
这女子，体性非寒。
“若蓉是你……”
若芙略有迟疑。
这个名字，二十几年来一直是若家禁忌。
若家有三女，若芙为长，若蓉为次，还有一女名为若寒。
三姐妹从小玩笑嬉闹，关系好不亲密。若芙为大姐，虽长不了几岁，但对妹妹们极是疼爱。
三人之中，若寒年龄最小，也是最得父母亲宠爱。无奈，在若寒十三岁时，一次与姐姐若蓉一同外出玩耍，自此失去了踪迹，再无音讯。
有家仆称，最后一次看到三小姐时，她正和二小姐在后崖边上推搡，似在争吵些什么。若老爷听闻大怒，命人带来若蓉责问。可是若蓉生得一副犟骨头，任若老爷如何打骂，甚至动用家法，她都闭口不提。
若老爷躁怒，丧女之痛让他欲下狠手，幸得若夫人求情，加上若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爹爹，若蓉才捡回一命。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若老爷下令，将若蓉逐出若家，若家族谱将再无若蓉之名。无论主人奴婢，全家不准再提及若蓉这个逆女，否则一律逐出若家。
自此以后，若蓉便成为若家之大忌。即便若夫人心疼女儿，即便如若芙这般疼爱妹妹，在若老爷的威慑下，也不敢违逆命令。
若蓉被赶出若家后，不久便失去了消息，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当时若蓉年方十五，只比若寒大两岁。若芙还记得，那时她在后门送她时，妹妹也是一身白衣，只是脸色因为折磨而有些苍白。那年如今天一样，也是千里飞雪，若蓉那瘦削的背影在她眼里慢慢消失，与茫茫白雪融为一体。
若芙记得，当时她看若蓉的背影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畏惧彷徨，而是一股傲气。就如今天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的一样。
她，果真是妹妹若蓉之女？
若芙一手紧紧扯住衣角，似是犹豫又似惊喜。
“你娘……她还好吗？”
若寒垂眸，眼里划过一道悲伤。
“家母……已经过世了……”
“什么？”
若芙不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全身的力气凝聚在紧握的拳上，似想证明刚才听到的只是一时错觉。
过世？
怎么可能？
她记得十八年前，她刚诞下女儿依墨，妹妹若蓉不知如何得知她生产的消息，辗转托了好几个人经手转交给她一封信。
信上，除了恭喜她做母亲，还透露自离开若家后，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总算让她遇上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从妹妹信的字里行间中，若芙能感觉到她的甜蜜，她是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她是真心希望，妹妹能与这个她爱的男人白头到老。等到哪一天，或许她姐妹两人可以再团聚……
可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若芙压抑着心中的悲伤问。
“今年四月初，梅花凋落的季节……”了若寒淡淡道。
“四月初……梅花凋落的季节……”
若芙喃喃自语，思绪仿佛回到遥远的记忆中。她记得妹妹若蓉最爱梅花，她曾戏言，若有一天，她的生命凋零，她会希望与梅花一同葬在梅花树下。
没想到……
“她……是不是葬在梅花树下？”
若芙的眼里盈满泪，哽咽着问。
了若寒诧异，似是意料之外，点头恭敬地回答：
“是！和小女父亲一起……”
若芙惊讶的眼睛慢慢睁大：“和你父亲一起？”
了若寒淡淡一笑，很是平静，似乎已经磨尽了悲伤。
“小女父亲早在十年前已经过世，母亲尚有气息前，嘱咐我把他们两人遗骨合葬在父亲亲手栽种的梅花林中……”
若芙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居然会经历这么多苦难，早年丧夫，年纪轻轻又早早离开人世。姐妹两人居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若寒，姨妈真的是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一想到若蓉这二十几年来受的苦，独自承担抚养女儿的艰辛，以及若寒小小年纪所承受的苦难。而她作为堂堂户部尚书夫人，每天荣华富贵，却不能为自己亲爱的人分忧解难。若芙心里就分外愧疚。
“姨妈别自责……”
了若寒走到若芙身边，半蹲着轻抚上她紧握的手，柔声安慰道：
“母亲和我，都没有怨过若家，也没有怨过您。相反，母亲很感激，很感激老天有机会让她遇到我父亲。父亲在世时，很爱母亲，两人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即使是父亲过世后，母亲依然带着感激的心活着。她常说，遇上父亲，爱上他，是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她很感激这一生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幸福的，她都感激……”
若芙轻拭去眼角的泪，紧紧抓住了若寒的手。
这就是妹妹的女儿，连安慰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的妹妹，就是这么一个从来都不会怨恨的好女孩。
可是，好人为什么都不长命？
若芙疼惜地轻抚了若寒的长发：“若寒，今后就在苏府住下，姨妈会待你如亲生！”
了若寒微笑，微微一鞠躬。
“谢姨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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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若寒静静地端坐在一侧，婢女奉上一盏热茶，供取暖消寒用。她轻轻点头道谢，接过茶杯捂在手心。
大堂上座，若芙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眼前这个小女子身上。
腊月天寒，又遇鹅毛飞雪，在雪中站立那么久非常人能够忍受。弱弱一女子，居然不见半点寒栗之色。尤其这纤纤玉手，竟没有寒冻红肿之状，仍白皙温润。
这女子，体性非寒。
“若蓉是你……”
若芙略有迟疑。
这个名字，二十几年来一直是若家禁忌。
若家有三女，若芙为长，若蓉为次，还有一女名为若寒。
三姐妹从小玩笑嬉闹，关系好不亲密。若芙为大姐，虽长不了几岁，但对妹妹们极是疼爱。
三人之中，若寒年龄最小，也是最得父母亲宠爱。无奈，在若寒十三岁时，一次与姐姐若蓉一同外出玩耍，自此失去了踪迹，再无音讯。
有家仆称，最后一次看到三小姐时，她正和二小姐在后崖边上推搡，似在争吵些什么。若老爷听闻大怒，命人带来若蓉责问。可是若蓉生得一副犟骨头，任若老爷如何打骂，甚至动用家法，她都闭口不提。
若老爷躁怒，丧女之痛让他欲下狠手，幸得若夫人求情，加上若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爹爹，若蓉才捡回一命。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若老爷下令，将若蓉逐出若家，若家族谱将再无若蓉之名。无论主人奴婢，全家不准再提及若蓉这个逆女，否则一律逐出若家。
自此以后，若蓉便成为若家之大忌。即便若夫人心疼女儿，即便如若芙这般疼爱妹妹，在若老爷的威慑下，也不敢违逆命令。
若蓉被赶出若家后，不久便失去了消息，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当时若蓉年方十五，只比若寒大两岁。若芙还记得，那时她在后门送她时，妹妹也是一身白衣，只是脸色因为折磨而有些苍白。那年如今天一样，也是千里飞雪，若蓉那瘦削的背影在她眼里慢慢消失，与茫茫白雪融为一体。
若芙记得，当时她看若蓉的背影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畏惧彷徨，而是一股傲气。就如今天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的一样。
她，果真是妹妹若蓉之女？
若芙一手紧紧扯住衣角，似是犹豫又似惊喜。
“你娘……她还好吗？”
若寒垂眸，眼里划过一道悲伤。
“家母……已经过世了……”
“什么？”
若芙不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全身的力气凝聚在紧握的拳上，似想证明刚才听到的只是一时错觉。
过世？
怎么可能？
她记得十八年前，她刚诞下女儿依墨，妹妹若蓉不知如何得知她生产的消息，辗转托了好几个人经手转交给她一封信。
信上，除了恭喜她做母亲，还透露自离开若家后，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总算让她遇上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从妹妹信的字里行间中，若芙能感觉到她的甜蜜，她是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她是真心希望，妹妹能与这个她爱的男人白头到老。等到哪一天，或许她姐妹两人可以再团聚……
可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若芙压抑着心中的悲伤问。
“今年四月初，梅花凋落的季节……”了若寒淡淡道。
“四月初……梅花凋落的季节……”
若芙喃喃自语，思绪仿佛回到遥远的记忆中。她记得妹妹若蓉最爱梅花，她曾戏言，若有一天，她的生命凋零，她会希望与梅花一同葬在梅花树下。
没想到……
“她……是不是葬在梅花树下？”
若芙的眼里盈满泪，哽咽着问。
了若寒诧异，似是意料之外，点头恭敬地回答：
“是！和小女父亲一起……”
若芙惊讶的眼睛慢慢睁大：“和你父亲一起？”
了若寒淡淡一笑，很是平静，似乎已经磨尽了悲伤。
“小女父亲早在十年前已经过世，母亲尚有气息前，嘱咐我把他们两人遗骨合葬在父亲亲手栽种的梅花林中……”
若芙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居然会经历这么多苦难，早年丧夫，年纪轻轻又早早离开人世。姐妹两人居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若寒，姨妈真的是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一想到若蓉这二十几年来受的苦，独自承担抚养女儿的艰辛，以及若寒小小年纪所承受的苦难。而她作为堂堂户部尚书夫人，每天荣华富贵，却不能为自己亲爱的人分忧解难。若芙心里就分外愧疚。
“姨妈别自责……”
了若寒走到若芙身边，半蹲着轻抚上她紧握的手，柔声安慰道：
“母亲和我，都没有怨过若家，也没有怨过您。相反，母亲很感激，很感激老天有机会让她遇到我父亲。父亲在世时，很爱母亲，两人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即使是父亲过世后，母亲依然带着感激的心活着。她常说，遇上父亲，爱上他，是她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她很感激这一生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幸福的，她都感激……”
若芙轻拭去眼角的泪，紧紧抓住了若寒的手。
这就是妹妹的女儿，连安慰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她的妹妹，就是这么一个从来都不会怨恨的好女孩。
可是，好人为什么都不长命？
若芙疼惜地轻抚了若寒的长发：“若寒，今后就在苏府住下，姨妈会待你如亲生！”
了若寒微笑，微微一鞠躬。
“谢姨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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