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章 牢狱之灾
阳光明媚，灿烂的花园里有女孩追逐蝴蝶发出清脆的欢笑，远处的凉亭里有对中年夫妇欣慰对笑的脸，衣裾飘飘，鸟鸣虫语，女孩张开手臂叫着爹爹娘亲就奔向凉亭。
一道惊雷劈下。
黑暗的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女孩惊醒过来，美好的梦境还依稀可辨，只是环境已大相径庭。
母亲蜷缩在女孩的腿上昏迷着，脏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嘴角还有用过刑后流下的血迹，女孩咬紧了下唇，将衣角送到口中想用唾液涎湿，可是火辣辣的喉咙提醒她，她已经快两天没有喝一口水了。
“冤枉啊……冤枉……”母亲忽然伸出双手胡乱抓着，女孩慌忙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渐渐安静下来，眼角带了些泪花，又沉沉睡去。
女孩小心的用衣角沾了一下母亲眼角的泪水，沾在母亲干裂的唇上，母亲抿了抿嘴，嘟囔了一句什么，终于沉沉睡去。
女孩向牢房内唯一的一扇小窗看去，外面似乎阳光很好，可是她再没有扑蝶弄花的心情，不过一夜之间，从礼部尚书之女的天堂堕到这造反叛乱的罪臣之女的地狱，不过一夜之间。
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有好几个人的样子，女孩一拧眉，不是刚审完，怎么又来了。
顺天府的师爷缕着下巴的小胡子晃着走过来，隔着门看了女孩一眼，猥琐的笑笑，让人开了门。
“沈大小姐，沈夫人怎么样了啊？”师爷嫌弃的用手挥着鼻边浑浊的空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和昏睡着的母亲。
“劳曹师爷惦记，暂时还死不了。”女孩张开干裂的嘴唇，哑着声音说到。
“哟，瞧瞧，还一副大小姐脾气呢，看看我们沈大小姐这嘴干的，来人啊，端碗水来。”
女孩眼睛一亮，有水。
师爷端着水，嘿嘿笑着，“沈大小姐眼看着要嫁进宰相家，忽然就成了乱臣贼子进了这大牢，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吃不了这苦吧？来，喝碗水。”
女孩一咬唇，端了水，“沈溏姻谢过曹师爷。”自己喝了一小口，忍耐着想一饮而尽的念头，慢慢扶起母亲，将水送到母亲嘴边。
昏睡的沈夫人迷迷糊糊的感觉有水，咕咕的就喝了下去，微睁了眼，眼看到几个兵士站在牢里，尖叫一声，“冤枉啊！我家老爷不曾与丞相策划谋反啊！冤枉啊！”
师爷皱着眉，“沈夫人请安静些，我来可是秘密的事情，你若大吵大闹让大人知道了，天大的人也保不住你们。”
女孩默默的抓住母亲的胳膊，向师爷一点头，“沈溏姻谢曹师爷赐水之恩，有机会定当报答。”
师爷摆摆手，“无妨，无妨。”挥了挥手让几个兵士下去，单独留在了牢中。
女孩面色不变，“曹师爷有话请讲。”
师爷缕了一下小胡子，小眼里精光一闪，“好，我当明人不说暗话，沈府与宰相府勾结造反的宣判已经下来了。”
女孩身子一抖，母亲就已经扑了上去，“曹师爷啊！我家老爷不可能造反的！您跟大人们说说情啊！”
女孩一把抱住母亲，母亲已经开始嚎哭，大叫着冤枉。
“请曹师爷明示，我们的结果。”
曹师爷缓缓蹲下来，凑近了女孩，“主犯也就是原丞相段麒彰三日后凌迟，涉及官员七天后斩首并在午门闹市曝尸一月，其余家眷皆赐毒酒白绫，仆从发配边疆终生为奴。”
女孩身体一震，脑袋里“嗡”的一声，母亲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女孩咬牙，猛地跪倒在师爷面前，“沈溏姻请求曹师爷……与各相关大人说说情……好歹给我父亲……留个全尸……”
曹师爷扶起女孩，“沈小姐啊，不是我曹某人不帮忙，只是这是造反的大案，我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师爷，说不上话啊……沈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
女孩抬起头，看着曹师爷闪着精光的眼睛，又缓缓的俯下头，“请……曹师爷明示。”
曹师爷伸出一根指头，缓缓的在女孩的小手上滑动，声音低沉下去，“沈小姐可记得……兵部李将军的公子？”
女孩低头垂眉，没有理会那只枯柴般的手指，“小女记得……他曾向我父亲提亲。”
“哎呀沈小姐好记性，这李公子自从某日看过小姐后就被小姐的花容月貌打动，发誓此生非小姐不娶，无奈沈大人当时是一门心思的就想将你嫁那丞相之子，你说，现在丞相造反，皇上震怒，株连九族，你们家不也跑不了，倒不如当时应了李公子，现在一家富贵荣华，岂不幸哉？”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曹师爷有话就直说吧。”
师爷双眼一眯，“你们沈家到底也是从犯，你又是毫不知情的，所以李公子请求了他父亲，就说你们其实已经暗地里情投意合海誓山盟，与丞相一家不过是你父亲与丞相未经你同意定下的，向上面讨了个人情，找人顶了你出去，这李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师爷自顾的感慨着，“所以，大概这两日，就会有人带你出去了。”
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着，“那我父母亲……”
师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你父亲的罪状是圣上亲自批的。确实没有办法，你母亲倒是留了条命，不过也只能随着此次造反涉及的几家的仆从们一起发配边疆为奴，这已经是李公子能做到的极致了。”
女孩扭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脏兮兮的脸已经瘦了一大圈。
“沈小姐放心，我别的不敢保证，沈夫人去边疆之前在这牢里我保她吃喝不愁，冻不着热不着。”曹师爷一拍干瘪的胸脯。
女孩扭过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深深的跪拜下去，“拜托曹师爷了……沈溏姻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曹师爷大恩。”
“岂敢岂敢，你很快就是李夫人了，这样子可就折杀老朽了。”
女孩垂着眼，丞相公子也好，这什么李公子也罢，自己是从来都不曾对自己的归宿有什么期望的。
曹师爷派人送了水跟换洗衣服过来，女孩默默的为母亲梳洗之后草草洗了把脸换了干净衣服，静静的坐在一边。
母亲哀怨的靠在墙角，不时看一眼穿的干干净净的女孩。
“你倒好，父母养你这么大，你自己出去逍遥快活，可怜你父亲，七日后就要凌迟，我还不知是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沈夫人抹着眼泪，满腹委屈。
“你会跟家里的仆从一起被送到边疆。”
“什么？！”沈夫人瞪大了眼，“让我跟那帮下人一起去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为奴为仆？！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来的干脆！”
女孩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已经不是尚书夫人了。”
“不行！不能这样！你不是找了那个什么兵部的李大人嘛！让他把我也弄出这个鬼地方！”
女孩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去。
“娘，我是去报恩的，不是去享福的，我是罪臣之女，不可能嫁那个李公子，最多作为侍妾或者填房丫头，他允我保你平安，我再去求求他，让父亲留个全尸……父亲这次的罪名是造反……你懂不懂这是多么大的罪名？” 女孩的眼泪缓缓流下来。
“可是，可是老爷没有造反啊！”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你们不是巴不得我嫁给丞相家的儿子嘛？现在婚约定了，可是呢？！除了被株连，我们还得到了什么？！“女孩大吼着，眼泪滚滚而下。
沈夫人沉默下去，忽然嚎哭起来。
“等过两年……风头过了，我再求人偷偷把你从边疆救回来……好歹有一个在外面……也能想想办法。”女孩擦干眼泪，整了整衣服，坐好。
“你可要抓紧啊！我哪干过什么下人的活，在边疆那种地方会要了我的老命哎！”
女孩默默的点头，胸口像堵了一大块棉花一样难受。
第二日半夜，狱卒裹了个脏兮兮的女乞丐扔了进来，然后示意女孩快走，李家的马车到了。
女孩在母亲的嚎哭中出了牢房，一言不发的向外走着。
自己……这也算是要嫁人了吧？不是从张灯结彩的家里出去，而是从昏暗且臭气熏天的牢房偷跑出去；外面等着的不是大红花轿，而是朴素的马车；自己不是大红盖头遮面，娇羞无比的被媒婆背上花轿，可是一身素衣的走出去。
无法拜别高堂，父亲眼看便要被凌迟，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送往边疆。
女孩扯出一个苦笑，所有女孩所梦想所期待的出嫁之日，竟是这样一副情形，还不如寻常家姑娘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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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冤枉……”母亲忽然伸出双手胡乱抓着，女孩慌忙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渐渐安静下来，眼角带了些泪花，又沉沉睡去。
女孩小心的用衣角沾了一下母亲眼角的泪水，沾在母亲干裂的唇上，母亲抿了抿嘴，嘟囔了一句什么，终于沉沉睡去。
女孩向牢房内唯一的一扇小窗看去，外面似乎阳光很好，可是她再没有扑蝶弄花的心情，不过一夜之间，从礼部尚书之女的天堂堕到这造反叛乱的罪臣之女的地狱，不过一夜之间。
有脚步声传来，似乎还有好几个人的样子，女孩一拧眉，不是刚审完，怎么又来了。
顺天府的师爷缕着下巴的小胡子晃着走过来，隔着门看了女孩一眼，猥琐的笑笑，让人开了门。
“沈大小姐，沈夫人怎么样了啊？”师爷嫌弃的用手挥着鼻边浑浊的空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和昏睡着的母亲。
“劳曹师爷惦记，暂时还死不了。”女孩张开干裂的嘴唇，哑着声音说到。
“哟，瞧瞧，还一副大小姐脾气呢，看看我们沈大小姐这嘴干的，来人啊，端碗水来。”
女孩眼睛一亮，有水。
师爷端着水，嘿嘿笑着，“沈大小姐眼看着要嫁进宰相家，忽然就成了乱臣贼子进了这大牢，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吃不了这苦吧？来，喝碗水。”
女孩一咬唇，端了水，“沈溏姻谢过曹师爷。”自己喝了一小口，忍耐着想一饮而尽的念头，慢慢扶起母亲，将水送到母亲嘴边。
昏睡的沈夫人迷迷糊糊的感觉有水，咕咕的就喝了下去，微睁了眼，眼看到几个兵士站在牢里，尖叫一声，“冤枉啊！我家老爷不曾与丞相策划谋反啊！冤枉啊！”
师爷皱着眉，“沈夫人请安静些，我来可是秘密的事情，你若大吵大闹让大人知道了，天大的人也保不住你们。”
女孩默默的抓住母亲的胳膊，向师爷一点头，“沈溏姻谢曹师爷赐水之恩，有机会定当报答。”
师爷摆摆手，“无妨，无妨。”挥了挥手让几个兵士下去，单独留在了牢中。
女孩面色不变，“曹师爷有话请讲。”
师爷缕了一下小胡子，小眼里精光一闪，“好，我当明人不说暗话，沈府与宰相府勾结造反的宣判已经下来了。”
女孩身子一抖，母亲就已经扑了上去，“曹师爷啊！我家老爷不可能造反的！您跟大人们说说情啊！”
女孩一把抱住母亲，母亲已经开始嚎哭，大叫着冤枉。
“请曹师爷明示，我们的结果。”
曹师爷缓缓蹲下来，凑近了女孩，“主犯也就是原丞相段麒彰三日后凌迟，涉及官员七天后斩首并在午门闹市曝尸一月，其余家眷皆赐毒酒白绫，仆从发配边疆终生为奴。”
女孩身体一震，脑袋里“嗡”的一声，母亲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女孩咬牙，猛地跪倒在师爷面前，“沈溏姻请求曹师爷……与各相关大人说说情……好歹给我父亲……留个全尸……”
曹师爷扶起女孩，“沈小姐啊，不是我曹某人不帮忙，只是这是造反的大案，我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师爷，说不上话啊……沈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懂得。”
女孩抬起头，看着曹师爷闪着精光的眼睛，又缓缓的俯下头，“请……曹师爷明示。”
曹师爷伸出一根指头，缓缓的在女孩的小手上滑动，声音低沉下去，“沈小姐可记得……兵部李将军的公子？”
女孩低头垂眉，没有理会那只枯柴般的手指，“小女记得……他曾向我父亲提亲。”
“哎呀沈小姐好记性，这李公子自从某日看过小姐后就被小姐的花容月貌打动，发誓此生非小姐不娶，无奈沈大人当时是一门心思的就想将你嫁那丞相之子，你说，现在丞相造反，皇上震怒，株连九族，你们家不也跑不了，倒不如当时应了李公子，现在一家富贵荣华，岂不幸哉？”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曹师爷有话就直说吧。”
师爷双眼一眯，“你们沈家到底也是从犯，你又是毫不知情的，所以李公子请求了他父亲，就说你们其实已经暗地里情投意合海誓山盟，与丞相一家不过是你父亲与丞相未经你同意定下的，向上面讨了个人情，找人顶了你出去，这李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师爷自顾的感慨着，“所以，大概这两日，就会有人带你出去了。”
女孩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着，“那我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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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扭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脏兮兮的脸已经瘦了一大圈。
“沈小姐放心，我别的不敢保证，沈夫人去边疆之前在这牢里我保她吃喝不愁，冻不着热不着。”曹师爷一拍干瘪的胸脯。
女孩扭过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深深的跪拜下去，“拜托曹师爷了……沈溏姻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曹师爷大恩。”
“岂敢岂敢，你很快就是李夫人了，这样子可就折杀老朽了。”
女孩垂着眼，丞相公子也好，这什么李公子也罢，自己是从来都不曾对自己的归宿有什么期望的。
曹师爷派人送了水跟换洗衣服过来，女孩默默的为母亲梳洗之后草草洗了把脸换了干净衣服，静静的坐在一边。
母亲哀怨的靠在墙角，不时看一眼穿的干干净净的女孩。
“你倒好，父母养你这么大，你自己出去逍遥快活，可怜你父亲，七日后就要凌迟，我还不知是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沈夫人抹着眼泪，满腹委屈。
“你会跟家里的仆从一起被送到边疆。”
“什么？！”沈夫人瞪大了眼，“让我跟那帮下人一起去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为奴为仆？！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来的干脆！”
女孩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已经不是尚书夫人了。”
“不行！不能这样！你不是找了那个什么兵部的李大人嘛！让他把我也弄出这个鬼地方！”
女孩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去。
“娘，我是去报恩的，不是去享福的，我是罪臣之女，不可能嫁那个李公子，最多作为侍妾或者填房丫头，他允我保你平安，我再去求求他，让父亲留个全尸……父亲这次的罪名是造反……你懂不懂这是多么大的罪名？” 女孩的眼泪缓缓流下来。
“可是，可是老爷没有造反啊！”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你们不是巴不得我嫁给丞相家的儿子嘛？现在婚约定了，可是呢？！除了被株连，我们还得到了什么？！“女孩大吼着，眼泪滚滚而下。
沈夫人沉默下去，忽然嚎哭起来。
“等过两年……风头过了，我再求人偷偷把你从边疆救回来……好歹有一个在外面……也能想想办法。”女孩擦干眼泪，整了整衣服，坐好。
“你可要抓紧啊！我哪干过什么下人的活，在边疆那种地方会要了我的老命哎！”
女孩默默的点头，胸口像堵了一大块棉花一样难受。
第二日半夜，狱卒裹了个脏兮兮的女乞丐扔了进来，然后示意女孩快走，李家的马车到了。
女孩在母亲的嚎哭中出了牢房，一言不发的向外走着。
自己……这也算是要嫁人了吧？不是从张灯结彩的家里出去，而是从昏暗且臭气熏天的牢房偷跑出去；外面等着的不是大红花轿，而是朴素的马车；自己不是大红盖头遮面，娇羞无比的被媒婆背上花轿，可是一身素衣的走出去。
无法拜别高堂，父亲眼看便要被凌迟，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送往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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