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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第3草

    土墩儿的喜酒吃得很晚,孔妹力可等不了那么久,吃得差不多,众人开始吹水消食的时候他就拉着主父阿门溜了。

    主父阿门没喝酒,可以自己开车,把孔妹力送回家之后,就打算直接回农场。

    “你不留一晚?”

    主父阿门左手搭在车窗边沿,说:“不了,明天还有得忙。”说完,打着车,开始往后倒。

    孔妹力的心从看到那句刷屏的话开始就一直不上不下的,在旁边杵着,一动不动地扮石像。主父阿门的车回到了道上,没立刻开走,反而是后退到了孔妹力的身边,主父阿门伸出手来,用手背蹭了一下他露在外头的小手臂,“夜里凉,上去吧,看你的皮都冰了,冰皮月饼还没吃够?”

    孔妹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比脑子更快地抓住了主父阿门正往回收的手,“阿门,今晚留下来吧。”

    主父阿门沉默了一会儿,鼻子以上的表情都隐藏在车沿的阴影里,就在孔妹力开始察觉到冷意入侵的时候,主父阿门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说:“行吧,别像露出这种小孩儿似的表情,你先上去开门,我停车。”

    “好!”孔妹力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雀跃,脚步也因此轻快了不少,一手插着裤袋,抛着钥匙就小跑走了。

    回到家里,他给两人泡了杯茶,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

    丧尸聊天室人满为患,他开了聊天记录,搜索出了所有10000号的发言,那条血红的刷屏在九点多的时候停了,与下一条记录之间存在着整整一个小时的时差,而下一条记录也是最后一条记录,是一段录音。

    孔妹力拔掉耳塞,开了喇叭公放。这时候,主父阿门也回到了,喝着热腾腾的茶站到他的身后,空着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隐约用了点力度,他语气平静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孔妹力突然紧张了起来,握着鼠标的手有点颤,“你陪我听段录音。”

    “嗯。”

    “开始了。”

    孔妹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开、开始了?’很长一段杂音后,是一个沧桑的妇人的声音,她咳嗽了几声,才又讲话,‘你们好,我是唐千的母亲,他……’

    哽咽的声音,隐忍的声音。

    ‘对不住,我……我依照唐千生前的遗愿,为他念这份遗嘱。’

    ‘聊天室的各位好,我是唐千,在聊天室的账号是丧尸10000,与你们共处的一个月时间,我很高兴,可是正如我之前说的,我的命不长了,有些话,我要留给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留给你们。在你们听到我遗嘱的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启动的前一天。你们应该都会看到流星雨吧,它们和世纪末日有很大的关系,但是我预见的画面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情况,所以我也只好这么提醒你们一下了。啊,不好意思,病到逻辑有点混乱,你们别介意,这也算我的回光返照了,尽量说能记住的吧。’

    孔妹力愣住了,妇人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念:‘我在病重的这段时间,总是看到植物的画面,而且我一种感应,世界末日肯定和植物有关,所以我才叫你们要多准备光和水。植物应该不是坏的那一方。流星雨带来的那些陨石和植物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准,反正你们要多注意。最后,我要说的是,不会有丧尸,不会有地震,不会有海啸。’

    妇人的哭声在录音里很清晰,她似乎是强忍着泪水,尽量把必要的信息告知众人,最后的最后,她说:‘唐千是五个小时前去了的,他最后还留了一句话没来得及写进遗嘱,他说,世界末日,是个东西。就这样了,我很感谢你们在这孩子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他朋友不多,真的,谢谢你们。’

    录音戛然而止,客厅里恢复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孔妹力刷了一下别人的聊天记录,议论得非常厉害,唯一统一的是,没人去恶意质疑一位伤心的母亲的话。丧尸10000的死,原来是真的。只是,他的遗言,是真的吗?

    午夜十二点前的半个小时,孔妹力和主父阿门睡在床上,前者霸占了后者的胸膛。

    主父阿门轻轻拍着他的背,“你为什么老这样呢,小破孩儿。”

    闷闷的声音从主父阿门的肩窝里传来,“我小学跳了三级,初一跳了一级,今年才24,比你还小了4岁呢。”他才不会说,只有在这个蠢货面前他才会年龄倒退。虽然他上大学出来工作以来都身处异常和谐的环境,好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他都运气很好地没接触过,的确让他这人还不够磨练和成熟。

    主父阿门笑得胸膛一震一震的,“是啊,到现在还看卡通片。”

    “你才卡通片!是好莱坞大制作的动画电影好么!”孔妹力支起上半身佯怒了一句,又把头埋了回去。他心里就是没底儿,十二点过后会是什么光景,他竟然没办法用唯物论说服自己别担心。反正,他现在就只想赖一下这个蠢货的怀抱。

    “你不是跳过四个年级吗,看卡——”主父阿门的手指被人反方向一掰,立刻改口,“看动画的时候不觉得无趣?”

    “我能跳级是因为那几个年级学的都是基础的东西,我勤能补拙。”

    “你现在倒是肯承认自己不如我聪明了?”主父阿门继续轻拍他的背。他闷哼了一声,“我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可没说比你笨。”

    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主父阿门感觉到了胸上的人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心里像装了一个太阳似的,温暖。

    他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黑暗说:“小破孩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哪怕黑暗吞没了一切,他也会为他在心中,留一束希望的微光。

    ******

    2012年11月11日。

    孔妹力起床了,孔妹力迷迷糊糊地走进了浴室,孔妹力觉得脑袋有点痒……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浴室里咆哮声起。

    孔妹力紧紧攥着镜子的边沿,略微下垂而显得极其无辜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脑袋上长什么了?这是黑萌萌的恶作剧?

    两棵绿油油,长着细叶子的东西占据了他脑袋两边的发漩,二十几厘米,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龙王三太子的角。

    他想了一下要动动头顶这两棵疑似植物的东西,它们还真的动了,方向和角度都跟他想要的一样。他的手抖啊抖,戳了一下,两列整齐排列的细叶子含羞带涩地合拢了。

    他目瞪口呆地坐到了马桶上。

    主父阿门靠在门边,盯着他脑袋看,似乎也有点惊讶的意思。

    孔妹力白了一张脸,“黑萌萌,我是不是要死了。”

    主父阿门走到他跟前蹲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以极其温和的力度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小叶子,笑了,“想哪儿去了,不就长了棵含羞草吗。”

    不知道这俩玩意儿跟哪条神经搭上了线,被主父阿门揉搓的时候,孔妹力的腰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竟然有点酸麻的疑似快感的感觉出现。

    “什么叫‘不就长了棵含羞草’?敢情它不长你头上你不觉得担心?”他还是没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主父阿门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你出事,我能安心?你觉得我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主父阿门敛起了表情。

    孔妹力最受不了这蠢货板起脸,立刻就醒了,“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老的。”

    主父阿门顺着含羞草的枝干,摸到了它的根部,“它好像是从你的脑袋里长出来的。”

    缩了缩脖子,孔妹力偏开头,“你,咳,你别摸了。”

    “怎么?”

    “……”能说么,被你这么摸很有快感快要硬了这种事能说出口么!

    主父阿门倒也没继续了,他抓着孔妹力的肩膀,把人提了起来,推到洗手盆前,“先刷牙洗脸,弄好了再慢慢说。”

    等两个人都打理好,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孔妹力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阳光从头到脚照了个遍,他眯着眼睛,像只犯懒的小动物。主父阿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厨房用干净的杯子接了半杯矿泉水。

    “没力。”

    “嗯?”真舒服,不想挪地儿啊……

    孔妹力觉得脑袋上有点凉意,但马上就被滋润的舒畅感取代了,好像沙漠里渴久了的人喝到了清甜的泉水一样。

    ……

    不对,哪里不对。孔妹力眼睛一睁,坐直了。刚好杯子里的水全倒光了,主父阿门也坐在地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孔妹力瞅了瞅对方手里的被子,还剩一丁点水在底上,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含羞草——好吧,他承认了这就是含羞草——的根部有点湿润。

    “黑萌萌啊。”

    “嗯?”

    “你刚才……”

    “给你浇水了。”

    “……”

    主父阿门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看来以后要定期给你晒太阳浇水,放心,我有经验。”

    孔妹力心里有无数只丁满与彭彭咆哮而过。

    主父阿门想到了什么,问他:“你饿吗?”

    孔妹力已经放弃了思考,从善如流,“基本饱了。”

    “基本是什么意思?”

    “八分饱,”孔妹力摸了摸胃的位置,“这里还有一点空。”

    主父阿门点了一下头,“起来,到点吃午饭了。”

    午餐准备得很快,孔妹力吃得很痛苦,以前爱得要命的蔬菜水果沙拉,今儿一放进嘴就想吐,事实上他真的跑进厕所吐了。吐得眼泪鼻水哗啦啦直流,好不容易止住了,他又刷了一次牙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主父阿门已经把蔬菜水果全都撤了,只留了肉,和一盘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小方块样儿的果冻。

    “要不,不吃了吧。”孔妹力哑着嗓子说,刚才惊天一吐,声音都快没了,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的。

    主父阿门把座位挪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东西还是得吃的。”

    孔妹力叹了一口气,振奋精神,一筷子就塞了一嘴肉。抻了好几下脖子才咽下去,他吧唧吧唧嘴巴,苦了一张脸,“黑萌萌,你厨艺退步了?好难吃。”

    被质疑的人没生气,指了指那盘果冻。

    孔妹力挖了一勺,刚入口,眼神儿就亮了,“哟!这个挺好吃的。”

    挖了一勺又一勺,直把一大盆果冻吞了一半。

    主父阿门嘴角扬了起来,“味道怎么样?”

    “很香,味道很难形容,但就是好吃,还挺有嚼劲的,特别舒坦!”孔妹力靠着椅背,揉着肚子,就差来跟牙签剔牙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两棵含蓄草无风自动,跟猫尾巴似的,轻轻地晃动。

    主父阿门的笑容越来越深,“你知道它是什么?”

    “果冻?还是什么糕?”

    ……

    “我勒个去!你这表情不对,这盆到底是啥?”

    主父阿门耸肩摊手,就是不肯给句话,孔妹力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冲厕所抠喉咙了,“你别吓我好吧。”

    “真想知道?”

    “珍珠都没那么真!”

    “我可以告诉你。”

    “特么的别磨蹭了,快说!”

    “但是你知道之后不能去厕所抠喉咙。”

    “……”孔妹力一咬牙,“行!”

    “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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