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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第七章 怪侠出没

    戚家的彩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置放物品的内堂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一朵即将凋谢的菊花扔在屋中。

    “你如何确定是西湖柳月?”程书澈转了转脖颈,伸了伸懒腰。

    小彦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一片花瓣,花瓣细长扭曲,颜色明快,与屋中摆放的西湖柳月毫无二致。

    “走,看热闹去。”程书澈披上深灰外袍,鸦发随意一束,初醒时的迷茫混沌一扫而空,瞳仁倏地收缩,是不曾见过的犀利与冷凛。

    三年了,终于可以与怪侠菊灿灿近距离交锋。

    阙朝歌辞世后的第一年,他忙于应付蒙古人的追踪,无瑕寻找菊灿灿。每隔几日都要和成吉思汗派来的各大高手纠缠一番,居无定所,四处躲闪。不是打不赢,而是懒得打。

    蒙古人为了得到绝世医谱中关于“铜皮铁骨”秘方,练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几乎出动怯薛里的所有高手,对程书澈进行天罗地网般的追捕。(注:怯薛,蒙古和元朝的禁卫军,由蒙古贵族子弟组成)

    诚然,高手再强终究也是无奈的。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医谱,还需要“妙手鬼医”这个人。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第二年,程书澈听说侠盗“怪侠菊灿灿”在姑苏城一带作案频繁,他便自苍凉的漠北向江南一带靠拢。

    阙朝歌临终嘱托,找到侠盗“怪侠菊灿灿”,也就等于找到西湖柳月,找到西湖柳月,那么他的女儿便在附近。西湖柳月和他女儿的血都是“铜皮铁骨”的药引,二者缺一不可。只有被他女儿的血浇灌之后的西湖柳月猩红如血,才能成为药引。

    西湖柳月并不是寻常巷陌栽种的品种,需要用他女儿的血来验认,而他的女儿又需要西湖柳月来确认。

    程书澈真的很想把阙朝歌从坟墓里面拉出来,鞭尸!!!

    还好阙朝歌在这道二者缺一不可的难题中,还为程书澈留了一个线索。阙朝歌的亲生女儿的右肩上有一个月牙印记,是出生时他亲手烙上去。

    一想到这里,程书澈觉得鞭尸太便宜他了,应该分尸喂狗!!!

    右肩!亏他想得出来!一个黄花大闺女是能随便宽衣解带香肩尽露的吗?就算他程书澈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优雅不凡,也不能阅尽天下女子的……香肩。

    第一次在竹林,他稍稍抚上顾紫烈的手腕,精舍便毁于一旦。第二次在医馆,他又一次抚上她的腕,他的右臂差一点没废掉。

    要是他褪下顾紫烈的衣裳……那肯定是人间惨剧,戳瞎双眼,挑断手筋,或是一命呜呼,都是极有可能发生在凶悍的顾紫烈身上。

    行至半路的程书澈倏地停下步伐,仰头迎向旭日,耀眼的光芒直射入眼,思绪清明不少。为何想到褪下顾小七的衣裳呢?看来近来的接触有些频繁,以至于思绪习惯性疲劳。

    第三年,他在姑苏城外开馆问诊,伺机寻找菊灿灿和药仙之女,最终将范围锁定在种植大片西湖柳月的平安镖局。

    三年来,他一直苦苦寻找,只为完成阙朝歌的遗愿。那个被尊称为“药仙”的男子,一生都为情所困,郁郁寡欢,看似洒脱无羁,实则诸多牵绊。

    仙人本无忧,痴情误终生。

    虽然程书澈从未叫过他一声“师父”,但阙朝歌毕竟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阙朝歌最后的愿望,他誓必要全力以赴,将医谱交到他亲生女儿手中,并毁掉药引,解掉阙朝歌种在她体内的引子。

    他倚在路边的槐树下,望着对面拥挤不堪的威远镖局大门,面色凝重。

    “先生,我们不去看看吗?”小彦见程书澈一动不动,狐疑地问。

    程书澈双眸微闭,抱胸吸气,“好挤,人太多我会害羞。”

    小彦嘴角抽了抽,心道:平日医馆的人比这多几倍,都不见您害羞,这时候装什么呀!当然,小彦只是一番腹诽,嘴上道:“您是怕别人挤着您?”

    程书澈蹙眉撇嘴,左手团成拳置于唇间,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淡淡地:“我怕我把他们挤飞了,那是件很羞人的事情。”

    晴空万里,不见云朵。小彦失望地垂下头,晴天一声雷似乎不太可能。

    先生,您直接说您一出现,别人都会让道就行了,何必说得如此风骚!小彦扶额拭泪。

    头顶的槐树剧烈地晃了晃,树叶翩翩掉落,树上的果实直线下窜,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程书澈光洁的额头上。

    “喂,程小三,我们去屋顶看吧?”一袭淡紫劲装短打小衫的顾紫烈趴在树枝上,朝他眨了眨眼睛。美目流转,清澈夺目,竟比艳阳还要刺眼。

    程书澈神情一怔,旋即目测他与顾紫烈之间的高度,足有一墙多高。“上面如何?”

    顾紫烈促狭一笑,“上面的空气真好。”

    程书澈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彦,去拿把梯子来。”

    可怜的小彦面部僵硬,嘴角连抽都抽不动。先生,有轻功不用却要爬梯子,这不跟脱裤子放屁是一个道理吗。轻功是拿来飞檐走壁用的,不是摆设呀,先生。

    可是小彦不敢戳穿,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折回去,取了把木梯架在威远镖局的墙角边。

    而顾紫烈早已蹭的一声窜到戚家的屋顶,正架起腿悠闲地哼着小曲。

    程书澈撩开衣袂,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心中乐道:梯子真是好东西,比轻功省力不少。

    那厢门口聚满看热闹的人们,这厢还有人顺着梯子往上爬。任谁看了也不敢再找威远镖局保镖压货。

    程书澈厚颜无耻地伸长手臂,“顾小七,搭把手吧。”梯子不够长,还差丈余。

    顾紫烈嫌恶地瞅了他一眼,到底是文弱书生,连爬个墙都不会。抽出小轻甩了过去,“抓住。”

    又是鞭子?程书澈对这条抽打他的鞭子向无好感,隐隐还能闻到他血液的气息,反胃异常。

    “快点。”顾紫烈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吧,装就装到底吧。眼睛一闭,双手一伸,脑袋一缩,紧紧握住小轻。

    鞭子的另一端猛地发力,双脚自然地腾空而起,风在耳畔呼啸,犹如遨游云端,身体陡然变轻。

    感觉甚妙!不敢用内力的程书澈不自觉地扯了扯唇角,以后就继续装。

    岂料,鞭子的另一端又是猛然发力,身体开始下坠,加速下坠……

    糟糕!万一把人家的屋顶砸出洞来就不太好了,程书澈略施内力将速度放缓。

    顾紫烈不解地抬眼一瞄,他什么时候变重了,连扯都扯不下来。

    用力挥……

    程书澈刚想调整落点,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扯动晃得乱了方向,也不敢再乱施内力,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啪”的一声巨响,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掌下柔软,软硬适中,似刚出炉的包子,还透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菊花香。

    顾紫烈没想到引以为傲的鞭法竟有失手的一天,而且还是以如此不雅的姿态被人压在身下。早知道就不要假好心邀他一起偷窥,这下好了,威远镖局肯定要倾巢而出。

    “程小三,你真沉,给我滚下去。”

    程书澈撑起上身,双掌不离热腾腾的包子,眉目含笑,神情颇为淡然,“顾小七,你身上没几两肉,硌得慌。”

    “啊……”顾紫烈惊声尖叫,直冲云霄,抬脚一踢,愣是把程书澈给踹了下去。

    本来是来围观的,却成了被围观的人。

    程书澈很怨念,为何每次一遇到顾紫烈就意外横生,难道他们八字相克吗?他很坦然地躺成一个“大”字型等人围观,反正横竖也跑不掉。

    “程大夫,怎么是你?”第一个围观的是戚少游,他早在屋中听到巨响,拔腿便冲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对门的程大夫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模样甚是惨烈。

    “我和顾小七打赌,戚家和顾家的屋顶谁比较结实。结果,贵府的屋顶不堪一击。难怪菊灿灿会挑你家!”程书澈躺在地上,朝屋顶上的顾紫烈扬了扬眉。

    戚少游顺着他的目光仰头望去,“烈儿?”他已许久不曾与顾紫烈打过照面,心中深藏几分歉意与愧疚,让他无法坦然面对单纯热情的顾紫烈。

    顾紫烈见避无可避,收起小轻翩然落地,身轻如燕,英姿飒飒。

    脚尖捅了捅诈尸的程书澈,“程小三,你没事吧?”

    “没事。”程书澈眉眼飞扬,“只是肩膀没了知觉,后腰连疼都没有,脑袋后面有点疼,还有……”

    一个普通人从高处坠地之后,头破血流是很正常的,缺胳膊少腿那是有些夸张。想他风骚雅望的“妙手鬼医”决不能成为残废,再说马上自断一臂不太可能,还是移下肩骨,装装脱臼吧。

    “那你能起来吗?”顾紫烈听到如此一说,立刻忘了屋顶上发生的事情,只想着她下脚的力道是不是太重,不会把人踢残了吧。

    “不能。”程书澈说得很坦然,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你背我回去。”

    “我背你?”顾紫烈的声音扬了起来,隐含微愠,“你真的不能动?”

    “你的大夫还是我的大夫呀?”

    一直被无视的戚少游挽起衣袖,半蹲身子,“我来背。”

    顾紫烈忿忿地剜了他一声,一脚踢在他的迎面骨上,“不用你假好心。”

    戚少游连哼都不敢哼,强忍疼痛咬牙说道:“烈儿,你……”

    “顾姑娘,顾七小姐,不许喊我烈儿。”

    “烈儿……”第二个围观的人出现,正是顾紫烈的闺中密友章晓晓,也是戚少游未过门的妻子。她步履蹒跚,身子略往后倾,走姿十分的怪异。

    顾紫烈咬唇低下头,却见程书澈闭眼假寐,悠闲得像在自家贵妃榻上。

    “烈儿,请你别怪少游,怪只怪我们有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淡雅的容貌浅露笑颜,“你能成全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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