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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第九章 夺夫之痛

    僵持之间,素晴蹦蹦跳跳地端着一盘五香素饼喜笑颜开地立在顾紫烈身侧,眼神直盯着那盘五香素饼猛吞口水,“七小姐,晓晓又做了你最喜欢的五香素饼。”

    顾紫烈随手抓起一个,蔫蔫地说:“跟她说我吃了,吃了也不代表原谅她。”

    淡淡植物香味,随风飘进程书澈的鼻子里,他抢过顾紫烈手里的素饼,眉间微蹙,道:“这是什么做的?”

    “不知道。”顾紫烈摇摇头,“章晓晓做的,前些年她开始学厨的时候自己调配的,我挺爱吃的。”

    章晓晓每做一道新菜,顾紫烈肯定是第一次品尝的人。好东西要与好朋友一起分享,如今也包括了男人。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唇边扯开一丝自嘲的笑容。她宁愿拳脚相加,大打出手,也不愿意拿着一根细长的绣花针,一下下地捅进心尖最柔软的地方,直至鲜血淋漓。

    顾紫烈沮丧地抢过素饼,咬了一口,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咀嚼起来:“你尝尝,还不错。”

    程书澈捏着那半块素饼,眼神深邃幽远,长睫凝于眸,翩若蝶翼。

    “就你一个人吃?”程书澈瞥见素晴垂涎三尺,却不敢擅自取食的可怜模样,心中的疑惑渐渐趋于明朗。

    素晴忙不迭地摇头,“这是晓晓特地给七小姐做的,我才不敢吃。上次偷吃了一小块,被晓晓……”想起那次偷吃,素晴心有余悸,足足有半个月下不来床,屁股都快被打开花了。

    程书澈狡黠地转眸,朝素晴挥了挥手,“你去把剩下的素饼包起来,我全要了。”

    顾紫烈斜斜地剜了他一眼,医馆成天都有人送吃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吃光的。总之,只要进了医馆的吃食,不出三日便消灭一空。即使前些日子医馆歇业,门口还是会堆满各种各样的蔬果和其他食材,甚至还有日常需要的物什。

    “你还缺吃的呀,就让你尝尝,没让你打包。”

    程书澈伸出食指朝顾紫烈勾了勾,眸光灼灼,邪恶非常,“我帮你报仇如何?”

    “报仇?”

    “夺夫之仇呗。”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狠狠地戳中,顾紫烈艰涩地别过脸去,“不稀罕,我才不稀罕呢!我会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子。就算我脾气差,又爱抽鞭子,偶尔还会惹事。但他还是会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女子大抵是这般奢望。然而,世间男子多寡情,新欢旧爱,蛾皇女英,三妻四妾,好不快活。

    程书澈望着她倔强的侧脸,暗自下了决心,“素晴,这些天要是晓晓再送素饼过来,你全送到我府上去。”

    素晴犯难地瞄了眼顾紫烈。

    “你家七小姐会在我府上。”程书澈接过那包素饼扔进顾紫烈怀里,伸手一捞,顾家七小姐稳稳地坐在他腿上,“顾小七,你还欠我银子呢,卖身抵债吧。”

    一阵天旋地转,顾紫烈感觉身子失去平衡,双手在半空挥舞,下意识地寻找最近的支撑点。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在平安镖局的大门口,两樽石狮子雄伟屹立,不怒而威。

    “程小三……”

    顾紫烈没有机会说下去,整个人便被带着往前冲了出去。

    天空的白云往后流逝,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树影婆娑,光影交替,头昏欲烈。

    恢复清明时,已然身在医馆内的厢房,身后是一个放满药汤的大木桶,热气氤氲,药香沁鼻。

    “很好。”程书澈拍了拍她环在脖颈的手背,“放开了,顾小七,男女授受不亲。”

    顾紫烈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坐在程书澈的腿上,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前胸相贴,姿势异常暧昧。

    “程……”

    这次连名字都没喊完,便被腾空抛出,优美的弧线之后,精准地落在木桶内。

    “好好泡,你要是敢出来,我就把你衣裳剥光,再重新丢进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手无缚鸡之力的程书澈怎么能把她扔进桶里呢?他是怎么办到的?

    “现在,自己乖乖脱了。”程书澈旋转轮椅,背过身去,慢慢地朝前滑去,“还有,不许回家。我去跟你爹说。”

    顾紫烈想抽鞭子,想反抗,却完全使不上力气,药汤里弥漫的热气熏得她浑身酸软,只得靠在桶边喘息,心底却把程书澈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又一次沦为程书澈的粗使丫鬟,并遭到顾净风的恶意抛弃,顾紫烈只得留在医馆,浑身上下提不上一点气来,任由程书澈摆布。

    *

    三日之后即是戚少游大婚,章晓晓却一日不落地送上一盘香喷喷的五香素饼。而这些素饼一个不落地送进了平安镖局十步之遥的医馆。

    “先生,这不太好吧?”小彦很难为,每次都让他去得罪人,送贺礼都要连送三日。难道他家先生又想出什么馊主意,难不成是男子都需要的东西?送新郎官似乎也算是妥贴。

    “不好吗?”程书澈挑了挑眉,“今日是最后一日,明日就算是要也没有了。”

    小彦抬头抹泪,“先生,我觉得戚七公子不需要这东西,他应该可以举,就算是不举也没关系,新娘子不是怀了孩子吗,不宜房|事。”

    “不行,要聊表寸心。”程书澈说得极坦然,“眼下本神医行动不便,只好由你代劳,乖,再去一次就行。”

    “先生……”小彦垂泪。

    “这是为了喜上加喜,新郎官肯定会感谢我一辈子的。”程书澈装模作样地理了理散发,“再说,出了事有我担着。”

    小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过礼盒,“有你担着就行。”

    *

    长夜难眠,孤灯摇曳。

    顾紫烈披了件外衣踱至院中,抬头望天。月朗星稀,墨染天际。

    夜黑风高,正是干些邪恶之事的大好时机。顾紫烈左顾右盼,四下无人,她随手摘下前些日子顾净风赠予程书澈的西湖柳月揣进怀里。

    “咳咳!”程书澈的咳嗽声由远及近,“顾小七,我准备了梯子,我们到屋顶赏月吧?”

    顾紫烈一阵恶寒,忙把西湖柳月隔衣辗碎,用手掌捋平前襟,“我不用梯子。”

    “好吧。”程书澈指了指轮椅,“你抱我上去吧。”

    顾紫烈这才明白过来,鄙夷地啐道:“无耻。”

    “好吧,把你的脸还给我……”程书澈滑行向前,大有撕破脸的嫌疑。

    月色如水,映在顾紫烈白皙透亮的侧脸,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肤色如雪,细腻光滑,细小的汗毛像一层薄薄的轻纱,浸染了月色,如梦似幻。

    顾紫烈没有想到程书澈的医术如此了得,还不到三日光景,复发的面疮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肤色比之前更加白嫩。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留在医馆的原因,以她的个性怎肯轻易受制于人,就算抬出顾净风也没得商量。

    程书澈除了医术了得之外,收拾人心的手段同样了得。不知道他使了什么阴暗龌龊的手段,让一向柴米不进的顾净风也对他刮目相看,频频示好,竟是日日上门与程书澈相谈甚欢。

    “在院中赏月即可,为何非得上屋顶去?”顾紫烈瞥了一眼他不能动弹的双腿,心中又是一片凌乱的心虚。

    屋顶固然视线极佳,空气极好,但也容易做出失控出格之事。

    “这样离月亮近一些,看得更清楚。”程书澈扬起下颌,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眨,眨出月色迷离的朦胧夜色。

    顾紫烈一向清楚程书澈无赖时的厚颜无耻,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直的说成弯的,非让人同意他的论断不可。

    既然他想近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顾紫烈跨出一步立在程书澈身后,推动轮椅往前滑去。

    院落宽敞整洁,左侧是一排丝瓜架子,架子下面种满成片的三色堇,未到花期,枝叶茂密,暗藏芳华。右侧则是一潭种满荷花的池子,春末夏未至,未见荷花不染于淤泥,只见水中月色粼粼。

    “看吧。”顾紫烈将他推至池边,附在他耳后轻声道:“这里是不是更近了一些?”

    温热的气息喷射在耳后,蔓延至脖颈,如蚁觅食。心跳倏地漏掉半拍,背脊僵直,如坐针毡,却又无法动弹,只得假装探出身去,趴在池沿,水中望月。

    程书澈一世聪明自持,只有他戏弄于人的份,不曾想此时此刻却被顾紫烈反将一军。

    “近吧?程小三。”顾紫烈的声音又覆了上来,浑身充盈的药香直直窜进程书澈的鼻中,并蔓延至五腑六肺。

    顾紫烈皮笑肉不笑地眯起双眸,道:“你伸手,伸手就能摸到月亮。”

    程书澈脑中一片混沌,撤开轮椅往侧退了一步,寒声道:“水中望月而已,又何必拥有,即使拥有,也未必是自己的,又何必执着。”

    月色虽好,只能远观。一如深爱之人,不属于自己,只能远远地望着,牵扯出心间无限缱绻。

    话一出口,程书澈方知失言,旋即堆起慵懒魅惑的笑意,道:“顾小七,戚少游虽好,但明日就是别人的夫君,你大可不必每日在屋顶上翘首窥视,不知道的还以为□的猫儿上梁揭瓦,扰人清梦。”

    顾紫烈刚扳回一城的雀跃顿时烟消云烟,挥舞粉拳,“程小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在屋顶乘凉不行吗,我赏月不行吗?”

    “在院中赏月即可,为何非得上屋顶去?”程书澈立刻还击,原话奉送。

    顾紫烈面红耳赤,抬脚踢在程书澈的轮椅上,将他和他那张无耻的笑颜踹出老远。

    眼不见为净!

    *

    戚府大婚。

    一早便已敲锣打鼓,鞭炮轰鸣,道贺声时起彼伏。

    顾紫烈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之后,翩然离去,回到平安镖局抱起小柔往对门的戚府走去。

    戚府上下眼见顾紫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立刻闻风而动,齐刷刷涌向大门口,一字排开。

    顾紫烈的暴躁脾气他们早已是领教多年,以前碍着她是未来的七少奶奶,多少留了点情面。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个攥紧拳头准备等顾紫烈一出手,便全力以赴,新仇旧恨,公仇私愤,来一个彻底的了结。

    顾紫烈一步步地走近,威远镖局一众镖师攥紧的拳头却一点点地松开……

    眼前顾盼生辉、白皙粉嫩的小娘子,真的是那个蛮横无理、一鞭抽天下的顾紫烈吗?她的脸……她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瑕疵都没有……

    “让开。”顾紫烈微微蹙眉,厉声低喝。

    怀中的小柔一听主人威武的声音,也扯开嗓子狂吠。狗仗人势一点都不假,好歹在戚府也呆过几年,吃过人家的米粮。

    齐刷刷地往后跨出一步,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顾紫烈高傲地扬起下颌,英姿飒飒地走了进去。

    “一拜天地……”

    大婚之时,女子以红巾遮脸,是古已有之的习俗。然而,男子也红纱盖脸,这又是哪里的习俗?

    顾紫烈杏目一瞪,跨过门槛走向正在拜天地的二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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