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四章 潋潋
十一月，八阿哥再随皇上去谒陵。
我叫可儿过来陪我，元瑛正呀呀学语，可儿教她背诗，我笑说：“她现在就是鹦鹉学舌，哪里懂诗里的意思？”可儿却说：“学舌多了，自会出口成章。”也许她是对的，她自己的父亲不就这样把她教成了个小才女？
可儿这次来，还带了奶娘庄嬷嬷，一个秀气温柔的妇人，何先生家里书香四溢，就是奶娘也懂几句诗文。这些天大家在一起都混得熟了，庄嬷嬷也给我讲讲南边的事情，虽然我自小在那里长大，但她讲的是三百年前的，我听得心向神往。偶尔，她还会提起一些名字，隐约和我祖上似乎也有一些联系，如果有一天我能去那里，会不会碰上我真正的祖先？
一日在园中漫步，我便把这个心思跟八阿哥提了，他竟然听说过我家那位先人。
“此人不好名利，家里人从不科举，不肯为官，”他轻轻叹息，有些遗憾。“你若想到南边瞧瞧，以后可随何先生他们去。”
“我离不开你，”我抱住了他的臂膀。“除非你也一起去。”
“我十八岁那年去过，确是风景如画，才俊辈出的好地方。”他凝眸远处，似在回忆当年随康熙第三次南巡的盛况，那个时候，他才封贝勒不久，意气风发，父子情意正浓吧。
“若曦，”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我还叫你若曦，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不喜欢我那名字，只说：“我还就喜欢若曦这名儿，非要换个名儿的话，我有个小名叫潋潋。”
“潋潋？”他慢慢重复着。“春曦入水，波光潋潋，倒是相称。”
我有些脸红，只说：“还是叫我若曦吧，我听惯了。”
他笑着答应，搂着我柔声道：“一直以为你来自西域，原来是江南女子，难怪深得我心。”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悄声说：“江南女子亦有体香。”
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他捂着胸口连声“哎哟”。我明知他故意逗我，却仍是不忍心，只好抱住他说：“你又惹我做甚？”
他轻轻将唇印在我的额头，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头发，低吟道：“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我直听到心里去了，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如今我还不敢这样想，他呢？他又怎能放得下。。。
我默默地感觉着他的爱抚，能够像现在这样夜夜相守，心心相印，时时沐浴着他温暖的爱意，我已经很满足了。
。。。。。。
雪花再次飘扬，他第一次牵我的手，便是在雪中，那时，虽然冰天雪地，我的心里却暖如三月春晖。一年又一年的雪，总带给我甜甜的心悸。在我梦里，也时常会是雪景，有他的雪景，冷冽，却总是美的。直到去年那个雪夜，那个冰冷的雪夜，我忘不了那瞬间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我开始憎恨这雪，它洁白的美丽下面，原来是这样的冷酷！它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任凭惨烈的痛侵袭着我最爱的人，对我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依旧毫无表情地美丽着。。。 即使我们倒在它脚下，也不过无声无息地将我们掩埋，它漠然地看着世上的一切，只是让所有都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现在它又开始飘落了，我站在廊檐下，伸出手，去接。。。 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恨它，我还是让它落在了我的掌心。
看着雪花在我的体温下慢慢失去了美丽的外形，我心中渐渐升起了一团烈火。
“为什么要让他痛？难道他生下来就注定要受苦？难道他生在皇家，就是为了要比常人受巨大得多的痛苦？”我恨恨地质问着我手心残存的水珠。
我的心在烧，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雪，跪倒在雪地里，失声痛哭：“我想救他！上苍请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若曦。。。”一个人猛地将我抱起，我仰起挂满泪珠的脸，惊呆了。
原来他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我竟没有发现，刚才我的自言自语，他都听到了！我开始惶恐，他会怎么想？他是不是知道他的结局了？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他默默将我抱回屋里，替我脱掉沾湿了的衣裙，用被子将我裹好。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眼里全是心痛，我的心一阵阵收紧，这样的他，更让我心疼至极。
“别担心。。。 ”
我们同时说了这三个字，彼此都吃了一惊，对望中，我竟破涕为笑。
他把我搂进怀里，摇头叹了口气，说：“又哭又笑的，当真唬着我了。”
“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吧？”我既内疚又不安，生怕他已经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抱紧了我，下巴贴着我的发，轻轻摩挲，我不由自主地吻着他的脖颈。
“你没有疯，疯的是我们。”他的声音带着苦涩。“若曦，我真能让你过得舒心么？”
我的眼泪又下来了，拚命地吻着他。“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不能没有你。。。”
他紧紧拥住我，久久没有放开。
。。。。。。
次年二月十七日，良妃奉安于景陵妃园寝。面对着合上的墓门，他做了最后一次跪拜，然后，慢慢站起，目光越过了陵墓，散在了遥远的天际。
回来的车上，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路无言，却都在感受着对方无尽的温暖。我多希望马车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让我们牵着的手，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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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可儿过来陪我，元瑛正呀呀学语，可儿教她背诗，我笑说：“她现在就是鹦鹉学舌，哪里懂诗里的意思？”可儿却说：“学舌多了，自会出口成章。”也许她是对的，她自己的父亲不就这样把她教成了个小才女？
可儿这次来，还带了奶娘庄嬷嬷，一个秀气温柔的妇人，何先生家里书香四溢，就是奶娘也懂几句诗文。这些天大家在一起都混得熟了，庄嬷嬷也给我讲讲南边的事情，虽然我自小在那里长大，但她讲的是三百年前的，我听得心向神往。偶尔，她还会提起一些名字，隐约和我祖上似乎也有一些联系，如果有一天我能去那里，会不会碰上我真正的祖先？
一日在园中漫步，我便把这个心思跟八阿哥提了，他竟然听说过我家那位先人。
“此人不好名利，家里人从不科举，不肯为官，”他轻轻叹息，有些遗憾。“你若想到南边瞧瞧，以后可随何先生他们去。”
“我离不开你，”我抱住了他的臂膀。“除非你也一起去。”
“我十八岁那年去过，确是风景如画，才俊辈出的好地方。”他凝眸远处，似在回忆当年随康熙第三次南巡的盛况，那个时候，他才封贝勒不久，意气风发，父子情意正浓吧。
“若曦，”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我还叫你若曦，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不喜欢我那名字，只说：“我还就喜欢若曦这名儿，非要换个名儿的话，我有个小名叫潋潋。”
“潋潋？”他慢慢重复着。“春曦入水，波光潋潋，倒是相称。”
我有些脸红，只说：“还是叫我若曦吧，我听惯了。”
他笑着答应，搂着我柔声道：“一直以为你来自西域，原来是江南女子，难怪深得我心。”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悄声说：“江南女子亦有体香。”
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他捂着胸口连声“哎哟”。我明知他故意逗我，却仍是不忍心，只好抱住他说：“你又惹我做甚？”
他轻轻将唇印在我的额头，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头发，低吟道：“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我直听到心里去了，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如今我还不敢这样想，他呢？他又怎能放得下。。。
我默默地感觉着他的爱抚，能够像现在这样夜夜相守，心心相印，时时沐浴着他温暖的爱意，我已经很满足了。
。。。。。。
雪花再次飘扬，他第一次牵我的手，便是在雪中，那时，虽然冰天雪地，我的心里却暖如三月春晖。一年又一年的雪，总带给我甜甜的心悸。在我梦里，也时常会是雪景，有他的雪景，冷冽，却总是美的。直到去年那个雪夜，那个冰冷的雪夜，我忘不了那瞬间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我开始憎恨这雪，它洁白的美丽下面，原来是这样的冷酷！它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任凭惨烈的痛侵袭着我最爱的人，对我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依旧毫无表情地美丽着。。。 即使我们倒在它脚下，也不过无声无息地将我们掩埋，它漠然地看着世上的一切，只是让所有都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现在它又开始飘落了，我站在廊檐下，伸出手，去接。。。 不知为什么，虽然我恨它，我还是让它落在了我的掌心。
看着雪花在我的体温下慢慢失去了美丽的外形，我心中渐渐升起了一团烈火。
“为什么要让他痛？难道他生下来就注定要受苦？难道他生在皇家，就是为了要比常人受巨大得多的痛苦？”我恨恨地质问着我手心残存的水珠。
我的心在烧，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大雪，跪倒在雪地里，失声痛哭：“我想救他！上苍请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若曦。。。”一个人猛地将我抱起，我仰起挂满泪珠的脸，惊呆了。
原来他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我竟没有发现，刚才我的自言自语，他都听到了！我开始惶恐，他会怎么想？他是不是知道他的结局了？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他默默将我抱回屋里，替我脱掉沾湿了的衣裙，用被子将我裹好。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眼里全是心痛，我的心一阵阵收紧，这样的他，更让我心疼至极。
“别担心。。。 ”
我们同时说了这三个字，彼此都吃了一惊，对望中，我竟破涕为笑。
他把我搂进怀里，摇头叹了口气，说：“又哭又笑的，当真唬着我了。”
“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吧？”我既内疚又不安，生怕他已经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抱紧了我，下巴贴着我的发，轻轻摩挲，我不由自主地吻着他的脖颈。
“你没有疯，疯的是我们。”他的声音带着苦涩。“若曦，我真能让你过得舒心么？”
我的眼泪又下来了，拚命地吻着他。“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不能没有你。。。”
他紧紧拥住我，久久没有放开。
。。。。。。
次年二月十七日，良妃奉安于景陵妃园寝。面对着合上的墓门，他做了最后一次跪拜，然后，慢慢站起，目光越过了陵墓，散在了遥远的天际。
回来的车上，他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一路无言，却都在感受着对方无尽的温暖。我多希望马车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让我们牵着的手，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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